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天時間裏要準備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在這三天内,村長親自将儲存在倉庫内的剩餘糧食搬出來作爲貢品,又帶着白癡不斷的勘察地形,爲了最後一天的戰鬥做着準備。
“孩子,你的年紀還太小,所以最後一擊的任務就交給我了。雖然……這個任務很危險,但是你能負責承擔起誘餌的工作嗎?”
深夜,距離八月一日隻剩兩天。村長攤開村莊附近的地圖趴在桌子上,一邊指着村子的東南方向,一邊詢問。
白癡看了看這個方向。從地圖上來看,地勢很平緩。在略微想了想之後,他點點頭。
村長露出些許的欣喜色彩,開始指着那塊地形詳細的解釋起來:“很好。等到了那天晚上,你隻需要着貢品上山。那裏有一個三塊巨石堆疊起來的标記,我帶你看過。你隻要将貢品放在标記前面,然後等着就可以了。等到那頭魔獸現身,你就大呼小叫,并且朝他扔石頭。接着,你就盡量把他引誘進這個地點(指着地圖上一處較爲陡峭的區域)。”
“這裏是一處峽谷,以那頭魔獸的體形來說,實在是太過狹窄。我就趁着它被卡在峽谷中的時候從峽谷的上方跳下來,直接用這杆長槍,刺穿它的心髒!”
村長猛地一拍地圖,回過頭。在房間的角落裏,放着一隻被可以打磨光滑的長槍。銳利的槍頭散發出陰森的色澤,似乎随時都能夠奪取任何生物的性命。
白癡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地圖,接着他擡起頭,緩緩說道:“你……知道它的心髒?維門……長什麽樣子。”
這應該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可村長卻沒有能夠回答的出來。他顯得很猶豫,又顯得有些驚慌。他的眼神在閃爍,看得出來,那是一幅在尋找什麽借口的眼神。
“那……那頭怪物……其實真正的樣子是…………”
“……………………”
“…………抱歉……”
沒有任何的意外,村長低下頭,深深的歎了口氣。
“對不起,孩子。我也說不出豐收之神的樣貌……祂一直都隻是出現在我們的夢裏。即使是以往的祭祀,在一般性的儀式結束之後我們也是立刻逃離。所以,并不太清楚豐收之神的樣貌……”
白癡不再說話了。可就在村長想要收拾起地圖,準備養足精神的時候,他忽然再次開口——
“帶我去看看貢品。”
村長答應了一聲,帶着白癡走到大廳角落的一間臨時儲藏室内。打開門,裏面出現的是一輛二輪的小車。車子上裝滿了各種木箱,從一些還沒來得及封蓋的巷子裏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的水果和麥子。一股食物特有的清新香味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嗚~~~”
就連白癡背上的面包,也對這陣香味起了反應。
“孩子,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在貢品内下一點毒?等到那頭魔獸中毒之後,我們會更加好殺一點?”
村長提出的建議被白癡習慣性的視掉。他走到車旁,打開了一個看起來使用的時間最長,中等大小的箱子,又将裏面的食物全都拿出來。他看了看,這個箱子的底部有着一個類似台階似的凸起物,敲了敲,實心的。
“…………孩子?”
白癡的手,緩緩擡起。他将食物重新塞回箱子内,按照原樣放好。這個孩子終于回過了頭,緩緩地,從村長的身邊走過……
“孩子?”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啊?”
“兩天後,開始工作。”
弱小的身子,從村長身邊一晃而過。他走出了儲藏室,大廳内的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在那雙被黑暗和冰冷吞噬的眼睛裏,有一些東西正在醞釀着,準備迎接最後審判之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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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31日。
深夜十一點。
今天的夜很安靜,安靜的連風聲都聽不到。
今晚的夜很黑,黑的更看不到絲毫的光明。
天空,被一層厚厚的雲層遮住了。長久以來的晴朗天氣在這一晚卻忽然間吝啬起來,不再把三輪明月的恩澤灑向大地。
漆黑一片的山脈猶如怪物的肋骨,勾勒着駭人的曲線。山林中又黑又靜,就連那些鳥雀似乎也在今天被某些東西給震懾住,不敢開口。夜行動物們收斂起了平日的“野性”,乖乖的躲在那“安全”的洞窟之中,等待着什麽的到臨……
它們……在等待誰的到臨?
