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他隻是對你們乖張?
當然,這些話,浮屠王并沒有說出來。
“他可有家人?”浮屠王問道。
陳牧羽雙手一攤,“這我就不知道了,沒問過他。”
“哦……”
浮屠王顯得有些失望。
陳牧羽側臉看向浮屠王,有些奇怪,“浮屠兄,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隻是好奇。”
浮屠王歎了口氣,“他和我母親是一輩的人,所以我想,他對我母親的過去,應該會很了解。”
“嗯,或許吧。”
陳牧羽笑了笑,“等他喚醒令母,不就知道了。”
“嗯。”
浮屠王也沒再多說,目光落在胡不歸的背影上,他是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就是事實,不然的話,憑什麽自己這個親兒子都無法喚醒,他又憑什麽那麽大的自信?
而且,這種莫名的親近的感覺,也是騙不了人的。
……
過了許久,菩提樹的樹枝,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兩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卻也不知是不是風吹的。
這時候,坐在樹下的胡不歸,卻是突然睜開了雙眼。
一雙眸子中,寫滿了疲憊。
“前輩。”
浮屠王連忙走了過去。
陳牧羽也緊随而至,“怎麽樣?”
怎麽個意思,不會是失敗了吧?
胡不歸道,“她還是不肯醒來,不過,你們可以和她交流了,跟我來吧。”
話音落下,袖袍一展,卷着兩人便進入了樹身。
灰蒙蒙的空間。
像是意識空間,也不知道胡不歸是用什麽辦法找到這裏的。
這裏,同樣有一株菩提古樹,憑空的生長着。
樹身上,有一道門戶,關閉着。
胡不歸的目光,落在了浮屠王的身上,“進去吧,她想見見你。”
“我……”
浮屠王的聲音有些顫抖。
顯然,這種激動,他已經有點壓抑不住了。
“去吧。”
胡不歸歎了口氣。
浮屠王點了點頭,帶着十分的忐忑,來到了樹下,推開了那道門戶,走了進去。
門,關了。
不知道裏面有什麽。
陳牧羽站在胡不歸的旁邊,“老哥,你可跟她說了我了?”
胡不歸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陳牧羽微微蹙眉,“剛剛,浮屠王老是向我打聽你,我看,八成是把你當爹了。”
胡不歸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小子,莫亂說。”
陳牧羽一笑,“我可是把你說的相當偉岸的。”
聽到這話,胡不歸的胡子抖動了一下。
“耐心等着吧,人家母子見面,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你的事,排最後。”胡不歸說道。
“嗯。”
聽他這麽說,陳牧羽也不急了。
“他都問了些什麽?”沉默一會兒,胡不歸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陳牧羽差點沒笑出聲來,“老哥,你不會真把人家當兒子了吧?”
“哼。”
胡不歸輕哼了一聲,老臉泛紅。
……
——
過了好久,門才打開。
浮屠王從裏面出來,眼睛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哭過。
臉上表情,五味雜陳,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她也有許多無奈,莫要怪她。”
胡不歸安慰了一句。
浮屠王微微颔首,很快收拾好了情緒,目光落在陳牧羽的身上,“牧羽兄,母親她,想見見你。”
胡不歸給陳牧羽使了個眼色。
陳牧羽點了點頭,随即,也有幾分忐忑的走向那個門戶。
……
——
推開樹身上的門戶,走了進去。
裏面,是一個簡單的樹屋。
一個虛影,坐在一個蒲團上,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但依稀能辨認出,是個女人。
“陳牧羽見過前輩。”
陳牧羽一臉正經,趕緊打了個招呼。
“不必這些客套了,你的來意,老龜已經給我講過。”
聲音清麗,像是立體環繞。
沒等陳牧羽多說什麽,菩提便又問道,“你的身上,爲何會有他的東西?”
語氣很平淡。
陳牧羽有些錯愕。
但随即反應過來,菩提所說的,應該是他手上的戒指。
那是雄渾聖主的東西,菩提自然認識。
陳牧羽也沒有隐瞞,便将雄渾秘境,及雄渾聖主囑托他的事,給菩提講了一遍。
菩提聽完之後,良久的沉默。
“前輩?”
