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望着光中的胡桃,看着她的恐懼和顫抖。小面包猶豫了一下之後,不再把手電的光芒照到胡桃的身上,而是挪到了背後。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胡桃小聲的呻吟,那聲音像是在乞求,也像是在哀嚎。
“我……不是……是因爲……太恐怖……我……不敢走太遠……所以……所以……”
說着,胡桃像是在抗拒什麽似地,連忙抹了抹嘴角。她蜷縮在黑暗之中,淚眼模糊,不停地抽泣。
白癡想了想之後,終于還是走上前。他站在床邊,在思考了一番之後,剛要開口……
“可是……我肚子實在是餓……我好餓!你知不知道啊!”
胡桃突然轉過身,抓起身後的枕頭直接扔到白癡的臉上,同時大聲道——
“在你的眼裏,我一定已經變成了一頭怪物了對不對?我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到底變成了什麽?自從去年從死勉帝國回來之後,我就感到渾身不對勁,我覺得……我覺得我好像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甚至已經記不清上次看到太陽是什麽時候!我……我……”
胡桃哭着,雙手捂着臉,弱小的肩膀輕輕顫抖。
“我不能見太陽……不管是多麽陽光虛弱的天氣……甚至是陰天,我也不能走出去……我的身體總是能夠很快的愈合,這四個月來,我已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割腕。可每次我割下去之後,除了疼痛,傷口都會迅速愈合!”
“我……我已經變成了……怪物了……是不是……?一頭……喜歡吸食人血……隻能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怪物……”
小面包張着嘴,猶豫。她想了想之後,伸出手,想要去摸胡桃的手。可還不等接觸,胡桃卻立刻将她的手打開,同時縮起身子。
“不要靠近我!我……我已經是一頭怪物了……我是一頭……怪物……”
小面包已經不知如何是好,她别過頭來看着白癡,臉上充滿了擔憂。這一次,白癡才終于将手放下,按住了她的肩頭。
對于胡桃的遭遇,白癡該怎麽說明呢?
直接告訴她,她的身體已經被詛咒,以永恒的陽光爲代價,換來她那持久不變的生命?
白癡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所以,他沒有做出任何的說明。他的手隻是輕輕的搭載胡桃的肩膀上,沉默着。而胡桃感受到了肩膀上的觸感,在回過頭瞄了白癡一眼之後,終于情緒失控,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哇哇大哭起來了。
“…………………………如果難以忍受的話,你可以不用吃血。”
“我……也想……嗚嗚……但是……我餓……我之前連續餓了一個星期……實在……實在是……支撐不下去了……”
雖然白癡很想告訴她,雖然她會感覺饑餓,感覺力,但卻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隻是活動能力暫時下降。但這些話白癡終究還是沒有能夠說出來。關于詛咒這件事,也許還是将它爛在自己的肚子裏,才更好。
擁抱了大約五分鍾之後,白癡終于慢慢的開胡桃。他呼了一口氣,取出她懷裏緊抱的那些血袋,扔到旁邊。
“………………告訴我,你知道什麽。”
白癡冷冷地道。
“關于這場冰封,如果你知道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一旦解決這座城市的危險,你就可以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看着白癡的眼神,聽着他的聲音,胡桃的哭泣漸漸小了一些。她摸着眼角的淚水,仔細想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我不知道……隻是突然之間,整個城市……都被冰封了……”
“…………在這四個月中,就沒有任何的事情被你察覺嗎。”
胡桃抹着眼角的淚水,想了一下後,顫顫巍巍的說道:“真要說的話……的确算有。隻是……我不知道這算不算……”
“平時……這裏很安靜……外終日下着雪,似乎整個城堡都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活着……可是最近,偶爾會有一些很可怕的聲響從父王和母後的房間裏面傳來……聽起來……真的好可怕……”
“………………是什麽樣的聲音。”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總之,是一種很哀怨的聲音……聽起來吱吱吱的,有點像是磨牙,又有點像是指甲刮擦大理石。可……可我實在是太害怕了……而且父王的房間要上樓……我不敢……不敢出去……”
白癡點點頭,已經确定了這一次的任務目标。他松開按着胡桃肩膀的手,沖小面包使了個眼色之後,兩個人拿起手電,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白癡,等一下!”
胡桃見白癡要走,連忙從床上跳了下來。她拉住白癡的胳膊,臉上露出哀求的聲音。
“帶我一起走……我已經……我已經不想再一個人呆在這裏了!求求你……帶我一起走……!”