小小的身影……
在村落中最大的房間大廳中站着。房間裏沒有開燈,一切的一切都被黑暗和甯靜所吞噬。牆上的挂鍾發出嗒、嗒、嗒……的聲音,就隻有這些聲音,枯燥而機械的敲擊着這幕黑暗。
整座德薩普什村都被一種東西籠罩,所有人都躲在被窩裏,捂住頭,期待、害怕着什麽。一年一度,被炎熱所籠罩的夏日早已被這裏的人們所遺忘。夏天,對他們來說不意味着燥熱,不意味着涼水,也不意味着人們晚上的乘涼和數數天上的滿天繁星。這代表冰冷,代表黑暗……
被濃烈的死亡氣息,籠罩着的黑暗。
小小的乞丐站在儲藏室中,他就站在那裏,盯着那一車的食物。在他的背上,背着早已經入睡的小女嬰。她睡着了,也讓他的行動能夠進行的更自如,更稱心。
嘩啦……嘩啦……
鎖鏈,在黑暗中慢慢的蠕動着。那隻張開的紅色瞳孔在黑暗中散發出血一般的光澤。它獰笑着,那是一種十分暢快的獰笑。随着挂鍾上的時間越來越靠近午夜12點,随着8月1日越來越逼近,它的笑聲也變的更爲暢快!。
刹那間,笑聲消失。冰冷的黑色雙瞳轉向背後,隻見村長左手拿着手電筒,右手拿着那支長槍,出現了。
“我們……走。”
村長的面色有些蒼白,他看起來似乎顯得有些緊張。那隻捏着長槍的手在略微顫抖着,槍柄處被摸過的地方上也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汗漬。
白癡點了點頭,他的右手微微捏緊,走向村長。下一刻……
“嚓。”
輕響。一滴血水從漆黑劍刃的頭部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血花。在盡的黑暗之中,那位村長低下頭……
他看到了自己的胸口。
看到了那把貫穿自己心髒的黑色長劍。
看到了那隻被鎖鏈層層捆綁的手臂,以及那雙眼睛……
……
…………
………………
手,抽出。
眼前這個人緩緩倒下。他沒有發出呼救聲,因爲他的死亡來的太過突然,太過迅速。死亡太過冰冷,甚至連他最後的那一聲呐喊也給凍結。這個人就捂着自己的心髒,面容扭曲的倒在血泊中,瞪着那雙充滿了驚訝、疑惑、憤怒的眼神,抽搐了幾下……
不動了。
夜很靜……就和剛才一樣的安靜。
血腥味在房間内彌漫,但小面包還沒有被這股血腥味弄醒,依舊沉沉的睡着。但她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舒服,是由于法躺下來睡覺,而感到不滿嗎?
時間,滴答、滴答、滴答的走着。等到眼前這個人完全的由一個“人”變成一件“東西”之後,白癡蹲下身,将暗滅插進了它的脖子,一拉。接着,再提起它的手,在肘關節處用暗滅切了下去。他好好的把這個“東西”分成六份,然後再将除了頭以外的其他部分再次一切二。
血瞳在獰笑着,瘋狂的笑着。這股笑聲在這個孩子的腦海中癫狂,仿佛可以徹底的摧毀一個人的精神!可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這一切的一切卻都是安靜的。這裏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隻有那一點一點切割開“東西”的聲響。
切好,白癡收起暗滅。他抹了抹臉上的血水,轉身将上次看過的箱子打開,倒出其中的食物和水果。接着,他就将那些分開的“東西”整整齊齊的放了進去。很可惜,這個箱子太小,沒能全部放進去。他唯有奈的将頭和一部分身體留下,重新蓋上了蓋子。
着手車,白癡走出了儲藏室。但在那滴滴答答的鍾聲之中,他卻沒有迅速離開。這個孩子将手車放在大廳之内,接着,轉身就走上了樓梯。而等到他的腳步踏上二樓之時……
那把已經洗去污血的黑色長劍,已經再次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吱呀……”
門開,黑暗之中,一個小女孩揉着惺忪的睡眼從房間内走了出來。她還什麽都沒有察覺,隻是想上一個廁所的她冷不丁的看到黑暗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隻是随意的擡起手,反射性的笑了起來——
“小哥哥,你也起來尿尿……”
劍刃,在空中劃出一條黑色的平行線。小女孩的頭顱在空中飛着,轉了幾個圈後,咕噜咕噜的滾到走廊的角落裏面。她的臉上依舊挂着那副惺忪的笑容,那個“嗎”還挂在嘴邊,似乎随時都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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