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楊曦這模棱兩可的解釋和傳承者這個陌生的詞彙，甲闆上的覺醒者在經過最初那陣沉默後，都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大多是難以置信的表情，顯然心裏不願接受這種結果，落差太大了。
華胥國不是仙境、天堂也就罷了，連楊曦都跟自己不是同一種族了。
這豈不是意味着這世間還有比覺醒者更高一等的存在？而且楊曦所能達成的成就，有可能我們所有人都隻能望洋興歎？畢竟種族血統都不一樣。
“敢問巡察使大人，何爲傳承者？原諒我等孤陋寡聞，竟然從未聽說過，經史之中也沒有隻言片語的記載。”李如意與白野狐那幾個活見久的老家夥低聲交流一番之後，依舊毫無所獲，傳承者之說，沒有一人聽說過，爲解開心頭疑惑，隻能當面發問了。
楊曦語氣淡泊，緩緩道來：“要想解釋清楚何爲傳承者，得首先厘清一個誤區，何爲覺醒者？是從何起源的，不知你們誰來與我說說。”
“覺醒者的起源曆史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李如意當仁不讓的接過話題，說道：“我老君山道統傳承已有兩萬餘年之久，并且從未中斷過，自然而然的，也就保留下來許多上古時期的珍貴典籍，其中《連山》一書便有記載，據說上古時期，天地爲聖人所治，何爲聖人呢？書中有雲：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雷擊山而不震，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糠，将猶陶鑄堯舜者也。
見這句文言文将在場過半人都弄得模棱兩可，李如意也不掉書袋子了，“說淺顯易懂點，這聖人也就是所謂的神仙、佛陀、上帝、珍珠，後來天地遇末法之劫，世間生靈億不存一，聖人也未逃過此劫，這場劫難人類的史學界也印證了，可能就是毀滅恐龍那場災難，那場大劫之後，世間再無聖人，聖人僅有小部分血脈遺傳下來，繼承者也就是後世的人類，正是這小部分血脈使得人類成爲了萬靈之長，而人類之中又有一小部分人獲得了更多的血脈傳承，能夠命運覺醒，獲得上古聖人吸收天地靈氣而生的天賦，也就是覺醒者了。”
這番有理有據的解說赢得了在場的大多人人的認可，縱然傳承和文化不同，但有關覺醒者起源的傳說，各門各派都是大同小異的。
然而對于這番解說，楊曦隻淡淡回應了四個字：“一派胡言。”
李如意沒想到楊曦會駁斥他，而且駁斥的如此直接，老臉都漲的緊繃了起來，但念及對方身份和境界，卻不敢有任何情緒，尴尬一笑，問道：“仙子可認爲我哪裏說錯了嗎？”
楊曦說道：“上古時期是爲聖人所治沒錯，聖人也是曾經曆過末法之劫，但人類不是聖人血脈的繼承者，你們也不是。”
“怎麽會，那我們是？”李如意一臉茫然，不敢質疑楊曦，卻又不相信這種結果。
“給你們講述一段曆史吧，你們也就知道自己是什麽了。”楊曦望着遠方海天一線處，雖是在與衆人講話，但眼裏卻沒有衆人的影子，“末法之劫準确說來是一次地球停轉之劫，的确是由小行星撞擊引起，也就是導緻恐龍滅亡的那顆小行星，但單單的小行星撞擊是不會讓上古聖人盡數滅亡的，對近乎不死的聖人而言，那隻不過是一次天地大震蕩而已，哪怕生态圈被毀滅，但對依靠天地靈氣生存的聖人而言，依舊沒有緻命影響，真正讓聖人滅亡的是小行星撞擊地球帶來的後續效應，地球被撞之後，自轉停止了有近十萬年，這十萬年，地球上沒有一絲靈氣産生，無數聖人衰竭而死。”
“這十萬年，便是所謂的末法時代。”
“末法時代中後期，世間聖人已是幸存無幾，即便是幸存的，也因靈氣枯竭而境界大跌，地球恢複轉動尚不知何日，爲謀求種族的延續，聖人們不得不舍棄地球遠走他鄉，幾位存世的聖人合力造出一艘能夠遨遊宇宙的造化神舟，乘坐神舟去了白玉京。”
“也有幾位聖人不舍故土，在這地球上建造了一處避難所，也就是華胥國，然而他們終究還是沒能熬到大劫結束。”楊曦歎息說道，摻雜了很深的情感，似乎與這幾位上古聖人有很深的關系似的，旋即話鋒一轉，又道：“其實末法時代現今也沒結束，地球雖然早已恢複了自轉，但沒有外力的推動，自轉的速率永遠不可能恢複到末法時代之前的水準了，如今的一天，比末法時代時的七天還長，至于靈氣，連末法時代之前的千分之一都不如，那時的昆蟲都能長到幾米大小，巨型生物更是數不勝數。”
“那我們覺醒者與上古聖人究竟是什麽關系呢？”聽楊曦講了半天曆史，然而卻沒提到最關鍵的，李如意不禁有些心急，忍不住問道。
