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
那邊那個鬥篷少女,也就是他的老師,始終不動。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老師她不是在等待這樣的機會嗎?現在這樣的混亂場面還不是一個适合行動的機會嗎?
白癡暗暗捏起拳頭,準備在那名少女有任何動作後立刻跟上。可讓他比困惑的是,那名鬥篷少女始終都沒有動作,相比其他人質的擔驚受怕,四處逃散,她始終都乖乖的呆在那個被挾持的地方,一步都不挪動。
焦急,解決不了問題。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須保持足夠的冷靜與淡定。
白癡呼出一口氣,他一直都很冷靜,也一直都很淡定。既然老師不動,那他也沒必要多事,繼續等下去就好了。
可是……
白癡是想等的。
但現實的環境卻有些不讓他等待下去了。
就在這場戰鬥打得熱火朝天,小鎮中充滿了厮殺之時,在沙巨人肩膀上的戰鬥卻是突然發生了變化。
鉛筆似乎有些應對不及,被沙子轟了下來。在落地的那一刻她急忙轉身,避開要害。雖然摔得很疼,但似乎沒有受什麽傷。在這一戰之後,沙暴大叔抹了抹嘴角的血絲。輕輕一拍身旁的沙巨人,指揮這頭魔獸直接往旁邊的建築物撲去。
“不要走!”
鉛筆咬牙爬起來,但到底受了傷,剛剛站起來就蹲下。白癡原先對此并不怎麽在意,但糟糕的是,這個巨人前往的方向不是别處,正是小面包所在的旅店!
停下……
看着那如同潮水一般的沙子湧向旅店,白癡的瞳孔瞬間放大。那些争相逃避的人群不斷的被流動的沙子吞噬,驚恐的叫聲在小鎮的上空回蕩。
“那個方向……小子!那個方向不正是……”
克裏斯回頭,可在他的身後哪裏還有白癡的影子?可是,現在再怎麽樣也不是去管白癡在哪裏的時候了。克裏斯立刻拉長手中的弓矢,将箭頭直接瞄準了坐在沙巨人肩頭的沙暴。
“心武……發動!”
頃刻間,克裏斯的右眼再次變成了十字形狀,拉開的弓弦和弓身也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滿月。
準心十字。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移動的物體,能夠逃過這種眼睛的捕捉。
這是最強的獵人的眼睛,也是任何一個遠程狙擊手自認爲最應該具有的眼神。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過這隻眼睛的捕捉。沒錯……
任何東西。
“射————————!!!”
刹那之間,握着弓箭的手,松開。
原先張成滿月的弓矢瞬間收縮,迫不及待的恢複它那原本的模樣。
而那隻被帶動的利箭,也随着絕對的速度,撕破這片被沙塵肆忌憚的蔓延的天空,撲向自己唯一的目标!
“什”
嚓——!
沒有閃避……
或者說,那個沙暴大叔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閃避。
在他坐下的沙巨人已經撲到旅店的正上方,那鋪天蓋地的沙子還沒有落下的時候……
箭,穿透了他的眉心,進入那邊際的天空……
……
…………
………………
結束了…………?
克裏斯喘着氣,緊張的看着那個指揮者慢慢的從沙巨人肩頭倒下。在落至地面的半途中……沙化………。
“什麽?!沙化!!!替身?!”
克裏斯重重的拍擊着腳下的瓦片。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個沙巨人。此刻,那個獨眼怪物突然發出一聲狂吼,再次開始移動起來!
“哈哈哈!想殺我?如果能行的話就試試看!我可不是那麽容易殺掉的男人!好,既然你們真正開打了,我也不客氣!我就先把這個小鎮給毀了!”
沙巨人突然發出那個大叔的聲音,随後,這個巨人就雙臂一伸,直直的向前倒下。伴随着他的倒下的,還有那數之不盡的房屋碎裂聲和人們的慘叫之聲。
克裏斯的額頭冒出了汗水。身爲狙擊手,他唯一擅長的就是在遠處乘其不備,一箭擊斃敵人。可是此刻敵人那麽龐大,而且似乎是由沙子組成的,這叫他射什麽才好?
“在上面!那個弓箭手在上面!”
更糟糕的是,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近身搏鬥。一旦被這些人靠近,自己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逃……必須盡快躲起來!
一扭頭,克裏斯翻下屋頂,迅速找地方躲藏起來。而那個毀了一大片建築的沙巨人則再次站起,邁着沉重而遲緩的步伐,朝小鎮的另一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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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散去,已經變成廢墟的旅店之下,到處都是因爲沙巨人的攻擊而受傷的普通人。
因爲這裏的地面不管怎麽說也是沙子和泥土做的。建築物在這種地方也是僅僅用綠洲水池下方的軟泥搭建而成。所以要說死傷也并不怎麽嚴重。
但是,死者雖然不多,傷者卻到處都是。聽聽,全都是人們的呼痛聲與慘叫聲,尋求幫助的求救聲。
一座倒塌的泥牆慢慢被頂起,伴随着煙塵彌漫而出現的,是白癡的身影。
他慢慢的将那堵泥牆撐起來,開。借着天上落下的陽光,看着自己保護下的那兩個身影。
小面包……
以及緊抱着她的,蜜梨。
“陛下……陛下!”
