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采樣收好後，斯特蘭奇将武士刀還給洛陽，同時不忘炫耀一番手裏的石墨烯小刀，“你看我這神器如何？”
洛陽裝作無知，故作驚歎道：“難以置信，怎會如此鋒利？這赤血神鐵已是我見過最爲鋒利堅固的神兵，你這小刀其貌不揚，削它竟會像削豆腐一樣。”
“這是凡人的科技産品。”斯特蘭奇說道，同時問了一個讓人很不好回答的問題，“所以，現在你知道他們有些人是多麽固步自封、愚昧無知了吧？”
洛陽自然知道他的有些人是指白野狐、拉赫曼·阿蔔杜拉這些思想落後的極端保守分子，甚至還包括李如意、姬十夜這些并非極端保守，隻是有些固步自封的宗派領袖，因此沒有正面去回答這個問題，“想不到這些凡夫俗子以普通人的智慧就能夠制造出這等神兵利器，半年前我剛上岸時，接觸到煥然一新的人類社會便深受震撼，與我兒時在師父口中聽到的人類社會截然不同，科技力量實在不容小觑，所以這半年來，我一直在學習科學文化知識，隻是尚不夠深入，也不及閣下了解的多，今日又讓我大開了眼界。”
“你從小在海外孤島修行，處于與世隔絕的環境中，但初次接觸到人類社會，卻能有這種心态，實在難得。”斯特拉齊贊賞到。
“倒也不是完全與世隔絕，我在海島上修行時，經常能看見飛機從萬丈高空掠過，那時便對人類的科技感興趣了。”
“原來如此。”斯特蘭奇恍然大悟，對洛陽身份更不懷疑了，“你若是有心學習科學知識，等此事了結之後，我推薦你去麻省理工學院學習，那裏可以系統的學習到人類最頂尖的科學知識。”
“此時了結之後再說，興許到時候已經沒那機會了。”洛陽擺了擺手，似乎話有所指。
“老弟是小瞧我基石聯盟的能量嗎？安排你一個人，對我而言，沒有任何難度。”
“我不是指這個，我的意思是，萬一到時候楊曦命我們與人類全面開戰，怎麽辦？屆時雙方勢不兩立，我們還能夠在人類社會立足嗎，恐怕以你們基石聯盟的能量，也難以維持現在的局面吧，在亡族滅種的大是大非面前，你們通過金錢在人類社會之中建立的影響力、全力，很快也會土崩瓦解的。”洛陽笑了笑，神情十分的淡然，似乎對人類的生死存亡并不關心，隻是在陳述一個可能發生的狀況。
“全面開戰？應該不可能吧，對楊曦而言沒這種必要，她的目的隻是洛神遺體，和阻止人類破解洛神的基因密碼，并不是打算滅絕人類，她若是不蠢，也不該有這種念頭，人類的科技力量不容小觑，真将他們逼急了，被滅絕的很有可能是我們。就算退一萬步講，我們把人類滅絕了，然後呢？我們再也找不到延續香火的後代了，幾百年後，等我們都死光了，我們覺醒者也亡族滅種了，我們覺醒者雖然将自己視作與人類不同的種族，可是從繁衍角度來講，我們依然還是人類。”
“若人人都像閣下一樣清醒，全面開戰自然不會發生，但以現在情形來看，真說不準，現在的意識形态太對立了，因爲複仇者行動，人類對我們覺醒者已經産生敵視了，而人類科技進步的刺激，以及他們對環境的破壞，也令大多數覺醒者有了這樣一種認知，人類威脅到了覺醒者的生存，不滅亡人類，人類終将成爲覺醒者的掘墓人，你說到時候楊曦這把火再一添進來，情形還控制的住嗎？”
斯特蘭奇聽完洛陽的分析，不由沉默下去，思忖良久，才回過神來，輕聲問了句：“不知你我二人可否交個心，不知老弟是怎麽打算的？”
“你是想問我打算怎麽站隊？”洛陽也不扭捏，直接将話挑明。
“是的。”斯特蘭奇點了點頭，而後将神識釋放出來，籠罩住了整間屋子，“此處就我二人。”
“我的想法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洛陽擺手笑了笑，示意斯特蘭奇不必如此緊張，“我不站任何一方，我隻希望世界和平，不要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弄出什麽世界毀滅的大災難來，殃及我這條池魚，人類的力量你我都清楚，所以我不希望全面開戰，能阻止便盡量阻止，而楊曦的仙法，以及她背後的華胥國，也是我極力想接觸到的，可能關乎五境，甚至更高的境界。”
“老弟的立場與我基本相符，我是不願看到覺醒者和人類對立的，這是一場非零和博弈，不管誰亡族滅種，最終都沒有一個赢家，而且這些年我在人類社會投入了太多心血，我基石聯盟能有今日之局面，全靠投入所得之回報，雙方真要全面開戰了，我所有的心血就要付之一炬了，我實在損失不起，但楊曦和華胥國，對我也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斯特蘭奇實話實說道。
“如果形勢需要你在兩者之間選擇一個呢？”洛陽語氣淡然，似随口一問。
斯特蘭奇沉思片刻，灑脫一笑，“我可能會選擇前者。”
“爲何？”
“如果你看過廣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就明白了。”斯特蘭奇給了個莫名其妙的回答，也沒打算聽者能懂，意思是不想讨論這個話題了。
