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大聲嚷嚷,腳步聲也随之傳來。這個畫家一驚,連忙捂住嘴,忙不疊的把白癡、胡桃、小面包拉進來之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半分鍾之後,門外就傳來那名婦女罵罵咧咧的聲音。
女房東罵了十分鍾後終于離去,畫家背靠着門,聽到聲音遠去之後才松了口氣,癱坐下來。
“哇!你的家還真是有意思,這些都是你畫的?”
自從進來之後,胡桃就興緻勃勃的環顧這間房間。在這座大約隻有20平米左右的空間内,到處都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畫作。有風景,人物,抽象。四周那原本雪白的牆壁上也被描繪出一副壯麗的山水風景,花鳥魚蟲,莫不活靈活現。
但除此之外,地上也是擺滿了各種作畫的顔料,簡陋的家具上沾滿各種各樣的色彩。那張從許許多多的畫作中湧現的床更是被塗成了五顔六色。陽台上堆滿了許多沒有洗過的衣服,一旁的水槽内也滿是沒有清洗的碗碟,顯得十分邋遢。
房間中央有一架木質畫夾,上面有一副看起來還沒完成的人物畫。從完成的部分來看,似乎是一位貴族少女站在一個華麗陽台上眺目遠望的景色。小面包站在那副畫前,雙手啪啪的在顔料盒内沾滿顔料,笑了一下,往那畫上拍去。
“不……不要!!!”
凡流看到小面包這個動作,驚得急忙沖上去。小面包被他喝了一聲,手中的動作立刻停止,一副淚眼汪汪的看着沖過來的畫家,顯得十分恐慌。凡流則是慌慌張張的抱着那幅畫跳到一旁,一副十分珍愛的模樣。
“啊……不好意思……那個……是我太緊張了……哈哈……哈哈哈……”
委托人憨憨的笑着,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将畫作重新放在架子上,拿出一塊白布蓋好,招呼起來:“來,來,大家别那麽緊張,坐,坐!想喝什麽?香蕉水可以嗎?”
凡流殷勤的從一邊的小櫃子裏拿出些許罐裝香蕉水,看起來是早就準備好的。他也不等白癡拒絕,就立即打開蓋子,遞到三人面前。
“嘻嘻,這個人真是有趣,招待客人可真是有一套啊~~~”
胡桃笑着,老實不客氣的拿起香蕉水就要喝。可旁邊的白癡卻是一把拉住了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幹嘛?”
胡桃瞥了白癡一眼。
白癡緊盯着一旁忙不疊到處收拾東西的凡流,輕輕說了一句:“小心,有毒。”
胡桃的眉頭皺了一下,也許是因爲剛才的略微氣惱,她一把甩開白癡的手,仰頭就喝了一口:“你不喝,我偏喝。如果我中毒了,你就來救我!”
說完,轉過頭,繼續抱着瓶子喝了起來。
白癡皺着眉頭,對這位公主實在是莫名其妙。他不理解,這位公主到底是怎麽了?爲什麽就能那麽放心大膽的喝别人給的東西?可就在他奇怪的時候,一旁的小面包卻也是學着胡桃的樣子捧起香蕉水喝了起來,吓得他急忙從小丫頭手中奪過瓶子。
“啊?怎麽了?”
終于空出一塊地方的凡流聽到後面小面包的嗚嗚啊啊聲後轉過頭,隻見白癡正高舉香蕉水,小面包正趴在他腳邊,淚眼汪汪,雙手不斷的伸着。
“…………沒事。”
爲了避免意外,白癡大着膽子,自己喝了一口。在确認自己沒有被毒死之後,才将香蕉水遞給那丫頭。
“你别管他。好了,凡流先生,能讓我們來談一談任務的事情嗎?”
