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特的臉上浮現出困惑。
“是的。恐怕是先生他這輩子。最重視的親人。其實……如果小姐您在平時見到先生的話……看到有小小姐陪着的先生的話……雖然先生他也很可怕,但其實是非常溫柔的……”
對于白癡現在的精神狀況,蜜梨十分能夠體會。她也曾經受過白癡的憤怒。那一次,因爲自己膽敢向小面包出手,導緻陛下一怒之下将自己的國家摧毀。那種憤怒……她這一生,也絕不想再讓這種憤怒朝着自己的身上來發洩。
蜜梨簡單的向艾絲特介紹了白癡和小面包的關系,聽完之後,艾絲特不由得苦笑一聲。她仰起頭,看着這由數樹藤組成的天花闆,不由得陷入沉默……
家人……
現在,自己的家人……母親,一定已經将自己給恨得牙癢癢了?不少字
不過……這樣就好……
這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淚水,再次從艾絲特的臉頰上滑落。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更知道了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恐怕隻有短短的幾天了。仔細回想自己的一生,過去的一切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從眼前一閃而過……
這些人生灰暗嗎?下流嗎?沒有尊嚴嗎?
但對于自己來說,這就是比真實的生活。而現在,這樣的人生終于要結束了……
艾絲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溫潤的液體彙聚到她那尖尖的下巴上,滴下……在那個綠頭發的小女孩額頭上砸碎。
小女孩擡起頭,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艾絲特笑着抱住了她。紅色的頭發如同瀑布一般将她包裹起來,輕輕的抽泣着……
“白癡——!我就不信,今天還找不到你!”
突然,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劃破雨幕,從外面傳了進來。就在艾絲特迷茫的時候,蜜梨突然縮成一個小黑球躲在天花闆的角落,而那個綠頭發的小女孩也是縮進地闆,消失不見。她愣了半響,偷偷來到樹藤門前,誰知那樹藤門又突然之間打開,将她的身影完全暴露在外面兩人的面前。
“您是……公主殿下?!”
即使是艾絲特,面對雄鹿帝國的第一公主出現在自己眼前也不由得大驚失色。她連忙跪下,把頭低的很低。而當她偷偷擡起頭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
在她的瞳孔内,反射出的卻是包了自己的那個男孩,手中拿着一把黑色長劍,直接抵在公主脖子上的場景。
這個場面讓艾絲特大驚失色!雄鹿公主是什麽人?這個包*自己的男人竟然會有膽子在風吹沙内,用劍抵着公主的脖子?!不,更奇怪的是,爲什麽堂堂的一國公主會來到這樣一座破破爛爛的樹屋内?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相比艾絲特的驚訝,胡桃倒是絲毫都不緊張。她已經被這把劍指了太多次了,都已經快被指出習慣了。現在,這位公主看看旁邊屋子裏的那個紅發女孩,再看看眼前目露兇光,神色明顯不善的白癡,不僅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更加走進了一步,誠懇而大聲的道——
“白癡。我知道這次父王很對不起你,但是……但是!”
“請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一定可以說服父王的!所以,請你不要做任何舉動……好嗎?我不想看到有人死……這件事本來不應該有任何人死!請你……請你網開一面,不管你現在正在策劃什麽,已經策劃到哪種地步了,都請你立刻住手!好嗎?”。…。
白癡死死盯着胡桃,握着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劍柄處,血紅色的瞳孔閃爍,似乎在亢奮,在催促。希望握着它的手能夠再往前遞一下,從那個粉嫩的脖子上抹過去……
艾絲特看着眼前的場面,簡直是吓得呆了。這也更加讓她懷疑起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麽來路,對于自己那原本已經看開的未來,感到更加的恐懼。
劍……維持着。
但……
卻始終都沒有刺下去。
剛才的那一瞬間,看到胡桃的臉時白癡的确有就這樣刺下去的沖動。但,他的冷靜終究還是戰勝了沖動,讓他的思考模式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暗滅縮回,在盤旋的鎖鏈之中,收回白癡的胳膊裏。
但收回劍,并不代表他已經原諒了胡桃。這一刻,白癡甚至連看都不願意再看這位公主一眼。直接轉過頭,伸手指着大門,冷冷的扔出一句——
“滾出去。永遠,也别出現在我和面包的面前。”
聲音冷酷,不帶絲毫的感情。
胡桃咬着牙,看看大門。但,也許是因爲常年經受着白癡的冷言冷語,已經有了抵抗力了,她硬是沒有就這樣離開。這對于僅僅是跪在這裏就已經被四周的黑色晶體恐吓的渾身發抖的艾絲特來說,實在是不可想象。
“白癡,在你答應我的要求之前,我絕不走!”
