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的伸出右手。可是在發現了自己右手的爪子之後,他立即縮回手,改用還算是人形的左手,顫顫巍巍的伸向床上那個小丫頭。
手指,首先伸向小丫頭的鼻息……
在确定小丫頭的呼吸還在之後,白癡才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氣。随後,他輕輕的撫摸着小丫頭的睡臉,動作輕微,在感受着這個柔嫩的肌膚之後,又生怕将她驚醒……
“她的呼吸,爲什麽會這麽弱。”
三分鍾後,白癡再次試探着小面包的呼吸,問出了這麽一句。
“呵。”坎帕,冷笑一聲,“因爲,她在用自己的生命力。來維持這座城市裏所有人的生命。”
轟————!
話音剛落,一股勁風就掠過坎帕的耳邊。
坎帕笑着,面具下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即使白癡的右拳已經在他左耳邊的牆上開出了一個大洞,他也是依舊輕蔑的微笑着,沒有任何懼怕的意思。
巨大的聲響被隔音門阻隔。但,卻沒法不讓沉睡的小面包醒轉。就在白癡裂開嘴,對着坎帕露出那口鋒利的獠牙之時,那邊的小面包卻是幽幽醒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眯着眼,到處看着……
“啊嗚~~~?”
“!”
小面包醒了,但白癡卻是在這一刻縮在了坎帕的背後。他用鬥篷捂着自己頭上的尖角,用左手捂着自己那隻可怕的右臂。即使是現在呈魔化狀态的他,也有着一些……害怕的東西。
小面包慢慢的爬了起來,有些疑惑的看着坎帕。片刻之後,她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就掠過坎帕的肩膀,看着後面那個蜷縮起來的東西。
“嗚……?”
坎帕笑了一下,站開。同時說道:“小面包,你看誰來看你了?”
同時,他抓住白癡的肩膀,将他往小面包面前去。
一刹那間,一個長着尖角,目光猩紅,口露獠牙的怪物出現在了小面包的面前。小面包乍一看到這麽一個怪物,立刻吓得縮了起來,眼睛裏流露出恐怖的色彩。而随着她的這一吓,白癡更是慚愧。立刻将鬥篷把自己包的更爲嚴實,快速的,朝大門跑去……
“………………啊……嗚?”
在惡魔之爪抓住門把手,打算開的那一瞬間,剛才還怕得瑟瑟發抖的小面包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輕輕的叫喚了一聲。與此同時,坎帕立刻拉住白癡的右手,不讓他開門。
“嗚嗚…………?”
可怕的人背對着小面包,鬥篷裹的非常結實。可是,小面包卻是從剛開始的驚吓,慢慢恢複。更有甚者,她一點一點的下了床,邁着有些激動,但卻法确定的小步子,慢慢的……挪到白癡的身後……
“轉過來。”
坎帕冷笑着,将白癡重新拉過來。白癡剛開始還是有些害怕的低着頭,最後,才膽小甚微的轉過身,蹲下身子。但頭上的鬥篷,卻依舊裹着。
“………………嗚…………”
小面包站住了。她,小心的伸出雙手。抓住可怕的人臉上的鬥篷。一點點的剝開。…。
不一會兒,眼睛露了出來……牙齒露了出來……角露了出來。
直到最後,那張可怕而峥嵘的臉,終于完全的,露了出來……
“咕………………”
白癡看着眼前的小丫頭,半年不見,她似乎又長高了……但是,看着如今這個小丫頭,他卻是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如今的樣子,也害怕自己會吓到這個小丫頭。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覺得今後再也不出現在這個小丫頭面前會比較好。
他不想吓到她……即使丢失性命,他也……不想吓到他最珍貴的寶物……