不過洛陽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廣義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算是人類社會最高的科學成就了，從宏觀和微觀描述了我們所存在的世界的時空觀，隻差一步就能揭示整個宇宙最本源的奧秘，當然這一步可能是一小步，也可能是無窮大，但較之覺醒者這千年來奉爲‘經典’甚至‘仙法’的那些東西，其中蘊含的大道至理不知到高到哪裏去了。
“屠蘇給的那件仙器回去應該沒少擺弄吧？”斯特蘭奇岔開了話題。
“擺弄過，神奇了得，真是能夠大小如意，不是機關變化，和傳說中上古仙人所用的仙器一樣，傳聞上古仙人的法寶能夠芥子化須彌，這東西雖沒那麽神通，但也不尋常，以人類目前的科技手段，恐怕也制造不出來。”洛陽說罷，從兜裏将那枚金屬球取了出來，同時指尖通入一股強大的電流，原本彈珠大小的金屬球瞬間膨大了十幾倍，足有一個蘋果般大了，在手中掂了兩掂，那金屬球又慢慢回縮，十幾秒過後，便恢複原樣了。
“現在是制造不出來，但再等幾年，也就未必了，其實人類已經研發出了此類型的材料，隻是水平還沒達到屠蘇這種層次。”
“哦，是嗎？”洛陽有些意外，國内材料界尚未有這方面的研究，看來美國在某些方面，科技樹是點的有些厲害。
“這東西其實就是一塊高熵合金。”
“高熵合金？”洛陽聽得似懂非懂，熵是計量一個系統混亂程度的單位，熵越高代表越混亂無序，傳統合金爲了追求物理性能的優異，從來都是追求低熵，一種元素占主體，再添加少量的其他元素，增加其穩定性，就如同砌牆一般，主體元素是磚頭，微量元素是水泥砂漿，再通過科學的冶煉、淬火工藝，使之有序的結合，才能獲得理想的物理特性。
高熵合金這個詞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塊合金的内部結構是混亂不堪的，還能幹什麽用？
“恩，是近幾年才發現的一種新合金，傳統合金都是以一種元素爲主體，但高熵合金沒有主體元素，是許多種元素組成的一個大雜燴，不同的排列組合會呈現出不同的物理特性，但大多數都是一團廢渣，僅有少數會凸顯出優異的特性，其原因是高熵合金具有‘多種原子重複排列’的特性。”
“多種原子重複排列。”洛陽聽到這個名詞時，便隐約明白那高熵合金是怎麽回事。
“物質是由原子組成的，但組成物質的原子并非是緊密堆積在一起的，因爲電磁場的存在，原子與原子之間還存在大量空隙，并且很難被消除，所以我們所見的一切物質才沒有坍縮在一起，有着較爲穩定體積，而高熵合金則打破了這一常識，我舉一個簡單易懂的例子，現在有一種元素——石子，我們用石子裝滿一個桶，這個看起來是滿了，但它真的滿了嗎？我們現在加入第二種元素——沙，接下來還可以加入第三種元素——水，明白了嗎？高熵合金就是在這些縫隙裏再填入其他元素，雜亂的元素，形成混亂的高熵體，擾亂原子與原子之間的電磁場，就有可能發生相容的情況，所以産生重複排列現象，因此有了更高的密度、強度……甚至這種可大可小的神奇特性。”
洛陽聽得有些愣神，忍不住問道“你們對高熵合金研究到哪種程度了？這種合金應用前景太大了。”
“前景是大，但這個領域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是個高熵領域，完全混亂無序，找不出任何規則，稍微一點變化，得到的有可能就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合金，而且變化還多的令人發指，就将大約60餘個商業合金中常見的元素選出5個進行等比例混合，組合數目就多達到1040種。而将限制稍加放松，允許元素比例在5%内變化，組合數目将躍增到10120種，如果再将煉制工藝這些考慮進去，後面又要加好幾個零。”斯特蘭奇苦笑道，但轉瞬話鋒就是一轉，“不過老夫舍得血本，搞了個八百多人的團隊，一年就能驗證兩三千種組合。”
洛陽忍不心尖的顫動，問道：“你那團隊能将大小如意鋼複制出來嗎？”
“有了樣本，時間問題而已。何況那屠蘇實在沒什麽保密素養，今天那幾句話已是将這大小如意剛的煉制方法說的差不多了。他說這大小如意鋼是在地心熔爐煉制的，他周山的地心熔爐我是聽說過的，在地底萬米深處，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我猜應該是一處底層斷裂帶，周期性的噴發岩漿，那種深度，岩漿擁有極爲可怕的高壓，所以煉制這大小如意剛應該需要在高壓環境中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