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恩寵學院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關閉,嚴重的缺水讓這座以往總是歡呼雀躍的學校陷入一片死寂。而在學校的一個角落,這裏生長着淩亂的灌木樹叢。由于長時間沒有喝到雨水,這些樹叢變得幹涸,發黃。
“啪嗒。”
水桶,扔進水井。可傳來的卻是觸碰到實地的聲響。被沉重的黑色鐵鏈所束縛的雙手一點一點的拉起連接着水桶的繩子,感覺……卻是如此的輕。
空的。
面對幹的幾乎快要裂開的原木桶,白癡終于将它放下,走回小木屋。那棵原本已經将木屋連根拔起的杜蘭樹現在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枝葉泛着焦黃。
“嗚………………”
房間内的溫度還算是适宜,白癡真的很慶辛自己之前沒有把這棵樹給砍了。在它那還不算茂密的樹枝之下,小面包躺在床上,由于炎熱和幹渴早已沒了往日精力的她,隻能趴在床上用睡眠來抵抗疲倦。
白癡坐在床邊,用杜蘭樹的樹葉輕輕扇着,給小面包帶去些許陰涼。可也許是感受到空氣流動,小面包漸漸醒了。一睜眼,他就看到嘴唇有些幹裂的白癡,不由得嗚嗚叫了一聲。
看到這丫頭醒了,白癡走到一旁的水缸,掀開。裏面的水幾乎已經沒有,他用碗舀了好久,才舀出小半碗。他捧着這小半碗水走到床邊,扶起雙眼疲倦的小面包,把水遞到她的嘴邊。
聞到水獨有的氣味,小面包立刻抱住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喝完之後,她的精神終于好了一些,擡着頭,抱住白癡的胸口,不肯松開。
“呼……呼……呼……”
微弱的呼吸從這丫頭的嘴裏呼出,吹到胸口上,感覺到的卻是幹涸和炎熱。白癡抱着她,替她再脫去一層衣服,隻用一條布片圍着她的身體。希望這樣能夠盡量緩解她的炎熱。
可是……
這樣下去……不行。
長久的斷水是最根本的原因,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這座城遲早會被沙漠所吞噬。那麽,有辦法嗎?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眼前的危機?
白癡想了想後,暗暗做出了決定。他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抱起昏昏欲睡的小面包走到房間正中央的杜蘭樹旁,拍了拍樹幹。
缺水的杜蘭樹耷拉着枝葉,要是以前白癡做這種事,它的樹葉肯定全都縮了起來。可是現在,它卻沒有任何反應的耷拉着。就連以前曾經可以用作小面包搖籃的竹籃,現在它也法編織起來。
看來……暫時沒法讓它來照顧這丫頭了……
白癡閉上眼,奈地将小面包背在身上,用繩子綁住,欲待離開。可就在他開大門之時,背後的杜蘭樹突然發出一陣瑟瑟的響聲。
回頭,隻見剛剛還要死不活的杜蘭樹竟然伸出一根樹枝。接着,好像異常艱難似的,這根樹枝的枝頭開了一朵淡黃色的小花。花開之後,這朵花就從樹枝上掉落,而剛剛努力伸出的樹枝,此刻也力的耷拉了下去。
離開枝幹,小花并沒有謝掉。它散發出的淡黃色光澤雖然微弱,但仿佛凝聚着強韌的生命力。白癡想了想後,終于還是将這朵小花拾起,放進小面包的懷中。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立刻沖出木屋,借着各個大樓之間必定存在的陰影,竄出神聖恩寵,前往風吹沙城的東北角,那座湖泊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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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一定有問題的根源。
白癡這樣想着,腳步也越來越快。身上沉重的枷鎖現在已經絲毫法影響到他的速度,他穿過街道,掠過那些癱軟在路旁的民衆。對于生的渴望迫使這隻老鼠義反顧的前往任何可以活命的地點。
老鼠永遠都不知道什麽叫放棄。即使當“人類”放棄,老鼠也絕對不會。尤其是在哺育孩子的老鼠,對生存的渴望更是強烈!
不用多久,這頭小老鼠就沖進了公園。這座半年之前還郁郁蔥蔥的公園現在卻已經被枯葉和幹裂的土地所取代。不過沒關系,因爲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裏,在這座城市中,想要活下去的,可不止白癡一個!
“好!各位靜一靜!按照次序排好隊!”