“嗚……嗚嗚嗚……”
可是,在翠紅兩色的眼睛對視之時,翠色的眼睛裏,卻是開始堆積淚水。
她,開始抽泣。
弱小的肩膀開始顫抖,眼淚和鼻涕開始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終于!這個小丫頭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同時,撲進了白癡的懷裏,毫不拘束的,哭了出來……
“哇——!嗚嗚嗚哇————!嗚哇————————!嗚嗚嗚——————”
懷中的小身體不停的哭着,用白癡的胸膛來擦拭自己的眼淚和鼻涕。而在這一刻,白癡終于放開鬥篷,用雙手緊緊的抱住了這個已經分别半年之久的小身體。紅色的眼睛閉上,一些水珠,從他那緊閉的雙眼,溢了出來……
黑色的冰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房間内被緩緩點亮的光明。
這一刻。白癡的呼吸不再是如此的冰冷,他右手上的那個眼睛也在這一刻閉上。
整個房間内,就隻有小面包的嚎啕大哭在繼續,将半年來所有的委屈和思念,一股腦兒的哭了出來……
……
…………
………………
坎帕沒有去打擾,他隻是高興。
因爲他知道,在這個孩子終于抱住小面包的那一刹那,雄鹿帝國……有救了。
過來好久,小面包才終于哭完。她抽抽泣泣的從白癡懷裏離開,鼻子下還垂着一條鼻涕。她用力的吸了一下,鼻涕還是沒有能夠吸進去。
白癡伸手替她擦着臉,同時撫摸着她的頭發。小丫頭默默享受着這個熟悉的動作,兩隻眼睛不停的看着面前那張峥嵘,但卻似乎依舊沒有什麽感情的臉,重重的點了點頭。
等到白癡幫小面包整理完畢之後,白癡抱起這個小丫頭,直接走向大門。
可是,坎帕,卻是早就算好了似的,攔在了大門前。
“……………………讓開。”
“呵呵,來的路上,看到了很多的死勉軍隊。而在風吹沙裏,卻看到不足十萬。并且士氣全的軍隊,對不對?”
白癡當然看見了。而這,也是他要抱着小面包離開的原因。風吹沙即将淪陷,他沒可能讓小面包也在這裏陪葬。
“呵,我讓,沒問題。但你知不知道,你帶着這丫頭一走,很多人都要死。其中甚至包括對你有很多幫助的星璃,有總是給你添麻煩,向着你吵吵鬧鬧的胡桃公主,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人。她們不會死于兵刃。而會死于疾病。”
坎帕的這些話乍聽起來是對着白癡說的,但他懷中的小面包一聽,卻是立刻想起自己在幹什麽!因此,這個小丫頭立刻開始掙紮起來,在脫離白癡的懷抱之後随即跑到那邊的床上,死坐着,一副死也不肯離開的樣子。
白癡低着頭,注視着坎帕。坎帕則是毫不畏懼的走到小面包身旁,笑着,将疾病的事情說了。說完之後,他指着這丫頭對白癡說道:“現在,小面包願意用自己的力量來幫助這座城市裏的所有人。她願意去救他們。而你,就連她的這麽一點小小的要求,也不願意滿足嗎?”。…。
讓白癡來說,這座城市隻是他的一個栖身之所。如果可以保護,那當然最好。但一旦出現危險,立刻離開則是更好的處世法則。他對于雄鹿可沒有什麽忠誠可言,大不了,他可以帶着星璃,胡桃一起走。在離開風吹沙的其他什麽地方,來醫治他們。
而更重要的是……
他不能讓小面包繼續在這裏消耗生命力,來維持住籠罩在整座風吹沙上方的結界。
“面包,走。”
白癡的命令不容反抗,簡單的話語中充滿了強硬。
要是換做以往,小面包聽到白癡如此嚴厲的聲音之後肯定會吓得縮起腦袋,然後乖乖聽命。但是這一次,這丫頭腦袋是縮起來了。不僅腦袋,整個身體也都縮進了床鋪裏面。可她偏偏不走。
白癡不喜歡重複多次,既然她不肯走,那就強迫她走。因此,他一把抓住被窩裏的小面包,就要強行拖着走。
可沒想到,被窩裏面的小面包竟然死死抓着床鋪。緊的甚至到了拖着那張床一起動的程度!
