在胡桃傷心的叫嚷聲中，眼鏡慌慌忙忙的穿上衣服，飛也似的走了。（）也正是因爲她的匆忙，更加落實了白癡“通奸”的事實。這下好，胡桃對于白癡已經是完全氣惱，轉過頭不再理睬她。如果不是白癡硬拖着的話，她說不定要一直泡在水池裏不肯挪動了。
好不容易，白癡終于帶着那三個神色各異的女孩上了岸。先不說胡桃和杏，就連小面包如今也是瞪着一雙看奸夫的眼神看着白癡，時不時的還會叫幾聲。
算算時間，此刻已經過了八點。白癡一邊穿衣服，一邊思索接下來應該用什麽樣的方法能夠在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況離開。可就在這時，他卻發現了一個讓他不由得驚訝的事實
“嗨喲～～～”
小面包，從這間簡陋的更衣室的角落裏拉出一個背包，背在身上。其他兩位也是同樣背起了背包。而那背包看起來，正是自己剛才收拾的行李包
“這是，怎麽回事。”
白癡指着行李包，眼中質問的色彩十分濃郁。
胡桃原本想回答“想要洗完澡後就直接走，所以就一起帶來了”。可看到白癡的眼神明顯不善，到嘴邊的話也是硬生生的卡住，沒能說出來。
“你們，是想洗完澡後直接開溜，是不是。”
可是，白癡要猜出她們的心思卻是萬分的容易，一句話，直接切中要害。
見胡桃和小面包不回答，白癡知道，自己說中了。也正是因爲自己說中，所以面對這種行爲所引發的後果，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大半夜的，背着那麽大的行李，是個人都能看出自己這群人想要逃跑她們堂而皇之的走過居民區，目睹她們身影的人何止過百？在這些人中隻要有一個稍微聰明一點，那麽自己之前的所有測都會被逆行理出來這也就意味着……
一旦離開這座浴室之後，等待自己這群人的，就會是難民們的包圍，以及更爲嚴格的看守
胡桃，面包，杏已經換好了衣服。
她們看着站在門前的白癡的背影，也看到了他那緊緊捏起的雙拳。盡管不太清楚這裏面發生了什麽變化，但她們也知道，事情似乎已經起了變化。
白癡捏着雙拳，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他看着面前這扇門，緩緩地，将大門拉開……
噼啪，噼啪——
空氣中，傳來木材燃燒的聲音。
放眼望去，數隻火把矗立在眼前。寥寥一數，圍住溫泉水池的人已經有了近千人。
在這些人的最前方是教廷的神父和修女們。他們身後的人則大多都顯得茫然知，看見白癡後，也隻是流露出崇拜的目光。可這些神職人員卻是捏着十字架，目表情的看着白癡。處于隊伍正前方的，正是面容憔悴的藍瑟。他和其他的神職人員一樣，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
而在藍瑟的身旁，站着的則是剛剛離開的眼鏡。此刻，她也是冷冷注視着白癡，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
一切，變得比剛才更靜。
空氣中，隻有木材燃燒的聲響，和油脂散發出來的臭味。
白癡的右手慢慢挪到身後，手中的暗滅慢慢拉出。可在暗滅即将被他拔出之時，胡桃卻是及時走上來，輕輕按住了他背後的右手。雖然她顯得很緊張，但還是緊緊握住。
白癡掃了身旁的胡桃一眼，随後，他将面包往後了，讓她擋在杏的身前。面包也是點頭，乖乖站好自己的位置，随時準備迎戰。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究竟會以怎樣的行爲收場。是以白癡的妥協爲結束？還是……以一場殺戮，來換取自由？
僵持了許久之後，藍瑟這位教廷的大神父終于離開了人群，踏前幾步。他看着白癡，笑笑，點頭。白癡對此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說，他在等待對方确切的反應。
“孩子，借一步說話，怎麽樣？”
藍瑟攤開手，指向旁邊一塊僻靜處。白癡看看旁邊的面包，小面包點點頭，臉上一副絕對沒問題的表情。這時，白癡才算是應承，跟着這名神父，前往了旁邊那透不過絲毫星光，隻剩下冰冷的雪花的角落。
“英雄要去哪？”
“我們來這裏是要幹嘛？”
“我也不知道，是教廷的人讓我們來的。不過哦更關心的是，英雄到底肯不肯收徒。我可是做夢都想學那套劍法呢～～～”
猜測聲，在身後此起彼伏。白癡踩着這些聲音，來到那座廢墟之旁。在那裏，藍瑟已經等候多時。看到白癡進來之後，臉上的一絲疲憊之色才算是徹底解除。。
白癡進來，站在他的面前。
藍瑟也不急着開口，他似乎在醞釀什麽，雙手握住十字架，仰頭望着那不斷飄雪的天空。在他嘴角上的那抹笑容，也随着雪花的徐徐降落，而化爲一抹摸不透的苦笑。
“澡……洗的舒服嗎？”
白癡點點頭，繼續維持着一貫的冷漠。
藍瑟尴尬的笑了笑，說道：“雖然我認識你的時間不長，僅僅兩天。不過我卻能夠很清楚的看出來，你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
