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帕擡起頭,繼續道:“爲了滿足那些好不容易買票進來的觀衆,還請古德塞少爺繼續參加接下來的選拔戰鬥。不知您……願不願意?”
“呵。”
騎士劍,入鞘。
這位天才的嘴角始終帶着一抹冷笑,披上剛剛解下的鬥篷,邁着昂然的步子離開準備室。他沒有回答坎帕的請求,更沒有向這位長者行最基本的禮儀。因爲他不需要,對于古德塞家族最年輕的天才來說,“長者”這個詞,就隻有和“身份”、“地位”這種東西挂上鈎之後,才值得他去尊重。
随着戴勞的離開,房間内的其他人也紛紛行禮,接二連三的離開了。由始至終,坎帕的臉上都挂着笑容,送着這些百忙中抽空前來參加測試的人員。
漸漸的……這裏的人少了。
漸漸的……喧嚣變成了安靜。
當最後一個應試者離開這間房間之後,冰冷與靜寂,就成爲了這裏的主人……
填塞着這個隻有三個人的房間……
坎帕。
面包。
以及……白癡。
啪……啪……啪……
坎帕走回房間中央,閉目,站在那裏。白癡也是由始至終都縮在牆角,沒有因爲人群的離去而擅自走出來的意思。他們兩個都在聽,都在等……
等外面的腳步聲歸于……
等這裏除了呼吸與心髒跳動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聲音之後……
坎帕與白癡,兩個人同時睜開了雙眼。
“知道,我爲什麽叫你來嗎?”
“……………………”
這位老人臉上那和藹的笑容消失了,換上的是和剛才判若兩人的冰冷面容。他背着雙手,冷冷注視着角落裏的白癡,指了指自己的面前。
片刻之後,白癡拉着小面包站在坎帕面前。他低着頭,一聲不吭。
“哼,垃圾。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耳朵裏?我命令你不準行動,可你卻出現在選手休息室。這是,爲什麽?”
“……………………”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老人居高臨下的望着他,冰冷的眼神内填充着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看出來的直白的厭惡。他是在讨厭這個孩子違抗自己的命令嗎?還是……
“看來,你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啊。”
坎帕的手摸向腰間,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扔,指着那隻錢袋說道:“這裏面有400蘇拉。配合上你存的600蘇拉,足夠你買一支火龍舌了。”
捏着小面包的手,突然握緊。
坎帕直視白癡,雖然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他左手的這一個微小動作卻法逃過坎帕的雙眼。這位老人冷哼一聲,繼續說道——
“而你要得到它的條件也很簡單。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在選擇陪同十人隊伍前往黑龍帝國的使者。而剛才的那些人中最少的一個也在我手中走過了6招。”
“這樣,我對你的要求不高,你隻要在我手中走過超過3招,這些錢就全都歸你了。這個條件,你認爲怎麽樣?”
“……………………………………”
依舊沒有回答……空曠的準備室内,隻有陰暗與潮濕在繼續蔓延。那些充滿黴味的水蒸氣肆忌憚的在空氣中漂浮,前往任何一個它們想去的角落,培養黴菌。
可是,就在這一刻……
“……?!”
坎帕校長那張略帶冷笑的表情,再次變幻成另一種表情……
那是驚訝嗎?還是震懾?
當空氣中那些漂浮的黴濕水氣在一瞬間仿佛恐懼着什麽而散開之時,當這間房間内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之時,當那些黑色的結晶體……慢慢填充這間房間之時……
坎帕那雙背在背後的雙手,漸漸的,捏緊了。
哐當!哐當!
沒有多餘的言語,白癡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抉擇。他擡起頭,看着坎帕,雙手上的鎖鏈束縛在這一刻被他解開,重重的砸在地上。接着,就是那雙腳鐐。當他脫去身上那套深黑色的毛衣,扔在一旁的地面上時,石頭做成的地闆在這件“毛衣”的撞擊下,産生了一絲龜裂。
“嗚…………?”
此時此刻的小面包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抓着的這條手臂爲什麽會突然間繃的如此之緊。她有些膽怯的望着這條手臂,再望着手臂的主人……
這條手臂緩緩擡起,輕輕撫摸着小丫頭的頭發。接着,手臂将她輕輕的開,指着角落裏的一張椅子。小面包看看那張椅子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跑過去爬上椅子坐好。在沒有了小丫頭需要挂心之後,這條手臂的主人緩緩站好一個姿勢……
魔劍,暗滅。漆黑色的劍刃,已經在他的手中握緊。劍尖指地,六劍中的第一劍,也是遵循一劍之殺的殇,已經上膛,蓄勢待發。
坎帕的臉上早已沒有了笑容,他的雙手各捏着一枚導力石背在身後,視線片刻都不離這個孩子的那雙眼睛。
呼吸……
在這一刻靜了下來。
心髒的跳動……
也漸漸趨于停止。
流逝的時間……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
在坎帕雙眼的倒影裏,那雙漆黑色的瞳孔,已經變得空洞,虛………………
刺啦————————————!!!!!