陳牧羽喊了一聲,試圖喚回他的心神。
菩提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你既能通過他的考驗,必定是有過人之處,隻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哎,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了……”
“前輩。”
陳牧羽打斷了菩提,“也許前輩是在試探我,不過,拿人錢财替人消災,雄渾聖主的隕落,應該是很不甘心的,我既然拿了他的東西,自然會想盡辦法,盡最大的努力,替他完成心願。”
“好吧。”
菩提長歎一聲,也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你有什麽疑問,便問吧,我知道的,必不會隐瞞。”
陳牧羽大喜,但也沒有表現在臉上。
當即問道,“今日冒昧打擾,隻是因爲我的境界已經達到超品境極限,遇上了瓶頸,難再突破,聽聞前輩你擁有太梵聖主的傳承,想必是對以力證道這條路,有着特殊的見解,所以,特來請前輩指教。”
“指教不敢當。”
菩提搖了搖頭,“對于我輩修士來說,能走到超品境的極限,已經是很難了,你的情況,我大概了解,肉身的強度,隻是次要的原因,如果你一直緻力于強大肉身,那麽,隻能說,你走錯了岔路。”
“哦?”
陳牧羽滿臉疑惑。
除了肉身,到了現在這個境界,還能修煉什麽?
菩提道,“現在的你,要想辦法穩固已經領悟的本源,将它們牢牢固定,讓它們無法被湮滅,如此,你才有可能領悟這第100001道本源。”
固定?
陳牧羽臉上的疑惑更甚了,菩提的話,無疑是一條新的思路。
“前輩,如何固定?”陳牧羽當即問道。
菩提微微一笑,“你可聽說過,定源珠?”
陳牧羽愕然,随即道,“定源珠,我有用過,但是,無效。”
“是,定源珠是無效。”
菩提點了點頭,“我隻是給你提供一種思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不是定源珠無效,而是,這定源珠的能力不足?”
“哦?”
陳牧羽一臉詫異,“前輩,你的意思是說,有比定源珠更加有效的東西,這種東西,可以徹底的定住我的本源?”
菩提沒有否認,“你知道,定源珠是怎麽來的麽?”
“聖主境強者所煉制,但具體的煉制方法,我就不知道了。”陳牧羽道。
菩提道,“聖主境強者的修煉,是領悟并衍生更多的至尊本源,而在他們衍生本源的時候,會有一種特殊的産物,那是一種能量,名叫心源之力,它不具備法則,但卻能凝固法則……”
“所以,定源珠便是這種能量固化所得?”陳牧羽問道。
菩提點了點頭,“不錯,隻不過,普通的定源珠,心源之力的純度不夠,對于聖主境強者而言,這種能量對他們的修煉,也是有一定的助益的,所以,一般情況下,聖主境強者,是不會選擇浪費這種能量,來煉制定源珠的……”
陳牧羽感覺又增長了新的知識。
“以你現在的情況,想要定住本源,普通的定源珠肯定不行,你需要的是,源晶。”菩提猶豫了一下之後,才緩緩開口,似乎是有些什麽顧慮。
“源晶是什麽?”陳牧羽立刻追問。
菩提道,“源晶,乃是心源之力的結晶,也可以說是心源之力的源泉,它的純度,不是普通的定源珠能夠比拟的……”
“哦?”
陳牧羽挑了挑眉,似乎是感覺到菩提有些什麽東西隐瞞,“前輩,不必諱言,這源晶如何獲取,還請指點!”