“……………………………………”
“呵呵，你這個人還真是有意思。如果女神知道世上有你這種人的話，一定會覺得這個世界會更爲有趣的。”
“……………………………………”
“………………你會喝酒嗎？”
“…………………………（搖頭）”
“是不會喝，還是不肯喝？”
“……………………………………”
“呵呵，我簡直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
藍瑟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裏面裝了小半瓶黃色而混濁的酒。在如今這個環境裏，還能找到這小半瓶酒還真是不容易。
“我不是很能喝，原本，我是想來和你互相喝兩杯的。不過現在想想，喝酒，的确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說罷，藍瑟就将酒瓶毫不在乎的往後一甩，啪的一聲，酒水四濺。
他歎着氣，雙手在胸前不斷的搓着。就像是有些畏冷，還不停的呵着氣。
也許，這雪的确是太冷。也太爲殘酷了……
“這座城市，是我有記憶以來，唯一所居住的城市。”
藍瑟找了個較爲寬闊的地方，坐在一塊斷磚上，仰頭，眺望着這片被飛雪慢慢覆蓋的城市。
“我在這裏打鐵，在這裏鑄劍。後來，在這裏和月明相遇，在這裏結婚，又在這裏成爲教堂的見習神父，出任神職。最後，還在這裏生下了孩子，在這裏紮了根。”
白癡站在他的身旁，看着這個臉上已經略微有些絡腮胡子的中年神父，他的嘴角上帶着笑，思緒，似乎也已經飛向那不算遙遠的過去。
“對我來說，這裏，就是我的一切。雖然這裏會發生一些讓人傷心的事，但是這裏，還是唯一包容我，留戀我這個什麽都沒有的人的地方……”
藍瑟笑了笑，從脖子上脫下那枚十字架，高高舉起。
“也許你已經聽說了，也許沒有。我……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我的記憶發生過中斷。在二十年前，我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昏昏沉沉的渡過了那段時日，沒有過去這件事讓我感到十分的恐慌。因爲我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壞人。”
“呵……也許，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可在那樣的日子裏，就隻有月明在陪着我，照顧我。對我這個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連字都不認識，甚至連常識都沒有，話都說不出來的人慢慢的進行教導，讓我渡過了那段惡夢一般的日子。”
白癡聽着，片刻之後，他走到藍瑟的側前方，坐在一塊岩石上，示意自己在聽。
“後來，我撐了過來。呵呵……在她的陪伴下，我撐了過來。再後來，我的小姑子月影出生了，我至今都記得他們一家開心，連我也一起帶進去的開心勁。”
“當然，這一路走來，也不是什麽傷心事都沒有發生過。月明的父母走了……走的很匆忙。臨終之前，父母将我叫到身旁，要我好好照顧她們姐妹倆。對于這兩位待我如同親兒子一般的夫妻，我是由衷的感激……”
“我幫忙安葬了他們，随後，照顧起了月明月影兩姐妹。白天，我打鐵，她出診。晚上，我們一起吃飯，談論一天的事情。終于有一天，我，向她求婚。”
藍瑟的眼角挂着淚水，臉上的憨笑依舊是那麽的明顯。
“這座城市見證了我的全部……我，也見證了這座城市二十年來的發展。”
“在鄉親們的舉下，我放下了鐵錘，擔任了神父。大家都是好人，我也開始覺得，幫助他人竟然會是一件如此快樂的事情。看着這座城裏的人笑，看着他們開心，和他們一起歡樂，和他們一起憂愁，竟然成了我最大的滿足。”
“我…………愛着這座城市。這裏，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不管二十年前我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至少現在，在這裏……我，就是藍瑟神父。一個普普通通，隻能盡自己的一點小努力做自己能過做到的事的小神父。”。
藍瑟的話，說完了。
他的視線繼續投向遠方，似乎對于遠處的雪景已經癡迷。白癡沉默的看着他，等待他給出一個最後的結論。
“所以……”
藍瑟站起身，雙手伸向背後，等他的雙手從背後拉出之時，兩把漆黑色，一長一短的鲨齒短刀，卻是出現在他的手中。
白癡看到這兩把短刀，他條件反射般站起，單腳後退，握着暗滅的手已經捏緊。
那兩把短刀的造型非常獨特，刀身幾乎完成了月牙狀，一般來說這種長度的刀都要保證最長的攻擊距離，可這樣的弧度卻完全違背了迎敵時的基本理念。而且，那鲨齒未免也太過恐怖了一些，根根鋒利異常，配合着弧度的倒鈎讓它看起來極具殺傷力。即使隻要被帶上一點點，恐怕也會被落下一大塊肉來。
