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還是小巷。橫枝錯雜,繁瑣難辨。盡管胡桃十分确定自己還是在帝國最大的皇家學院之内,更确定了現在已經是開春,而且白天的陽光應該還逗留在雲端,俯視大地。可這所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這些宛如經脈一般蔓延的小巷關。
冰冷,仿佛寒冬還未過去。
陰暗,拒絕任何陽光。
肮髒淩亂,這些道路已經不能被稱之爲道路,而隻能算是縫隙。
對,聚集了肮髒與絕望,絕不會讓任何光明透進來,隻向下水道的老鼠敞開大門的縫隙。
胡桃扶着旁邊略有粘乎乎的牆,一點點的朝前走着。一旁的一根水管略有崩裂,噴出一條暗黃色的水射向另一邊的牆壁。胡桃吞了口唾沫,閉上眼想要沖過去,但試了幾次,她終于還是沒能沖過去。
“嗚………………”
看着四周這些錯綜複雜的道路,胡桃的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不是由于害怕,因爲她發覺,自己什麽時候已經不再對這種陰冷與黑暗感到害怕。她皺眉頭是因爲氣憤,因爲自己好不容易設好的局,被那個白癡硬生生破壞而産生的氣憤。
“你這個矮子!你給我出來!”
回音在小巷内傳播開去。沒有人回應她,隻有那噴灑的水線和污穢的牆壁繼續向她表示沉默。
“好,你不出來是?那我告訴你!我數到三!如果你再不出來的話,我就……我就叫父王把你列入全國通緝!要你……要你死的很快!很快很快很快很快……嗚……舌頭好痛……”
胡桃含着眼淚,捂着嘴,不由得蹲了下來。但在她蹲下之前,一個人影卻在瞬間出現在她的眼前。
小公主沒能看到他是怎麽走出來的,隻知道他雙手雙腳上的枷鎖依舊牢固萬分。那雙冰冷的眼眸直視自己,抱着小面包的左手後拉,右手朝前伸出,手中握着那把漆黑色的匕首。
“哼,終于肯出來了嗎?”
胡桃連忙抹去眼角的眼淚,挺直腰杆。面對暗滅,這位公主還是顯得有些害怕。但相比起以前,她也隻是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之後,随即就站住。
“我問你,你的号碼是多少!”
白癡緊盯着胡桃,他法理解這位“公主”說出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在思考片刻之後,他終于還是縮回握着暗滅的右手,從懷中拿出那張号碼單,遞了過去。
胡桃看到他收起匕首,終于拍拍胸口,喘了口氣。她踏上一步,沒有去接那份号碼單,而是伸出手,直接摸了摸白癡懷中小面包的頭。
“小面包,乖~~~乖~~~”
“啊嗚~~~!”
被撫摸的舒服了,小面包十分開心的叫了一聲。接着,她伸出一隻小手,向着胡桃伸着。
“嗯,好乖~~~”胡桃拉着她的小手,輕輕握了握。接着,她轉過頭對着白癡,那張臉立刻像是夏天的天氣一樣,變得十分冷淡。
她哼了一聲從白癡的手中奪過号碼單,在粗略的掃了一眼之後,立刻舉起單子對着白癡。
“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叫你寫‘單雙雙雙雙雙’的嗎?爲什麽你會選擇‘單雙雙單雙單’這種常見的組合?”
胡桃顯得氣勢洶洶,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看到她這副樣子,反而是白癡十分警戒的後退一步,捏着暗滅,做出一副随時準備逃跑的樣子。
“說啊!到底是爲什麽!你爲什麽不聽我的!!!”
“……………………你,想殺我。我爲什麽要聽你的。”
白癡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幹脆把話挑明。
“啊?我要殺你?爲什麽!爲什麽我要殺你?!”
胡桃再次前進一步。白癡相應的繼續退後一步。
“你…………别逼我。不然,我們魚死網破。”
白癡的表情是認真的,他對于“公主”的恐懼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解釋清楚的。尤其是當他看到對面這個“公主”看到自己的匕首不僅沒有逃,反而更加逼近的時候,這種恐懼感和危險感更加刺激了他的神經。
與白癡相比,胡桃剛開始是愣了一下。她慢慢的想,慢慢的想,雖然她沒有想出白癡如此警戒自己的真正理由,但他現在的這幅樣子,終于将這位小公主完全的激怒了。
“你……你這個白癡!矮子!你真的是個……是個大白癡!!!我真是笨,我是個笨蛋!我竟然會想要邀請你這種白癡參加我的生日宴會?這根本就是個大錯誤!我知道,你絕對不是王子,也絕對不是騎士!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白癡而已啦!”