對于胡桃的請求,白癡卻隻是随意的甩開手臂,聲音冰冷——
“你在,礙事。”
聽着白癡的冷言冷語,胡桃的眼睛裏開始浮現出些許的絕望。她更加用力的上前抓住白癡的胳膊,大聲道:“不!我不會礙事的!你看……我現在已經不會受傷了……所以即使我被那些怪物盯住,你也可以不用管我了!我……”
不等胡桃說完,白癡突然扭轉胡桃的胳膊,将她一把按在那張布滿血點的床單上。
四周,依舊冰冷。。
剛剛還吵吵鬧鬧的房間内,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胡桃仰面朝上,呆呆的望着面前這不到五厘米之遠的那張臉,面色,不由得紅了起來。
在這樣的凝視之中,一些淚水突然從她的眼角溢出。這些晶瑩的淚光劃過那因爲太長時間不見陽光,而略顯蒼白的肌膚。那張有着粉紅顔色的嘴唇微微張開,從中吐出的氣帶着些許的潮濕和溫暖,還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白癡看着身子下方這個淚眼模糊的看着自己的公主,面色卻依舊冰冷比。他伸出手,緊緊的抓着這雙柔弱的手腕,往床上一壓。
“面包。”
“嗚?啊!嗚嗚!”
随着白癡的一聲喊,面包立刻跑了過來。她拍了拍床闆,瞬間,一些木頭從床闆中伸出,緊緊的綁住胡桃的雙手雙腳,将她固定在床上。
“白癡?你……你在幹什麽!白癡!”
在胡桃的驚訝中,白癡慢慢松開手,重新走向大門。
“白癡!你不要走!你……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你不要走!不要走啊——!!!”
不管胡桃怎麽叫,白癡的腳步依然沒有絲毫的停頓。胡桃望着那漸漸離去的背影,内心深處突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在四個月前,她就在這裏,親眼看着所有能夠移動的東西都被凍成了冰塊。
就在這間寒冰之城的公主房間内,她孤身一人的度過了漫長而殘酷的四個月……
現在,自己最思念的人,終于在今天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隻不過短暫的見面之後,他就要離開,去面對那不知名的可怕東西!
他還能活着回來嗎?
還是說……
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被冰封?
胡桃難以想象……她法想象,如果真的連白癡也被凍住的話,自己會怎麽樣。她擔心,害怕,打從心底裏,她想要阻攔白癡離開……即使這個世界依然是如此的冰冷,那也沒關系!隻要能夠将白癡留在這裏……安安全全的活着,那麽哪怕是要她變成一頭真的隻能接受血液的怪物,一頭永遠法活在陽光之下的可怕東西,那也沒關系!
隻要……他能平安……平安……
“白癡!你一定要回來!”
隔着已經重新關上的大門,裏面,傳來胡桃撕心裂肺的呼喊。
“你答應過我的,你會娶我的!你一定要回來!不然……不然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一定……一定————!!!”
小面包猶豫着,但白癡卻是向前邁出步子,連頭也沒有回,徑直朝樓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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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的聲音,已經從耳邊消失。
取而代之的,就是盡的黑暗中,那兩團孤寂的手電筒發出來的光線。
白癡倒捏暗滅,沿着濕滑的樓梯慢慢向上。小面包也是拿着手電,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有了剛才幾次的經曆,他們兩個已經知道那頭不死的冰帝牙簡直可以說是孔不入。任何地方它都可以出現,任何手段都法殺死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的确是一種最爲可怕的敵人。
白癡小心謹慎的前進,慢慢的來到雄鹿先帝的房間之前。
這間房間自從先帝逝世之後,就成了雄鹿皇後獨自一人的居所。不過那位母親現在究竟在哪裏,也已經不太清楚。所以現在,那裏應該是一間空房才對。
越是靠近那間房間,白癡的精神就繃得更緊。他幾乎是蹭着步子往前走,避免産生任何不必要的聲響。就連小面包也是緊跟着移動,這一大一小的兩人,似乎已經與這個冰封的安甯世界融爲一體,就連呼吸和心跳,也快要停止……
咔。
一聲響,卻從白癡的腳底出現。
低頭一看,隻見冰帝牙那雙冰藍色的瞳孔正在腳底的冰面中獰笑。随着手電的光照射到它的臉上,這頭怪物也是已經探出頭來,張開口,準備咬住白癡的腳……
“叭叭!”
小面包一驚,手中的火焰立刻**而出!冰帝牙剛剛伸出的半張嘴立刻被融化,白癡随手一劍将剩餘部分劈碎,兩人立刻朝前方的先王寝室沖去。
冰帝牙那被摧毀的頭部轉瞬之間就重新複原。它從冰面中爬了出來,大吼一聲,撒開四肢直接朝白癡沖來!小面包正逃着,可不小心,她的腳底在冰面上一滑,整個人立刻向前倒下,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也就是在這頃刻之間,冰帝牙已經沖到了面包的身後,張開口,向着她咬去。
“啊————!”