蜜梨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癡,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在回過神之後,她顧不得自己肩膀上的一處擦傷,而是急忙将小面包扶起來,拍去她身上的灰塵。
“公主殿下,您沒事嗎?”。
小面包晃晃身子,跳了跳。在體驗了一下覺得身體上沒有什麽地方痛之後,才笑着點了點頭,随後,啊嗚一下撲到白癡的懷裏。
“呼……太好了……”
蜜梨松了一口氣,原先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懈下來。白癡看看懷裏完好損的小面包,再看看肩頭受傷,但什麽都不在乎的蜜梨,沉默了一下,轉頭,望着那邊移動的沙巨人。
這不是我的戰鬥。
真要說的話,這場戰鬥和自己完全關。自己完全可以躲在某個角落,等待事情結束,然後再順勢離開。
那麽現在就是選擇了。這樣的做法真的可以嗎?放任不管,靜待其變。在現在這種狀态下,真的是完美的處理方法嗎?
彌漫的沙塵慢慢降了下來。由于剛才沙巨人的破壞,導緻這裏的房屋全都夷爲平地。可以很清楚的就看到那邊人質被擒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命運的安排,白癡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邊那個蒙面的鬥篷少女。
…………………………很顯然,不是。
現在想想,老師爲什麽會到現在都不出手?以老師的身手應該很早就能夠察覺到自己的跟蹤?不少字這麽說……老師是故意不出手的嗎?她是在測試我的氣量?看看我隔了八年之後,是不是會爲了别人出手相助?…。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就這樣等到事情完全結束之後再去請教六劍,那結果豈不是完全的不合格?老師既然有能力把六劍放在我的腦子裏,就有能力把六劍取走。
不行……不能這樣。
我不能在這場戰鬥中置身事外。
沒錯,我要阻止這個沙巨人。必須停止這場恐怖襲擊。這樣,才能通過老師給我留的這個測試,學到剩下的三劍!
想到這裏,白癡立刻站了起來,右手的暗滅随着他手腕的一轉,已經握在了手裏。
蜜梨原先在笑着,隻要白癡在,那她可以懼任何東西。可是現在,當她注意到白癡的視線卻是立刻轉到那邊,轉到那位不知名的少女身上後,原先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再一次湧上了她的心頭……
她,捂着胸口。低下了頭……
“嗚,嗚呼~~~”
小面包注意到了蜜梨的狀态,連忙拉扯着白癡。白癡轉過頭,見蜜梨突然間捂住胸口,想了想後,頓了下來。
(陛下……您是來安慰我的嗎?)
(不……對陛下來說,其實我什麽都算不上?不少字隻是一個關緊要的傭人而已……隻是一個什麽時候不想看到就可以一腳踢開的人物而已……像是這樣的我……根本就不應該……也沒這個資格,能在陛下您的心裏留下一席之地?不少字)
蜜梨哭了起來,柔弱的肩膀顫抖着。直到,白癡輕輕按住她肩頭的傷口,低下頭。在她的傷口上,輕輕的吻了下去……
“啊!………………”
一切的陰霾,似乎都被驅散了……
蜜梨呆呆的,眼睜睜的看着面前這個男孩親吻着自己的肩膀。她能夠感受到他在吸允自己傷口中的血,舔着傷口。但是……但是這樣親密的接觸……!!!
火紅的燒灼,浮現在這個女孩的臉上了。
半響過後,白癡舔完傷,終于離開了蜜梨那嬌弱的肩膀。他看着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再看看蜜梨,說道:“流血之後就要盡快用唾液消毒。即使你是龍,也沒資格忽視任何的小傷口。”
說罷,白癡站起,轉身,背對蜜梨。同時,他也看着那邊巨大的沙之怪物。此時,那隻沙巨人似乎是受到許多縱石師的攻擊,頃刻間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飛鳥,飛上了半空。
“陛下……?可是,女奴以爲……陛下對女奴絲毫都不關心的……”
“我隻關心面包。”
白癡拉出長劍,望着那在空中翺翔的沙鳥,說道——
“你關心她,我就關心你。就這麽簡單。”
瞬間,蜜梨捂住嘴,一種想哭出來的感覺充溢着她的胸膛。
“可是……陛下您比起女奴……不是還有更關心的……女孩子嗎?在那邊的……那個……她……”
“她,可能是我的老師。”
白癡目視着那夠不着的沙鳥,緩緩道——
“她可能是傳授了我劍法的恩師。我練劍遇到阻礙,希望能夠找到她,教我練劍。”
蜜梨愣住了:“就……就這樣?”
“……………………你還希望怎樣。”
“不!不不不!什麽都沒有!什麽都……呼……什麽都沒!”