一進入公園,就能夠看到一支披風與铠甲肩膀上寫着“六”這個數字的騎士團已經在這裏排好陣勢。許許多多肩上扛着鶴嘴鋤,鐵錘,鐵鍬等等工具的人随着騎士團人的指揮,一個接一個的領好号碼牌,順着路線進入那座已經隻剩下泥濘的湖泊中央,進入中間一個明顯近期才開挖出來的洞窟之内。
“各位!相信各位已經都清楚了我們的狀況!現在正是國家需要各位出力的時候!雖然現在我們碰到風吹沙城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旱,但帝國的地質勘查學者們已經判斷出來了!在這座湖的下方,一定還有着大量的水源!而我們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将那些水源開采出來!爲此,希望各位奉獻出自己的所能,爲帝國的繁榮作出貢獻!”
烈日,懸在頭頂。那名大聲吆喝的騎士呆在一把大傘下,一邊指揮隊伍的秩序一邊重複的說着那些話。不管怎麽說,聽到那些話之後,人們還是能夠鼓起一些信心的。
白癡摸了一下背後小面包的額頭,确認她的身體狀況還算正常。要知道,這份挖掘的工作每個月隻有五個伊奈兒,而且白癡要照顧面包,所以之前一隻都沒有前來行動。可是現在看來,明知道沒有什麽報酬,爲了生計而自願投入工作的人也是不少了。
随着充滿疲倦與頹廢的人流,白癡從一名騎士的手中接過一塊号碼牌挂在脖子上。可就在他接過牌子的那一刹那,他那雙原本十分安靜的眼神……卻突然揚起一絲變化。。
“快走!看什麽看?下一個!”
那名騎士催促着眼前這個孩子離開,白癡在遲疑了一秒之後,也再次邁開腳步。他拿起旁邊騎士團準備的鶴嘴鋤,扛起,跟随人群緩步朝湖泊的方向走去。
“嘿嘿,看來即使是國難當頭,也會有人吃裏扒外嘛~~~”
暗滅微微睜開眼睛,冷笑一聲——
“那位騎士的營養看來不錯,不是嗎?整天都在這裏幹活說話,可他們的嘴唇卻一點幹裂的現象也沒有。不,更準确一點,他們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缺水。剛才那個大聲吆喝的騎士也是,水分補充非常的及時嘛~~~”
白癡扛着鋤頭,默不作聲的走着。他現在感到很熱,很渴,這些難受的感覺讓他有些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而暗滅似乎也很體諒這種感覺,它哼了一聲後,重新閉上嘴,不再說話。
通往湖泊的林蔭道上,安靜的隻剩下衆多勞工的腳步聲。在這個一點都不像是冬天的冬天裏,似乎一切,都已經注定要在這種安靜之下渡過……
“混賬——————!!!”
………………是嗎?
突然,一名女性的怒斥聲從林蔭道一旁傳來。走在路上的工人一起轉頭,隻見旁邊假山上搭着一隻十分巨大的帳篷,而一名身着運動褲,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女性怒氣沖沖的從帳篷中沖了出來。她的手上倒提着鋤頭,面色看起來十分的憤怒。
“哦?想不到你那位老師也來幹活了呀?”
随着暗滅的一聲冷笑,奎琳已經完全的沖出帳篷。可還不等她走到林蔭道,帳篷兩邊的騎士已經分從左右圍了上去,堵住了奎琳的道路。
奎琳看到有人堵着自己,立刻把手中的鋤頭指向對方,眉毛倒豎,大喝道:“你們想幹嘛?魯尼答家族的人想走,你們還有膽子攔着?!”
那兩名騎士互望一眼,在簡短的眼神交流之後,立刻拔出劍抵着奎琳。同時,帳篷内更傳來另一個聲音——
“呵呵,看來我的貴賓有些惱怒?來人,将魯尼答小姐重新迎進來。不得禮。”
奎琳猛地回頭,望着帳篷的眼神就好象看到了什麽比肮髒的東西似的。可是,現在的魯尼答家族已經完全沒落,所謂的伯爵爵位也絲毫法震懾到任何人。面對外面兩名騎士的阻攔,奎琳咬了咬牙,隻有重新走進帳篷。
林蔭道上的工人中顯然有不少認識奎琳。看到這個平時大大咧咧,張口閉口都要找男朋友的女孩現在卻被一個不知是誰的人給逼迫,立刻就有幾個有血性的漢子扛着鋤頭想要沖過去。可那些騎士顯然是訓練有素,一見人沖過來,立刻舉起手中的劍指着衆人,大聲呵斥——
“看什麽看!歸隊,歸隊!不是你們管的事情就别管,懂不懂?”
那些原本想要過問的人這麽一聽,都不由得站住腳步。他們隻是平民,怎麽可能鬥的過堂堂的第六騎士團?迫于奈,他們也唯有歸隊,繼續朝湖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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