“當年最後幾位聖人離開地球時，用自己的血脈點化了一群猿猴，這群猿猴就是人類的祖先，而你們覺醒者，不過是猿猴裏比較強壯的幾隻罷了，所以你們有資格以聖人血脈的繼承者自居嗎？”楊曦神情淡然，絲毫不在乎這番話是否折辱了到在場所有覺醒者，仿佛說着一件與在場所有人都無關的事情。
李如意嘴唇顫抖，心底極不願承認楊曦所說的話，哪怕她所說的和達爾文的進化論已經有諸多地方相互印證，但他仍極力尋找着楊曦話裏的破綻，“不可能，上古聖人離開地球便離開地球，爲何要将自己的血脈注入卑賤的猿猴體内，這說不通。”
“目的很簡單，讓自己的血脈留在曾經生活過的故土之上，可以看做是一種念舊的情結，末法時代之後，依賴天地靈氣的高等生物都無法在地球上繁衍，反倒是猿猴這種食五谷穢物的低等生物還有生存的土壤，而猿猴又是所有動物中最聰明的，所以聖人們選擇了猿猴。”
“不可能，我們怎麽可能都是猿猴變的。”李如意喃喃自語着，失魂落魄的，仿佛他心中的某種信仰坍塌了。
但也有個别人神情反應截然相反，聽到這種言論竟然十分的激動，比如蘭頓七世和拉赫曼·阿蔔杜拉，因爲楊曦所說的，和他兩教的教義十分吻合，相當于是肯定了他兩教的合法性。
洛陽和斯特蘭奇則屬于很淡定的個别人，因爲他們本來就認爲人是由猿猴進化來的，隻是沒想到這個進化是由外界主導的，算是長了新見識。
“那你們與聖人又是什麽關系？”李如意恍惚良久才回過神來，不甘心的問道。
“聖人乘坐造化神舟橫渡宇宙，到了天上的白玉京，這白玉京的靈氣密度雖然堪比末法時代之前的地球，但環境極其惡劣，甚至沒有可供休養生息的土地，就是一顆氣态巨行星，長年刮着能将鋼鐵都吹成粉末的飓風，所以才有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的說法，十二樓五城是聖人抵達白玉京建造起來幾座洞府，在白玉京的混沌大氣中永世不息的漂流。”
“白玉京雖有靈氣，但物質極度匮乏，聖人雖可長生久視，但身體也是會有質量損耗，尤其是在白玉京那種惡劣的環境中，損耗的質量一直得不到補充的話，長生境界也會毀壞，因此聖人在白玉京繁衍的也極爲艱辛，随後的億年間，随着血脈一代代的更疊，文明和血統也一直在衰退，時至如今，已和當初的聖人有天差地别了，我們無顔再以聖人自居，隻能自稱爲傳承者。”楊曦黯然說道。
在場所有覺醒者都聽得沉默了，看着楊曦，不知再如何看待她。
将她當做神明，那自己就成了猿猴。
而且還順帶締結了主仆關系，因爲覺醒者就是聖人‘造’出來的。
可不将她當做神明，又能當成什麽？她可是上古聖人血脈的繼承者。
如何定位傳承者與覺醒者的關系，成了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唯獨沒糾結的便是洛陽，他才不信什麽血統論，在他眼裏，管他什麽聖人，不就是多進化了幾億年嗎？何況楊曦的血脈已經退化了，更沒必要當回事了，他更在意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情，開口問道：“你方才說你的族人要從白玉京返回地球了？”
“是的。”楊曦點頭道。
“你不是說地球還處于末法時代嗎？爲何要回來？”
“一是爲了洛神，洛神很有可能是真正的聖人後裔，當初逃離地球的聖人可不止去往白玉京這一支，據傳說，早在末法時代來臨之前，便有聖人之中的大能預見了危機，提前離去，到了更遠的地方，洛神很有可能便是他們的後代，如果能獲得洛神遺體，便能讓我們繼承者的血脈重回巅峰。其二，如今人類科學技術進步神速，甚至在嘗試生産靈氣這種斡旋造化的逆天之舉，如果得以實現，重返地球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地球的宜居性是任何行星都比不了的。”楊曦并未隐瞞什麽，似乎沒覺得有這種必要，全部如實道來。
這番話又在人群中引起一陣巨大的震動，但洛陽聽着，确是感覺驚心。
這楊曦竟然對漢唐政府正秘密進行的研究了如指掌，而且還視如囊中之物，這人簡直可怕。
“你們若是回來，我們會怎樣，人類又會怎樣？”斯特蘭奇突然問了一個有些直接的問題，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想問的，但隻有他敢挑明了向楊曦發問。
“你們當中，有用者，當爲我們所用，無用者，當無用者棄之，至于人類，已經荼毒地球幾萬年，雖發現科技有功，但功不抵過，而且地球也承載不了這種貪婪、自私、過度追求物欲的種族，所以當滅族。”楊曦淡淡的說道，七十幾億的生靈的生死，在她口中仿佛如浮雲一般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