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剛進入六月份,沙漠之城就開始宣示自己的力量。用酷熱來告訴風吹沙城中的所有人,這裏是沙漠,這座城市隻不過因爲地理位置稍微好一點而擁有四季,但還是難以擺脫沙漠之城的固定屬性。
夏蟬開始提前鳴叫,道路兩旁的行人開始對着自己家前的地面潑水降溫。
商鋪還是敞開着的,和去年一樣,這座城市的炎熱并沒有将這裏的人們趕進房間避暑。或者說,他們已經習慣了夏天如此炎熱,對此絲毫不以爲意了。
白癡雙手雙腳帶着束縛,身上穿着那件加重的毛衣,右手拿着掃把,左手牽着小面包的小手。他還是和以往一樣在掃地,眼看着暑假快要到了,他在這座學院内也已經待了一年的時間了。
蟬鳴喧嚣……
“嗚……嗚嗚……”
天氣太熱,小面包似乎有些受不了了。她的腳步打着晃,雙眼也是十分的倦怠,看起來一副想睡的樣子。好幾次她走着走着就雙腳一軟,幸虧白癡及時将她拉起來,才避免了她躺在地上睡覺。
這樣……不行。
白癡停下腳步,把面包抱到一處樹蔭下,喂她喝了點水。去年的夏天白癡是負責給泳池裝水,雖然時間很長,但他可以不用照顧面包。可是現在自己必須到處掃地,根本不可能将小面包留在一個地方不去管她。如果将她一個人留在家裏白癡也不怎麽放心。畢竟,她已經學會走路了。如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走到哪裏,撞着什麽碰着什麽,那就麻煩了。
“咳……”
白癡歎了口氣,拉出布條将面包重新背在自己的身後。看看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就到了奎琳上大課的時間了。再忍一忍,等到了課上就能夠讓面包緩過一口氣來,休息休息。
“嗚嗚…………”
面包趴在白癡的背上,終于不用再走路的她終于閉上眼睛,呼呼的睡了過去。那一頭柔軟的粉紅色頭發鑽進白癡的脖子裏,感覺有些癢。
她舒服了啊……
白癡看看天空的那輪烈日——
那麽,就繼續掃地。
可就在白癡重新拿起掃帚,拖着那邊的垃圾箱準備繼續幹活的時候,一個人,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
“看來,你的精神還算不錯。”
坎帕校長居高臨下的望着白癡,面色陰沉。
“………………坎帕先生。”白癡想了想後,回應了他。
坎帕點點頭,他的視線從白癡身上挪開,放到了他背上那個趴着的小面包身上。從這位老人的眼睛裏,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事。在觀察片刻之後,他沖着白癡招招手,轉身邁開步子離去。
白癡放下掃帚和垃圾桶尾随在坎帕的身後,不消片刻,坎帕就帶着他走進學院東北部的‘研發園區’,進入一座大樓。
研發園區是供學院内科技系學生們使用的地方。這裏曾經誕生過許許多多的科技産品和戰鬥武器。白癡不知道坎帕想幹嘛,但還是跟着他進入,穿過長長的走廊,進入一間擺着許許多多醫療儀器的房間。
這裏的室溫涼快了許多,小面包的呼吸也平穩了許多。她安安心心的趴在白癡背上,還發出一些輕輕的酣睡聲。坎帕校長打開燈光之後,示意白癡坐在房間邊上的一張凳子上。等到白癡坐穩之後,他才搬了張椅子,坐到白癡的對面。
“我今天找你,是有些事情想要确認一下。”
坎帕示意白癡放松,然後指了指他背上的面包,叫他不要背着,轉爲抱着。
白癡照做,但他沒有出聲詢問是什麽事。如果坎帕想說,那他自然會說。不想說,再問也是白問。
坎帕點了點頭,從房間角落的取水器中倒出一杯冰水,遞給白癡。
“給這丫頭喝點水,然後想辦法把她弄醒。”
白癡遲疑了一下,按照以往的規律,他還是先自己喝了一口水,确定沒有毒之後,才将水遞到面包的唇邊。
小丫頭接觸到冰冰涼涼的水汽,悠悠然的醒了。當她感覺到四周已經不那麽炎熱之後,立即沖着抱着自己的白癡咯咯笑了起來。也許是剛剛睡醒精神很好,她沒有去喝水,反而翻了個身子就想要下來。白癡沒有阻攔,任憑她抓着自己的大腿一點點的滑下,最後噗通一聲跌在地上,爬起來,開始好奇的張望着四周。
“嗚~~~嗚咕~~~~!”