白癡依舊警戒,他還在猜測,猜測胡桃此刻如此歇斯底裏的背後究竟隐藏着怎樣“可怕”的深意。
“好!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是?好!可以!不參加就不參加!我還稀罕死你了!你這個讨厭鬼,我恨死你了!對,我讨厭你,十分十分的讨厭你!你不想來是?我爲什麽要順着你的意思?你不想來,我就一定要你來!”
狠狠的跺了跺腳後,胡桃伸出手,死死指着白癡,大聲說道——
“白癡!你給我聽着!現在,我以雄鹿帝國的第一公主,胡桃·杜雷亞·佛理休斯的身份命令你,在我過生日的那天必須出席!但你不是以嘉賓的身份,而是以勤雜工的身份!也就是說,你在那天會成爲我的奴隸,爲我好好的維持我的宴會的秩序!”
這樣的要求當然沒必要答應,胡桃的确是一個公主,但白癡手中也握着可以克制這名公主的王牌。聽完這些話之後,他緩緩伸手入懷,摸出兩張“照片”,在胡桃的面前晃了晃。。
“我沒必要聽你的。因爲……”
“哼!你必須聽我的!”看到自己的那種照片竟然被這個白癡随身攜帶,胡桃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可由于臉蛋通紅,察覺到這一點的胡桃反而更加生氣了。她再次一跺腳,手指頭直接指着白癡的鼻子尖。
“你……你如果夠膽子散播的話,你……你就試試看(臉紅加劇)!!!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你就一定會被我父王殺掉!我現在不管這些東西了,反正你必須來,必須當我一天的奴隸!不然……不然………………”
胡桃在那裏支吾了半天,硬是沒有想出不然的話應該怎麽做。在冷場了大約五分鍾之後,她可奈何,唯有用一聲“哼!”來當作結語。
白癡顯得有些癡呆,他話可說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比野獸更瘋狂的人?白癡知道,那就是不要命的人。
白癡要命,他很要命。他害怕死亡,因爲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因爲害怕,所以他行事一向小心謹慎,不到絕對有把握的時刻,絕不出手。
對于要命的人來說,不要命的人永遠都是最難對付的。因爲你法用他們的生命安全來威脅他們,也因爲不要命,這種人可以抛棄原本很珍惜的許多東西。現在,白癡就深深的知道自己手中的這些照片,對于這位公主似乎已經沒有壓制力量了。
看到白癡愣住,胡桃心裏終于品嘗到些許的“勝利”滋味。她繼續指着白癡,說道:“你給我記住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而且,在那天的時候我還要你不管我說什麽你都得聽,不允許有任何的反抗!還有還有!就那一天!你不準再像今天那樣疑神疑鬼,你必須相信别人對你說的所有話!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就……我就……”
胡桃的小身子顫抖了一會兒,突然,她的臉變得更紅,立刻轉身:“我就……我就真的叫父王殺了你!你……相信不相信!”
說完,胡桃就飛也似的跑了。她跑得很快,即使是離開白癡好幾條小巷之後依舊在跑着。因爲她不想讓那個家夥看到自己這張紅的差點連自己都難以形容的臉。
面對胡桃的離開,白癡的眼神逐漸化爲冰冷。他站在漆黑的小巷裏,靜靜的思考着。
“嗚~~~~”
小面包看到白癡一臉的沉思,叫了一聲後,趴在他的身上。小丫頭的手指輕輕拍打着白癡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用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仰視着這個人。
“哈哈哈,真是有趣。看來你這次真的遇到了克星?”
血瞳睜開,将漆黑的小巷撕開一條猩紅的口子。
“你打算怎麽辦?不過現在看來,你即使不想去赴宴也不行了。而且在那天你還要做奴隸哎~~~!哈哈哈哈,太有趣了!讓你這個整天疑神疑鬼的小子在一天之内完全不對别人起疑,簡直比殺了你還要困難。”
腦海中回蕩着瘋狂的笑聲,白癡低着頭,看着從牆上滾下的水花在地上彙聚成一個小水潭。他就這樣原地站着,思考着,開動所有的腦細胞,研究以往在賽納格遇見的所有陰謀詭計,思考着任何一處有可能要了他命的陷阱。他就站在這裏持續思考了整整兩個小時,直到那太陽西下,最後的一點光芒都法塞進這條小巷之後,才終于閉上那雙漆黑的雙瞳,一轉身,從小巷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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