這樣不行,白癡奈的放下這個丫頭,掀開她身上的被子。隻見這丫頭在裏面死死拽着床闆,一副又害怕又強硬的看着白癡,淚水再次不值錢的掉了下來。
“這些人的死活和你關。你救了他們。他們不會給你任何的好處。他們死了,你也不會損失什麽。”
白癡的話當然很有理,而且他相信,今年已經七歲的小面包決不再是以前那個有聽沒有懂的小丫頭。她一定明白自己話語裏的意思。
可是,這個小丫頭卻是死死抓着床闆,沖着白癡叫了幾聲。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姿态。
法,白癡隻能用計。說道:“你這樣嗚嗚呀呀的我不明白。畫闆呢?寫出來告訴我你想說什麽。”
小面包點點頭,就開始去找畫闆。可就在這個小丫頭雙手離開床闆,要去那放置在旁邊床頭櫃上的畫闆時,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在白癡伸手之前,再次死死的抓着床闆,啊啊叫着,不肯松手了。
“哈哈哈。白癡,即使你真的強行把她帶出去,恐怕隻要你一個不小心,她又會跑回來的。”
坎帕走了上來,說道:“她比你更善良,更知道應該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麽。在這半年裏面,星璃和胡桃對她的影響很大。她的行爲處事雖然還有着你的教育的濃厚影子,但在幫助他人這一點上,她卻不像你那麽自私。”
白癡垂着雙手,看着在床上不斷大叫的小面包,這一次,真正顯得一籌莫展了。
“你不如就放棄帶她走這個念頭,怎麽樣?讓她安安靜靜的在這裏,在這個安全的地方,保護城市裏的所有人。直到我研究出治療方法之後,她自然會放棄這塊床闆,和你一起開開心心的回家了。”
白癡哼了一聲,冷冷道:“時間……根本不夠。三天後,死勉軍會破城。”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白癡轉頭,隻見坎帕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同時,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放在床頭櫃上。
“還記得你去年叫我研究的火龍舌的緻瘾性嗎?我已經研究完成了。報告書就在這裏。這裏面有吃火龍舌的各種禁忌,相信你肯定會十分需要。”
白癡看着坎帕,卻沒有去撇那個信封一眼。因爲他知道,接下來坎帕要說的,才是真正的重點。…。
“另外,去年你将火龍舌交給我檢測的時候曾經談過報酬。那個時候我說過,我會要你幫我辦一件事。一件不會要你自殘,也不會要你把命交給我任我處置的事。現在,我就來向你索要這份報酬。”
“白癡,我向你下達命令。你必須将那五十萬死勉大軍困住。最少五天,最好十天。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隻要将其困住就行。哼,如果說這麽一個簡單的任務你都完不成,那這份報告書想必你也不會需要了。”
白癡默默的看着坎帕,想了想後,說道:“給我,多少人。”
“沒有人。就你自己。”
坎帕冷笑一聲,說道——
“請你别把這件事想的有多麽複雜。因爲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在做比你更加複雜的事情。戴勞古德塞少爺已經決定,率領五萬軍隊和對方的五十萬大軍對抗。他們每個人都要以一敵十。相比起來,你所做的簡直簡單多了,隻是拖延而已。怎麽樣?想好了的話,就快點去做。就算是爲了幫助小面包,保護她所在的這座城市。”
話音落下,任務,也就此傳達。
白癡看着小面包,見那個丫頭依舊拉着床闆,一副十分有信心的樣子。看到她這副樣子,白癡也是隻能奈的吐出一口氣。
不管怎樣,今天,他的心情很好。
看到了依舊生龍活虎的小面包,讓他壓在心頭半年的石頭終于撇去。既然如此,那就不妨應承這個任務。畢竟……這是一場最爲公平的等價交換。用自己的勞動,去換取所需要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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