四周從未見過的東西惹起了小丫頭的興趣。她剛剛想跑到一座看起來很大的機器旁,白癡立馬将她拉住,不讓她亂走。
“嗚!嗚嗚~~!”
小面包有些抗議的擡起頭,可很快,她就接觸到那雙冰冷而嚴肅的眼神。刹那間,滿腔的興奮立刻被壓制,她乖乖的被白癡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不再嗚嗚。
坎帕看着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後,輕輕的歎了口氣。接着,他彎下腰,向前探出身子,把臉湊到面包面前——
“面包~~~?”
小面包聽到有人叫她,小腦袋略微斜了斜,看到坎帕校長的臉後,她歡快的嗚了一聲。
“小面包,會叫‘媽媽’嗎?”
“嗚…………嗚?”
“‘媽媽’。來,叫‘媽——媽’。‘媽————媽’。”
白癡不知道坎帕先生想做什麽,隻能充滿疑惑的望着他。
面包瞪着那雙大眼睛看着坎帕,那張小嘴嘟囔了片刻之後,再次歡快的張開——
“嗚~~~!嗚嗚嗚~~~~~!”
聽到她的這聲歡叫,坎帕校長不僅沒有感到高興,臉上反而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吸了口氣,再次說道:“來,‘爸——爸’。‘爸————爸’。”
“嗚咕!嗚嗚啊~~~”
這下子,坎帕校長終于确定了一件事。他緩緩擡起頭,盯着眼前有些茫然的白癡,吐出氣,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确定了。這孩子不會說話。”
“………………………………”
白癡坐着,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他隻是繼續抱着在咕咕笑的面包,一言不發。也許,這是因爲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表情去面對這件事。畢竟,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所能預測到的事情範圍。
坎帕校長站了起來,開始打開一旁的各種儀器,等待着那些儀器轉動起來的這段時間内,他說道:“早在聖夜祭時我就有所察覺,這個孩子不管在任何時候,都隻會發出‘嗚嗚嗚’這種聲音。她對周圍的聲音有反應,耳朵很正常,但卻說不出話來。一個已經十八個月大的孩子卻連最基本的‘爸爸’‘媽媽’都叫不出來,可見問題嚴重了。”
白癡低下頭,此時面包也轉過了小腦袋,看着他。這個小丫頭依舊是一副笑臉,向着白癡伸出兩條小胳膊,咿咿呀呀的叫着。
“這是……怎麽回事。”
白癡的聲音低沉,感覺和平日的冰冷語氣不同。
“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正是我叫你過來的意義。”
那邊的機器運轉正常,坎帕校長走過來,要白癡将面包放在機器正中央的平台上。白癡照做,接着,兩個圓形的懸浮鏡子就開始繞着面包快速的旋轉。而在坎帕校長看着的一張顯像屏幕上,浮現出小丫頭渾身的骨骼。他調整了幾下,鏡頭開始彙聚到面包的喉部所在。
“呀~~~~!”
看到四周旋轉的鏡子,面包感到十分的好奇。她站了起來,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可還不等到她的手碰到那快速旋轉的鏡子,一道輕微的雷電就從她的腳底竄起,将她麻翻倒地。
“嗚……嗚嗚……”
電流很輕微,并不算疼,隻會讓身體感到十分的麻痹。小面包趴在平台上,那雙翠綠色的眼睛十分依戀的望着站在外面的白癡,看起來她似乎是有些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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