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帕校長見白癡不回答,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到那抹冷笑,白癡懷裏的面包似乎怕到了,她深深的縮進布條裏面,連頭也不敢露出來,小身子輕輕的顫抖。
白癡感覺到了面包的害怕,擡起沉重的雙手,輕輕拍了拍她。可由于實在是太重,他不能長時間的安撫她。
“好了!現在就給我拿着掃把去掃地。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今天下午三點有幼兒部學生的第一堂大課。地址是在教學區區的2号露天教室。你去充當那名老師的助手,順便給我讀書認字,在空暇的時間就将露天教室掃幹淨。現在,滾。”
坎帕校長伸出手,指着教學區的方向。白癡順着他的手指看看道路的盡頭,再看了看坎帕那張冷漠情的臉。他默默語的低着頭,拉扯着雙手雙腳的鐵鏈,朝教學區走去了……
…………誰都能…………
…………輕而易舉的…………
…………戴着鐵鏈移動…………………………???
嘩啦嘩啦的聲音,沿着白癡移動的步伐離去。碎石地上,還留有剛才手铐劃過地面所留下的白色痕迹。坎帕校長看着這些痕迹,再看着那個漸漸離去的小小背影。看着他隻不過在短短的半天之内,就可以将這副手铐腳鐐憑借着自己的力量打開,還能這樣随意走動的身影……
坎帕笑了。
不同于剛才的冷笑,那是一種十分欣慰,又十分欣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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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學院的課從上課地點來分的話,主要分爲室内和室外兩種。室内課的教室能夠遮風擋雨,氣候宜人,但課桌椅較少,隻能讓各個班級各自上課。而室外課就是安排在諸如廣場,室外教室,演武場之類的地方進行。雖然不能像室内課一樣對每個孩子都能照顧到,但室外課的優點就是能用最少的教師力量,來達成最高效的教習成果。所以在教授一些四大系都通用的基礎課程時,很大程度上都是采取室外上課的方式。
不過,室外上課的學生數量很多,從各種方面來講,這也是室外集體上課的最讓人頭痛的問題了。
白癡拖動着腳步,沿着一些幽暗的小道走向教學區的課外教室。沒人知道他是怎麽熟悉這些小道的,是本能?還是已經将這個學院的地區,探查過了一遍?
位于教學區的2号露天教室位于中央廣場的一個小角落裏。所謂的小,其實也隻是相對而言。說實話,這座“小”課室幾乎可以媲美一個小型的露天舞台!
成半圓形的切面這一邊是講台,講台的後方有着一塊大大的雙層翻拉型黑闆。以講台爲中心,扇面一點一點的朝上延伸,形成階梯式的課桌區。雖然說是露天,但教室的上方還是有一個圓形的頂棚遮風避雨,防止下方的那些木質桌椅損壞。
隔着老遠,白癡就能聽到這個半圓形教室内傳出來的喧鬧聲。裏面充滿了低年齡孩子的打鬧,說話,歡呼的聲音。不過聽起來似乎并沒有老師在阻止他們,難道這節課的老師還沒到嗎?
白癡擡起頭,看了看豎在廣場上的石英鍾。
下午2:58分。
他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在開始上課前抵達了。懷中的小面包睜着大眼睛看着四周的環境,倒是顯得很有興趣。
教室内喧鬧着。不過,等到白癡拖着身上的那些鏈條走進去的那一瞬間,喧鬧,停止了。
被人行注目禮這并不是第一次,尤其是那些充滿了驚訝,詫異,譏笑,耍弄的眼神,他早在給泳池倒水的那三個月内就嘗了一個遍。很快的,片刻的沉默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再過不到一分鍾,這些竊竊私語就變成了大量的議論。
“喂喂!我見過那個人!他就是用一個小桶子往遊泳池裏面倒水,試圖填滿泳池的那個人!”
“啊,我也聽我哥哥說起過,說學校裏面住進了一個白癡,腦子有點問題的乞丐。”
“哎?不會?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看,他身上的那些鐵鏈,我的叔叔是監獄長,他說過,那些做了壞事,被關起來的人身上都有這樣的鐵鏈!”
“什麽?不會!這麽說,這個人是個大壞蛋?!”
“嗯,而且還可能是一個腦子有病的大壞蛋!”
“我們……我們怎麽辦?他……他不會撲過來吃了我們?!”