雖然,白癡曾經說過自己在危險時不會去救面包。但在這一刻,他終于還是違背了自己的行爲準則。可他前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再加上地面實在是太過濕滑,即使他想停,這一刻也是停不下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和面包越來越遠,那隻冰魔獸的嘴也是來到小面包的身旁,即将合上……
“趴下!”
一個雄厚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鑽出,小面包顧不得去思考,連忙原地不動的趴着不動。在冰帝牙的巨口即将閉合之際,一把皇室劍突然從旁邊斜穿而出。持劍人不是用劍刃,而是用劍身硬生生的撞擊冰帝牙的面部,巨大的力量,甚至連這頭可怕的魔獸都爲之被震退,直直的向後撞去,在後面的牆上撞成粉碎。
白癡這時才終于停下身子,定睛一看,不是木渎是誰?隻見他渾身浴血,原先的皮衣上已經挂滿了紅色的冰屑,就連臉上也出現了幾道傷痕。不過,這名國王還是一把抄起小面包,将她扔向白癡後,領先一步的撞開先王房間的大門,當先一步的沖了進去。
白癡不敢怠慢,抱住小面包後也是随之沖入。在那頭冰帝牙還沒有重新恢複的間隙,木渎一把關上大門,加上鎖,後退了兩步。
就和以前一樣,外面的那頭怪物再次咆哮了一聲之後,随之消失。等到門外的咆哮與腳步聲終于完全消失之後,木渎和白癡這才松了一口氣。白癡連忙将小面包放下來,查看她的傷勢。。
“嗚嗚,嗚嗚嗚。”
很不幸,小面包流鼻血了。
因爲剛才的那一下面部着地,小丫頭的鼻子很不幸的挂彩。此刻,這個小丫頭含着眼淚,仰着頭,抓着白癡的手哭哭啼啼。而白癡也是不得不摟着她,不停的安慰。
“呼,終于安全了。那怪物究竟是什麽東西?”
白癡撕下外套内部的一點棉花,塞進小面包的鼻子裏,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也不知道。
“咳,算了。”
木渎捏着自己手中那把已經出現殘缺的皇家佩劍,來到白癡身旁,說道:“孩子,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我的士兵已經全部走散了,而你能夠獨自撐到現在,可見實力也算是不錯。你的武技等級到了哪種程度?灼技?煉心?還是……臼骨?”
木渎說出臼骨這個等級已經是很明顯的在誇贊白癡了。因爲一般他這種二十歲還不到的人即使是在神聖恩寵學習,極限也隻能到達煉心高級。因爲他看白癡能夠活了那麽久,才将白癡的等級實力看高一層。
隻可惜,現在白癡一門心思隻顧着照顧小面包,壓根就沒有理會木渎。木渎看這個年輕士兵不理會自己,也沒有說什麽。因爲對他來說,即使白癡是臼骨實力,那也隻不過是運氣稍微好一點的臼骨實力者。要知道,在這次的戰役中擁有臼骨實力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其中運氣好一點的,走散,不知所蹤。運氣差一點的,已經變成冰雕。所以白癡對于木渎來說,也隻是運氣好一點的家夥而已。
木渎望着這間父王的房間,白癡的實力問題已經完全被他抛在腦後。他在這間寬廣的起居室内徘徊,思索着他父親昔日的往昔種種。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他立刻持劍,走向那邊卧室。
小面包捂着自己鼻子裏的棉花,也許是這樣不太好呼吸,她張着嘴巴,不停地啊啊嗚嗚着,看起來實在是非常的可憐。白癡揉了揉她的頭發,随即站起。小面包張着嘴,眼淚到處滾的跟着白癡,也走向旁邊的卧室。
“父王……我這樣做,到底是正确……還是錯誤?”
卧室内,木渎站在雄鹿先帝的畫像前,皺眉不語。白癡擡頭望去,隻見畫中的雄鹿先王目光如炬,神情威嚴。随着木渎在畫像前跪下,白癡也是拉着小面包跪在畫像面前。
這一跪,不是單純的禮儀和對木渎的尊重。硬是要說的話,這是白癡,對那位國王……所展現出來的尊重。
木渎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伸手按下畫像下方的一塊磚頭。瞬間,一個小方格從下方出。木渎從裏面取出一把鑰匙,歎了口氣,說道:“鑰匙到手了,現在我們去水晶議事大廳。戰士,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在這裏躲着。父王的在天之靈會保護你……”
嚓。
一根冰刺,從已經擠滿寒冰的方格中出,直接貫穿了木渎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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