胡桃拉過小面包,兩人用同一種姿勢一起灌着飲料。爽口之後,胡桃開口詢問。
好了……終于來了。
任務細節即将公布,白癡豎起耳朵,屏着呼吸,仔細聆聽。
那位畫家聽到胡桃詢問,臉上卻是不由得紅了一下。他撓撓頭,在三人的面前坐下,目光癡癡的望着畫架上那副被白布遮起的畫。
“其實……你們知道,我是想要請你們……幫我送一封信。”
“嗯,那麽送信人是誰?在這趟送信任務中需要注意些什麽呢?”不管怎麽說,胡桃也做過幾份級任務,知道該問的事情還是要問。。
“啊……收信人啊……”
凡流的目光再次變得癡迷起來,他歪着腦袋,發出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傻笑……
“她……是天使……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天使。她的肌膚就如同夏炎山上的積雪一般純淨……她的眼睛就像是深海内的珍珠一般明亮透徹……”
“啊……她的發絲……那随風而起的發絲就是愛琴海中的波浪……她那輕啓的嘴唇就像是珠莉花結出的粉紅果實……”
“她就是愛思美娜達的掌上明珠……是這個世界的女神……是永遠美麗,永遠年輕的夢想的化身……!”
聽到一半,胡桃就已經聽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了。盡管沒有細說,但長久受到歌劇與戲曲的熏陶,讓這個小女孩對這種故事已經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她也随着凡流那不着邊際的贊美而浮想聯翩,想象着月色下,一位落寞的畫家在野外的花圃中畫着夜景。恰巧一名美麗的貴族少女夜遊群芳。畫家一時癡迷,不由自主的拿起手中的畫筆描繪出心目中最美麗的女神。可還不等畫完,美麗的天使就飄然離去,隻剩下月色下,花圃中,那位惆怅滿懷的年輕畫家……
“(小聲)喂喂!太……這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想到激動處,胡桃不由得拉了拉白癡的衣服。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白癡此刻的面色卻是鐵青,一副如臨大敵般的眼神。
“(小聲)哼,不管你啦!”
沒有在白癡身上找到共同語言,胡桃難以抑制自己的浪漫情懷,連忙雙眼成星星狀,探身向前,問道:“凡流先生!具體呢?具體是怎樣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被小胡桃這麽一問,凡流似乎終于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撓了撓頭,頭發上再次染上手指上的顔料。在略微回想之後,他的嘴角再次挂上笑意,和緩的說道——
“第一次見到小姐,那是在三年前一個下雪的冬天。當時正值雪祭,在祭典上,我應邀成爲畫室,将祭典的繁華與雪景畫下來。那時,我遇到了我的天使……也就是萊爾斯伯爵的獨生女兒,凱特莉娜·奧比薇恩·萊爾斯小姐。”
“那天,她穿着一套淡紫色的長裙,和她的頭發是同一種顔色……美麗的她成爲祭典上最爲耀眼的明珠。我發現,從那次相遇之後我就再也忘不了她,我的創作力被扼制,每當我想要畫些什麽的時候,我的腦海中就隻能浮現凱特莉娜小姐的身影,糾纏着我的靈魂……”
胡桃雙眼放光,她沒有理會面色越來越難看的白癡,繼續問道:“那麽接下來呢?接下來怎麽樣?你……你行動了嗎?”
“啊……那段時間裏,我就仿佛被惡魔纏上了一般,做出了許多以前的我從未想過的大膽舉動。我曾經偷偷的潛進伯爵府,就爲了能夠再次一堵小姐的芳容。隻要她能夠對着我笑一下,點一點頭,我……我就滿足了……”
胡桃激動起來,大聲道:“畫家先生,你這樣就滿足了?爲什麽?不會?你這麽喜歡那位小姐,應該大膽主動的争取才對啊!”
聽到這句話,凡流的面色漸漸顯出些許奈。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争取……咳,像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高攀上小姐這樣的天使呢?向伯爵家求婚的人不計其數,不是高官貴族,就是富可敵國。我怎麽可能做到?”
“那你……那你就這樣放棄了?”
“我說過,我隻希望能夠在遠處偷偷的看上一眼小姐,就滿足了……你們看。”
說着,凡流拉開白布,重新露出底下的畫作。
“我多次潛入伯爵府,爲的就是想要完成小姐的肖像。每個星期天,小姐都會站在陽台上,眺望着天空的星辰。那段時間裏我就會隐藏在草叢中,細心的畫着小姐。盡管每個星期隻有那麽短短的一個小時……但我覺得,那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間了。”
“嗚……你啊……你啊……”
對于凡流的癡情,胡桃隻能搖頭歎息。此時此刻,她是多麽希望眼前能夠出現一幕戲劇化的故事情節啊。至于自己身爲公主,應該維護貴族之間的階級統治,命令眼前這個大膽闖私宅的畫家不準再接近那位萊爾斯小姐這種事,她已經完全抛諸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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