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
得,又說溜嘴了。
他這不像是在喊自己的娘,反倒像是在喊宮裏的娘娘一樣。
隻是雖然莊九阙一臉的無奈,聽見這個稱呼的莊母卻瞬間熱淚盈眶。
“好好好,我的乖兒子,喊的真清楚。”
一邊說一邊用溫暖的視線将莊九阙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時不時地還上手撫摸一把,好像在撫摸一隻笨拙的小狗一樣。
可莊九阙卻知道眼前這個婦人是真把他當成了眼珠子一樣疼愛。對于這樣純粹的感情,莊九阙心裏暖呼呼的。幹脆勉強控制着這具身體,将腦袋埋在莊母懷裏,溫順得很。
倒是莊母,看一眼神色有些不對的小妮,輕聲細語的詢問。
“小妮啊,你這是怎麽了?莫非九阙又惹了什麽事情?”
“不不,奴婢不敢。”
想你不過是個想找到丫頭,怎敢擔得起這種話,連忙搖頭。
“夫人誤會了,隻是這幾日奴婢發現,小少爺總是往身後看。方才進門的時候也是這樣,奴婢認爲小少爺是覺得身後有人在看他,可奴婢也轉着找了找,并沒有發現什麽東西。所以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前幾日在水裏招了邪祟……”
莊母撫摸兒子得手微微一頓,那張慈眉善目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依舊是那麽溫柔慈祥。
“子不語怪力亂神,小妮呀,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咱們莊子上幾十年了,都這麽和平,哪裏有什麽邪祟。”
小妮也連忙點頭稱自己的不是。于是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九阙在莊母房裏厮混了一上午,直到吃中午飯的時候才回去。畢竟他的飯量和莊母簡直格格不入,莊母的小廚房所做飯食大多十分清淡,也不合九阙的胃口。
直到九阙離開,莊母的表情才微微一頓,纖細的手指撥弄着手腕上戴的佛珠,低聲念了幾遍佛,那雙一向溫和的眼睛裏,陡然露出一股子諷刺涼薄,然後緩緩合上眼簾,将一切情緒壓在了心裏。
都整整十三年了,京裏那人還是不肯放過她們母子。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午夜夢回之時,那人也不好過呢?
這歲月荏苒,時光飛逝,唯有時間不負初心。
且看以後吧。
三個月時間彈指即去,莊家的莊子裏好像一切平靜,卻又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變化。
甄憐兒一家哪怕莊蔚然已經回來,也沒有再提過兩家之間的婚約,安分的不得了。白啓也以甄家遠房表親的身份在這莊子裏住了下來,并且慢慢養好了傷。
在這三個月裏,他也從别的農戶嘴裏得知了莊家的情況,在知曉莊家二少爺是個并不太聰明的少年郎之後,白啓心裏很快有了決定,他想要見見這位二少爺,看他是不是當初救自己的那個人。
畢竟他轉遍了整個莊子都沒見過在河裏救自己的少年,剩下的就隻有莊家兩位少爺,大少爺體弱多病,肯定不能将一個成年男人從湍急的河水中救上來,而二少爺據說天生神力,而且年紀也差不多對得上。
但就是奇了怪了,不管他怎麽創造時機,就是沒能在這三個月裏找到機會見二少爺。對此,大公子的貼身小厮默默的表示,這都是大少爺的壓榨之功啊。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二少爺身上,要是換個不知情的還以爲他要對二少爺怎麽樣呢!
不過就在今日,白起終于找到個機會。
莊蔚然從北山學院回來已經三個月,都沒出去參加過文會,簡直讓北甯縣的學子們饑渴難耐。送到家裏邀請的帖子都已經摞成小山了,這回又特意找了莊蔚然的啓蒙夫子相邀,沒辦法實在推辭不掉,隻能去赴宴。
這幾日莊九阙十分粘這個兄長,見他離開自然要跟去,可莊蔚然的貼身小厮因爲整整三個月來的跟蹤不負衆望的生了病下不來床,莊父莊母又去訪友了,莊蔚然隻能在莊子裏挑兩個身體強壯的仆人跟從。
白啓得知這個消息立馬踴躍去參與,莊頭見他确實身體強壯,而且養好傷後看上去精神又英俊,大公子出去參加文會,當然要找個門面好的仆人,于是幹脆利落的定下了他。
隻是他去的時候,莊蔚然兄弟倆已經坐在馬車裏,而且他也不是什麽貼身仆人,駕的馬車裏面裝的都是兄弟兩個用的東西。隻能等到了地方再找機會了。
馬車晃晃悠悠了半個時辰,終于到達了縣裏。
今日設宴邀請莊蔚然的是縣令家的公子,他們兩個在蒙學時還是同窗,就憑這份同窗之誼,莊蔚然也推辭不得。
“莊兄,你可算是來了。自你從北山學院歸來之時,爲兄我都不知道等了你多長時間。”
縣令公子熱情洋溢的迎了上來,握着莊蔚然的手,看起來感情很好。但事實上兩人之間差不多有将近五年都未曾見過。
不過莊蔚然也沒任性到否認兩人之間的關系,略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雖然隻是一身普通的青布衣衫,卻瞬間将對面這衣着華麗的一幹公子哥們襯的灰頭土臉。再加上這人已經廣爲人知的文明,當下就有不少自負甚高的公子哥們忍不住冷哼一聲。
對于這些動靜,莊蔚然全都當做聽不到,依舊溫和的将莊九阙扶了下來,真摯的朝衆人介紹。
“諸位仁兄,這是我弟弟。名叫九阙,還沒有字。這孩子調皮了些,家父母又不在,非鬧着要跟我一起來,諸位仁兄不會在意吧?”
聞言,在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莊九阙身上。
在北甯縣,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莊家二公子是個傻子,畢竟前些年莊氏夫婦還沒認命時,不知道把整個北甯縣的大夫請去了多少次,直到最後也沒能治好這位二公子天生的傻病,倒是讓整個北甯縣的人都知道這位二公子身有頑疾。這莊家的大小公子同父異母,他們可不相信莊蔚然會這麽好心的對待自己這個異母弟弟。
在這麽重要的文會上,帶自己的傻弟弟參加。莊蔚然肯定是想借此磨滅自己弟弟的名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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