椅子上坐着的全是六七歲左右的孩子,看起來應該都是新進的新生,大約有一百多名。那些竊竊私語肆忌憚的從階梯教室的上面落下,鑽進白癡的耳朵裏。
對于這些,白癡絲毫不介意。可正當他捏着掃把,想要将講台附近稍微掃一下的時候,卻聽到懷裏傳來的一聲輕微呻吟聲……
低下頭,隻見面包縮着雙手,目光恐懼的望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子弟們,對于他們大聲的評論,顯示出了害怕的神色……
孩子們依舊在評頭論足,談話的語氣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恐慌。他們都是貴族,都是有家底之人的孩子。對于一個被鎖鏈鎖住雙手雙腳,手中隻拿着一把掃帚的白癡,譏笑早已取代了恐懼,占據了他們的話語權。
但很快,一些孩子就發現與自己交談的孩子漸漸不再說話了。奇怪的擡起頭,卻看到那些靜靜不再說話的孩子的眼神都望着下面,臉上的表情仿佛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面人色。其他的孩子轉過頭,也朝下看,結果……。
那雙被冰冷的暴風雪所緊裹的眼神,深深的映入了每一個孩子的腦海。
……
…………
………………
教室内,變得安靜。沒有了煩人的吵鬧,面包那害怕的表情才漸漸松弛下來。白癡收回眼神,舉起掃把正準備打掃時,三點的鍾聲響起。而那位姗姗來遲的老師,才終于打着哈欠,抱着課本走了進來。
“嗯?今年的新生怎麽那麽乖,一點都不吵?”
一名女性的聲音從門口響起,白癡轉過頭,隻見一個留着一頭金色短發,瓜子臉,穿着休閑裝的十七八歲左右的女性,擺着一張明顯睡眠不足的臉,從外走了進來。
“鬼女王來了!”
不知是誰嘟囔了一聲,一些從開學時就留宿在學院内的孩子立刻坐正姿勢,低下頭翻開書本。而另一些不知道怎麽回事的孩子則是東張西望,有些不知所措。
那名金發女性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走到講台邊,将手中的講義往桌上一放。她經過白癡身邊的時候,白癡留意到她的腰間挂着一個小皮囊。
“好,在正式上課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相信各位中有許多都認識我了,我是你們這些小家夥的語文老師,奎琳·魯尼答。另外,我懶得點名,關于你們的名字我不也想知道,下課後有興趣的自己到這裏替自己簽到。”
說完,這名叫奎琳的女性又打了個哈欠,如此不認真的态度在那些學生們看來,實在是有夠離譜。
打完哈欠後,奎琳終于把頭轉了過來。她用那雙好像沒睡醒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癡,突然像是自嘲似的搖了搖頭,一隻手叉腰,另一隻手撐在講台上,說道:“嗨,我的命還真夠苦的。這就是所謂的工讀生的待遇嗎?要求一個上課助手,校長先生竟然派一個苦役犯來?而且,還是帶着嬰兒的孩子苦役犯?”
奎琳稍稍撩起自己的袖子,蹲在白癡面前。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白癡面前晃了晃,苦笑道:“喂,男孩,我這裏可不是幼兒園,那麽多的學生要照顧已經夠辛苦的了,可沒精力再來多照顧你一個。如果你可憐我,就請你現在立刻離開,好不好?來,握手,很高興見到你,小紳士。然後再見。”
奎琳伸出右手,嘴角的苦笑始終都挂着。雖然從近處看,這個姐姐長的也算是挺漂亮,但那副總是精打采的模樣讓她看起來實在是有幾分頹廢。
白癡低下頭,看着她伸出的手。然後,他擡起頭看着她,沒有動。
奎琳等了幾秒鍾,見面前這個孩子沒有回應,臉上稍稍有些氣惱。她把手更加伸出一點,說道:“喂,小紳士,讓女性久等可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爲。把右手伸出來,握一下,理解了嗎?”
白癡再次看着他的手,随後,他試着把右臂擡起來一下。可惜,他的雙肩已經因爲手铐的重量而失去知覺,擡都擡不起來了。
這下子,奎琳似乎真的有些惱了。她的心情看起來真的很不好,被白癡兩次拒絕之後,她有些氣憤,一把抓住白癡的右臂,想把他舉起來,然後好好的教訓一頓。白癡看到她臉上的氣憤表情,心知不妙,連忙想要退。可現在的他動作已經變得比蝸牛還要緩慢,哪裏退的掉?手臂瞬間就被對方抓住。
“你這孩子,怎麽那麽不懂禮貌!……嗚!!!”
可能這位女教師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手中的這隻小手竟然會是如此的沉重!一瞬間,她竟然沒有能夠舉起來?!
奎琳凝重的望着眼前的白癡,哼了一聲道:“小家夥,故意和我比力氣是嗎?哼哼,你這種犟脾氣的孩子我見得多了,和我比力氣?等會兒看我把你倒掉,然後脫下褲子打屁股!”
白癡依舊躲閃不能,他甚至連挪動腳步都顯得異常艱難,哪裏有力量和面前這個大人比力氣?下一刻,奎琳伸手抓住白癡手铐中的鐵鏈,預備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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