一道刺破耳膜的聲響撕破空氣!坎帕轉身,導力石在瞬間凝聚成的盾牌及時形成,讓漆黑的劍刃在最後的“刹那”之間沒有進入他的喉嚨,而是擦着盾牌掠過他的肩膀。。
時間依舊在停滞,呼吸之間的空氣被凍結,法挪動。一劍揮空,坎帕絕對沒有再給白癡第二次機會,在這停滞的時間裏,他的右手迅速的按住白癡的後頸,一個轉身,将他往地上重重的按去。
碰————————!
堅硬的地面,在這一擊之下碎裂。
白癡的右手被坎帕的右手死死握住,他的後頸也被這位老人克制。
一擊,一劍……
勝負,也就在這瞬間的一招之間,分出。
……
…………
………………
冰冷的空氣,終于漸漸通暢。白癡的額頭依舊貼着地面,那雙空洞神的瞳孔也慢慢産生了焦距。他敗了……可在他背後的坎帕卻久久沒有行動,始終保持着極力壓制着這隻下水道老鼠的姿勢,甚至就連呼吸和心跳,都沒有再次恢複過。
五分鍾後——
壓制着白癡的雙手,終于松開了……
白癡站了起來,看到自己身下那碎裂的岩石地面之後,他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此時,小面包終于哇哇大叫着跑了過來,一臉慌亂的伸手要來拉他的衣服。白癡先是擋住了她,在拍去身上的那些碎石子之後,才牽住了她的小手。
“哼,實力,也不過如此。”
白癡轉過身,看到的是坎帕那充滿輕蔑與鄙夷的眼神。他底下頭,默然不語。
“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原本還期待你能夠在我手中走上三招以上。沒想到,哼哼。”
坎帕冷冷的哼了一聲,從那邊的椅子上拿起那隻錢袋,塞進懷裏。
“你竟然隻是在短短的一招之内就敗北,看來我對你實在是太過期待,甚至有些期待過頭了。把手伸出來。”
作爲失敗者,白癡沒有選擇。他緩緩的伸出雙手,隻見坎帕從一旁的角落裏重新拿出另一副比以前的手铐腳鐐大上整整一倍的束具,分别往他的手上腳上一戴。
“縛。”
瞬間,這些原本輕若物的手铐腳鐐猛然變得比沉重!它們之間的鎖鏈更是進一步的縮起,将白癡的雙手雙腳全都綁住。沒有料到這一刻的白癡不由自主的倒地,比之前還要沉重的枷鎖将他再一次的扔進兩年前被綁的連動都沒法動的情況。
“爲了懲罰你沒有聽從我的命令,這些束具就是對你的懲罰。哼,一個連三招都過不了的垃圾。現在,你可以滾了。今天的比賽結束之後來我的辦公室,看你太可憐了,我有一份級任務給你。”
豆大的汗水從白癡的額頭上滾下,小面包在旁邊着急的叫着,拉扯着。巨大的重量讓白癡甚至都法直起身。他咬着牙,極力的調整着呼吸,不斷嘗試着拉開手上這副新的鎖鏈。坎帕則一直都在旁邊看着,直到十分鍾之後,白癡才勉勉強強的拉開,掙紮着爬起,挪動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間……
……
…………
………………
白癡,離開了。
空曠的房間内,終于隻剩下了坎帕一個人。
這位老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緊繃的眉頭随着鎖鏈聲音的遠去,而漸漸舒展開來。也正是在這一刻,他剛才被白癡的劍鋒掠過,卻沒有受傷的右肩,發出“噗”的一聲輕響。
老人離開了房間,沿着外面的過道緩緩走着。他的右臂始終都是垂着,甚至沒有随着他的腳步移動而搖晃。并且,他還擡起左手,捂着右肩,掌心散發出一陣白色的光芒。
老人就這麽走着,直到走出這座大競技場之後……
滴………………滴………………滴………………
一些暗紅色的液體,從他右手的袖管中溢了出來,沿着他的指尖……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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