藍瑟見白癡有了反應，連忙說道：“别着急别着急，我沒這個意思。這兩把刀子沒有你的那麽特别，是我很久以前閑着沒事打造出來的。我原本以爲這注定隻能當一件工藝品，沒想到這一次，我竟然會真的派上用場。”
藍瑟有些笨拙的捏着那兩把雙刀，揮舞了幾下，随後，他對着白癡點了點頭，說道——
“你，還是走。”
“…………………………走…………？”
“對，離開鋼鐵城。你的女伴們帶着那麽多行李，想必是想要連夜離開？仔細想想，這也是我們鋼鐵城居民自己的事。地震的災難是降臨在我們頭上，山賊的到來也是奔我們而來，我們根本就不應該連累你。”
藍瑟故作輕巧的耍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可他畢竟沒有動過武，手中的刀子一不留神，直接掉了下去。幸好他的腳閃得快，不然腳趾頭肯定被切掉。
“呵呵，别看我這樣，我還是很能打的”
藍瑟有些尴尬的撿起鲨齒刀，小心翼翼的套入刀鞘，重新捧起那枚十字架，笑了笑。
“我會負責向大家說明，這是我們自己的戰争，不是你的。要保護我們的城市，靠的不是一個兩個救世主，英雄，而是我們所有人的團結一緻。所以，你可以離開了。帶着你的人，走。”
藍瑟的話音内充滿了落寞，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将死之人的臨終遺言。白癡仔細分析着他的話語，思考他究竟是真正的有感而發還是純粹的演戲。不過，當他讓開一條路，讓白癡重新回到面包等人身邊，并且喝令其他的神父和修女讓開一條路之時，白癡終于知道，他是認真的。
“走。”
藍瑟一邊向四周的人群裝模作樣的揮舞手臂，一邊輕聲說道。白癡一行人慢慢離開了居住區，走向了人煙稀少之地。等到讓所有的人都離開之後，藍瑟才叫過白癡，帶着他來到一個草叢之中。
草叢撥開，其中出現的，是被綁得嚴嚴實實，嘴裏塞着一塊破布的月明。這位**看到自己的丈夫陪着白癡一同出現之後，眼神中立刻浮現出驚恐的色彩。她不斷的扭動身軀，掙紮着，但藍瑟卻是蹲下身，輕輕撫摸着妻子的臉，聲音柔和。
“找到我們的女兒，然後告訴她，我們不會再争吵了。”
“嗚嗚嗚嗚嗚——”
伴随着月明恐慌的嗚咽聲，藍瑟則是輕輕拍了一下白癡的肩膀，嘴角，露出最後的一抹微笑——
“這，算是我最後的一點私心了。請替我……照顧好我的妻子。再見……”
夾雜着恐懼與絲絲不安的聲音，從藍瑟的喉嚨裏發出。他最後摸了一下月明的臉，眼神中流露出的已經是盡的傷感。之後，他轉過身，再不回頭的離開，走向那座廢墟……和即将面臨屠殺的城市去了。
五萬對五百……反而會面臨劣勢？
當這個數字擺在名爲戰場的棋局上時，就絕對不是一個玩笑。
面包，胡桃，杏都拉着白癡的衣角，對于之後這座鋼鐵城内将會發生的事，她們也已經預見。可預見又怎麽樣？難道到了這一步，還要來求白癡出面嗎？讓他來一個以一敵五百？
相比上面的那個“玩笑”，這個，反而就成了真正的“玩笑”了。
“走。”
白癡轉過身，背着行動不便的杏，對于不停掙紮的月明後腦勺上直接來了一下，讓她昏迷過去後，就橫抱着她，直接走進陡峭的山路。
小面包奈，也唯有拉了拉背包，和同樣可奈何的胡桃一并跟了上去，最後，一行五人，終于漸漸的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等待黑暗結束的，是光明的升起。
可對這殘酷的光明來說，卻恰恰是這裏的人最需要躲避的東西。
黑暗之下一切都可以隐藏，黑暗之中，到處都是溫暖的巢穴。可在光明之下，一切都顯得那麽的顯眼。溫暖的躲藏處沒了，安全的港灣也都沒了。剩下的，就隻有那刺眼而情的光之刃，冷酷的切割着這個世界，将所有的東西，都切成碎片。
白癡背上抱着人，手上捧着人，所以行動速度實在是快不了。在東邊的陽光逐漸升起之時，他終于放下人，迅速搭起帳篷，讓胡桃住進去了。這一晚的行程，也算是就此結束。
準備完帳篷，就是簡單的炊作工作。白癡從背包裏取出幹糧和水分别發放給衆人，又去山上抓了一隻野兔，切開脖子将裏面的血倒進給胡桃的水瓶裏，透過帳篷遞給她。這樣，就是衆人一天的早餐。
“嗚………………嗚？”
這時，月明醒了。
這位**在睜眼後的第一眼，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她立刻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現在天已經亮起這個事實，并且開始掙紮。但她的掙紮也隻有短短的一瞬間，就宣告停止。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她不動了，而是轉而微笑着看着白癡，不停地點頭。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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