一時間,蜜梨突然感到十分的開心。她用力的抹去臉上的淚水,望着背對自己的這個男孩,看着他那厚實的肩膀,值得依托的背影。
原來……陛下根本就不是移情别戀了……不不不!這個……陛下可能從來就沒有注意過面包以外的其他女孩子!果然……這一次……陛下還是老樣子啊。…。
擦幹淨眼淚,天空中的沙鳥也是在吼聲中俯沖而下,破壞了一大堆建築。隻是這些,對于現在已經滿心歡喜的蜜梨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麽了。
“那……陛下,您打算怎麽做呢?現在。”
白癡望着那距離自己較遠的沙鳥。搖搖頭。如果是在近距離的話,他還可以瞬間沖過去,跳上沙鳥進行攻擊。可是在這麽遠的距離……
“我要在老師的面前擊殺這個恐怖組織。可惜,我不會飛。”
“呵呵,陛下,您難道忘了女奴嗎?”。
帶着些許輕微笑意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白癡轉頭,隻見蜜梨的臉上洋溢着幸福,雙手抱着,站在身後。
“………………………………你。”
“是的,陛下。您可以騎女奴……”
話一出口,蜜梨似乎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原先還裝的很鎮定的臉上立刻布滿紅暈,連連擺手說道:“不不不!女奴……女奴的意思是……那個……不是那個騎的意思!雖然……如果陛下真的想騎……女奴的話……女奴也不會反抗……隻是……很疼的……女奴……雖然是帝路哈剛……但還是……很怕疼的……尤其是……那個地方……”
白癡的臉,陰下來了。這條不知深淺的小母龍在這種時候還在說什麽啊?
蜜梨雙手捂着****,不斷地扭捏着。花了好久,她才回過神,注意到白癡的眼神。當下,這女孩吓了一跳,立刻說道:“女奴……女奴是說!陛下可以……騎着女奴……去戰鬥!”
“……………………………………你,恢複了嗎。”
“是……是的!”
“……………………在知曉你的人那麽少的情況下,你爲什麽會恢複。”
這是白癡的問題,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以“存在”爲媒介的帝路哈剛,爲什麽會恢複?
蜜梨知道這個答案,但是她卻不敢說出來。她隻是低着頭,卻不斷偷偷瞥着那邊的白癡。腦海中已經不斷回想起過去三年中和這位魔王陛下生活的點點滴滴,每一天,每一秒,那不斷生活的片段。
(我……是被陛下承認爲“必須存在”的存在了嗎?)
蜜梨捏着裙子,雙頰上布滿比晚霞更美麗的紅暈。
(不再是以前的“本身存在”,而是現在的“必須存在”……對嗎?陛下……)
因爲一起生活,所以才存在。
因爲一起綻放過笑容,所以才會存在。
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信任,而是過去三年中的點點滴滴。是小面包拉着她的裙子笑,是她做的菜被白癡吃下。是每一個白天,也是每一個夜晚。不管是春、夏、秋、冬。
正因爲是這所有所有的一切,小樹林中的所有……小面包,杜蘭樹,樹葉上的毛毛蟲,剛剛生長出來的花草,以及……
白癡。
正是這所有所有的一切,才讓她的身體痊愈的……才能讓她再一次的……
嘩——
展開這稚嫩,卻比向往飛翔的翅膀……
“可惡!這些……該死的恐怖組織,成員竟然那麽多?!”
克裏斯躲藏進一些反抗集團中,和那些幸存者相互喘着氣。面對四周的沙壁和頭頂不斷飛翔的沙鳥,他們幾乎是隻有絕望。
鉛筆拉着莎夏也躲了起來,這個女孩的身上已經傷痕累累,卻依舊咬牙堅持。但對于在空中的沙鳥,沒有空中戰的她卻是毫對策,唯有不甘心的揮舞着拳頭。…。
“該死的,這個恐怖組織的頭目有那麽厲害嗎?不過莎夏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戰鬥,在繼續。
但戰局,似乎已經被決定。
沒有人能夠擁有飛在空中與那怪物對決的能力。
因爲人類不可能有翅膀,普通人也絕不可能飛上天空。
所以這次,這座小鎮恐怕是毀了。
所以這次,這裏的人似乎都隻能迎來敗北的結局。
所以……
“嚎——————————————————————!!!”
突然,一聲龍嘯傳來,震破天空的雲彩。
在所有人都不由得捂住耳朵之時,一條巨大的黑影猛然間拔地而起,拍打着兩片黑色的羽翼,撲向那半空的沙鳥!
那是什麽?
鉛筆摟着莎夏,驚訝的看着。
克裏斯也和其他的所有人一起擡起頭,望着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是……龍?!
黑色的龍——?!
而在龍的身上……似乎還騎着什麽人?
一個人!!!
一個手握黑色長劍,毫畏懼的沖上雲霄,直面那頭巨大的沙鳥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