她指着跪在一旁的艾絲特,牙齒有些打顫的繼續說道:“答應我,别讓任何人死!我一定會說服父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嫁到死勉國,永遠都不在你和小面包的面前出現!所以……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害人了……也不要害她。你對她如此的毫保留,最後一定是想利用完了就殺了她?不少字算我求求你,别再做這種事了……好不好?”
胡桃看着旁邊的艾絲特,聲音有些抽泣。但白癡依舊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末了,他更是一揮手,将胡桃直接出門外,把大門反鎖起來。任憑胡桃在外面如何的呼叫,如何的勸說,白癡的眼神依舊冰冷。那把小梳子,依舊被他緊緊的握在手中。
漸漸的,外面的聲音輕了……
從腳步聲聽來。胡桃終于離開了。
剛才還喧鬧的房間,再次變得冷清。那些原本有些被溫暖與吵鬧驅趕的黑色結晶,再次在房間内遍布,漂浮……
艾絲特趴着,即使胡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也不敢再次起身。她隻能偷偷撇着那個男孩,看着他坐在椅子上,繼續玩弄着手中的木梳。可是艾絲特不知道,此刻不僅僅是她在看着,她背後的蜜梨和那個綠發小女孩,也在看着……
利用完……就會被殺……
一想到這一點,艾絲特再次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但事到如今,她已經不可能逃跑。不僅僅是因爲那可以醫治母親的腿,改善母親生活的八萬蘇拉,更是因爲眼前這個男孩……
他的恐怖,他的冰冷……
她,逃不了。
艾絲特更加用力的趴了下去。
可她卻不知道,背後的綠頭發小女孩此刻卻是摸了摸額頭,歪着腦袋想了想後,把兩隻手插進地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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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轟隆的雷聲中落下。
在錯綜複雜的巷道對面,愛因斯坦和沙鬥正在沿着惡魔設定的軌迹慢慢走向那死亡的陷阱。…。
而在這死亡陷阱的中央,一名紅發少女則如同癡呆一般的站在那裏。靜靜的等待着,這最後的一刻到來……
呼————
雨幕被分開,一個人影從那邊沖了過來。
白癡揭下帶在頭上的紅色假發,将其收進腰上早就準備好的包囊。随後,手一揮,他的目光冰冷,緩緩走向立在雨中的艾絲特……
“咕嗚……”
艾絲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白癡,看着那鋒利的刀刃……
雨,漂泊而下。仿佛天漏了一般,毫不憐憫的把自己那虛僞的淚水灑向人間。
白癡走近了。伸手拿出懷裏偷來的吊飾,看了一眼後,捏住暗滅……
“……?!”
可在他擡手之前,面前這個女孩竟是突然間撲進他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了他?!
“在這個世界上……你也有自己關心的人……爲了那個人,你不惜把自己變得如此恐怖……”
女孩趴在白癡的胸口,感受着他那健碩的胸部,和裏面那強勁而平穩跳動的心髒。
“你知道嗎?也許是因爲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近了……我現在反而感到十分的平靜……”
白癡低着頭,看着懷中這個女孩。
艾絲特依舊趴在他的胸口,手指豎起,輕輕的在白癡的胸口上滑動。那一刻,她突然笑了起來。
不是平日的那種賣笑,而是另一種……完全放松一般的笑容。
“你就像一頭野獸……永遠也不願意被哪個女人征服嗎?”。
“………………”
“呵呵……好。你知道……在死之前,我在想什麽嗎?”。
她擡起頭,看着那近在眼前的漆黑色瞳孔,再次笑了。而在這一刻,巷道的那邊已經開始傳來腳步聲。
“………………你還有什麽要求。我答應你。”
“哦……真的?”
雨水沿着那頭發絲,進入少女的眼眶。再從眼眶中溢出……她笑着,全身心的依靠在白癡的胸口,擡着頭。臉上,泛出紅暈……
“嗯。什麽事。”
那邊,腳步聲已經很近了。
而這名紅發少女,卻是嫣然一笑,突然間,踮起腳尖……
那一刻,白癡的瞳孔放大。而那名少女的眼睛卻是緩緩閉上,讓那些不小心進入她眼中的雨水,全部流了出來……
黑色的瞳孔,看着眼前那張俏麗的面龐。當那邊的目标出現之後,他握着暗滅的右手卻是立刻遞出……
少女,向後倒去。
在朦胧的雨幕之中,她卻是笑着。
紅色的花朵在她的胸前盛開,在緩緩向後倒去的那一刻,少女的嘴裏,卻隻吐出了兩個字。
“你…………猜…………”
啪嗒。
她的身體,化爲雨水。與這個世界同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