菩提莞爾,苦笑了一聲,“隻有聖主境強者,體内才會有源晶的存在,但他們從來不會主動去凝結源晶,這東西雖然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的作用,但是一旦失去,對于他們的修煉,可也是會有極大的阻礙的。”
頓了頓,菩提道,“聖主境強者,在隕落之後,源晶會有短時間的凝結,如果不及時取出,片刻便會消散……”
說到這兒,菩提止住不說了,她提示的已經是很明确了。
陳牧羽有些呆住,他自然清楚菩提這話中包含的是什麽意思。
“前輩的意思是……”許久,陳牧羽才開口,想确認些什麽。
菩提苦笑,“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的殘酷,這也是我爲什麽選擇沉眠的原因,我不想再看到那個殘酷的世界。”
“以力破道,本來就是一條血腥之路,力的終極奧義,便是殺。”
“當年,父神便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在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條路。”
菩提看着陳牧羽,“沒有任何一位聖主境強者,會大度到放棄自己來成全你的路,所以,你要走這條路,勢必會侵犯太多人的利益,這條路,很坎坷,也許會成爲聖主境的公敵……”
“你現在回頭,其實還來得及,以力證道這條路,沒人走通過,也沒有必要去走。”
菩提給了陳牧羽一句忠告。
陳牧羽卻是有點頭疼了,如果早點知道這些,或許他早就放棄了,可現在,他已經達到極限,就差這臨門一腳了,讓他回頭,他能甘心麽?
此時,走正常途徑,凝聚本源而成道,對陳牧羽而言,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有什麽意義呢,成道之後,也不過一個弱聖主境,甚至可能都還不如自己現在的這般實力。
如果有機會,他當然是想嘗試。
但現在菩提告訴他,這種嘗試,難度太大了些。
要取源晶,就隻能從聖主境強者身上去取,聖主境強者能将源晶給你麽?
想要這東西,隻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殺。
簡單,粗暴。
但這是事實。
“我現在的情況,大概需要多少?”陳牧羽問道。
菩提苦笑了一聲,卻是搖了搖頭,“我沒試過,也不清楚,你這個問題,我沒法給你答案。”
陳牧羽沉默。
許久,對着菩提拱了拱手,“多謝前輩指點。”
“嗯。”
菩提沉吟了片刻,“雖然,經過這麽多年,有些事情,我已經快放下了,但是,既然他無法放下,我也該爲他做點什麽。”
說到這兒,菩提揮了揮袖袍,一塊琉璃般的菱形石頭,往陳牧羽飛了過來。
陳牧羽有些愕然,看了看石頭,又看向菩提。
“這,是他留下的源晶,你若能用上,便拿去吧。”菩提歎了口氣,石頭送出去的刹那,她似乎是松了口氣,有種解脫的感覺。
他?
陳牧羽微微蹙眉。
菩提說的他,應該是雄渾無疑了。
“前輩,這如何使得?”
既然是雄渾的源晶,想來,對于菩提而言,是有一定的紀念意義的。
菩提搖了搖頭,“拿去吧,年輕人,事不可爲時,也不用逞強,修行不易,不要因爲些許的利益,罔顧了自己的性命。”
“多謝前輩。”
陳牧羽稱了聲謝,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不知不覺,便已經從小屋中出來了。
屋外,胡不歸和浮屠王,正聊着什麽。
在陳牧羽出來的刹那,那棵樹,那木屋,憑空消失不見了。
胡不歸和浮屠王,都呆立了許久。
……
——
菩提院,菩提再次沉眠,依舊是那棵古樹,風吹過,枝葉輕搖,像是在訴說着無盡的滄桑。
浮屠王有些沉默。
他見到他娘了,長這麽大,頭一次。
而且,剛剛胡不歸也給他講了些當年的因果,這讓浮屠王的心情有些沉重。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麽?”胡不歸對着陳牧羽問道。
陳牧羽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怎麽樣,有決定了麽?還想不想繼續走這條路?”胡不歸問道。
陳牧羽沒有正面回答,隻是看着胡不歸,“你呢,你怎麽考慮的?”
胡不歸現在也是百重強者,也面臨着和陳牧羽一樣的選擇,菩提和他講過的那些話,想來應該也對胡不歸講過。
“我?”
胡不歸搖了搖頭,最後剩下的隻是苦笑,“再考慮吧。”
猶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小子執意要走這條路,也許,我可以趁機搭個車,蹭一蹭你這以力破道之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