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走到酒店前台,平靜而自然的問道,極力克服着心中的緊張情緒。
他看過很多諜戰電影,說沒用也不是全然沒用,至少他學會了如何去演戲。
蜷卧在行軍床上的前台小姐聞聲醒來,趕緊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隻見外面天色漆黑,她下意識的看了眼牆上挂鍾上,才五點二十,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眼前這個擾人清夢的家夥,詫異的問道:“客房不是有電話嗎?”
“壞的,一直是嘟嘟聲。”洛陽回答道。
“嗷,你用吧。”前台小姐将腳塞進行軍床前那雙很可愛的龍貓拖鞋裏,走去飲水機旁,用一次性紙杯接了兩杯熱水。
其中一杯自己喝,另外一杯放到洛陽跟前。
“謝謝。”洛陽也沒客氣,他現在又餓又渴,哪怕這前台小姐遞給他一個饅頭,他也會不顧形象的幾口塞進嘴裏。
端起那杯水喝了之後,洛陽提起電話聽筒,卻遲遲沒有撥号,因爲那個前台小姐捧着紙杯,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他臉上黏着幾粒飯粘子似得。
“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洛陽有些尴尬的問道。
前台小姐咬着紙杯,沒有說話,隻是用手在自己臉上劃了幾個圈。
洛陽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情自己臉上真的有東西,而且看她這手勢,似乎滿臉都是,他伸手一摸,感覺像是碰到了幹裂的漆面,粗糙、甚至有些硌手。
這将他吓了一跳,臉上莫不是長出了什麽奇怪東西吧,畢竟基因變異,可能導緻任何奇怪的現象發生。
毀容倒是其次,變成了一個模樣異于常人的怪胎,這世界上就再沒有他容身之處了,他隻能潛入深山老林,去當野人,過茹毛飲血的生活。
手裏沒有鏡子,他也無法弄清楚情況,隻能伸手在臉上使勁的搓了搓。
那粗糙硌手的東西脫落了。
洛陽攤開掌心一看,不是什麽角質層、也不是鱗狀物,隻是臉上褪下的死皮,就像幹掉的膠水,這讓他緊張的心情稍有平複。
“最近天氣有點幹燥。”
“嗯,你可以擦點保濕霜之類的。”
前台小姐咬着紙杯的邊緣,與洛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洛陽提着電話筒,依舊沒有撥号,隻是看着那位小姐的眼睛,尴尬的笑着。
“你不是要打電話嗎?”前台小姐問道。
“嗯。”洛陽有些腼腆的點了點頭,然後扭捏的從兜裏掏出一摞小卡片來。
前台小姐眼睛頓時就瞪直了,差點被喉嚨裏噴出來的水嗆到,咳嗽了幾聲,掩飾着臉上的尴尬,“我去趟洗手間,你自己打啊。”
她彎腰将龍貓拖鞋的後跟拽了上來,用這種方式回避着洛陽的目光,然後埋着頭匆匆的離開了,雖然她在這裏上班,也聽說過酒店這方面的污穢傳聞,但哪有像他這樣的,竟然跑到前台來打電話,簡直太明目張膽了吧,臉皮也是厚到了一定的境界,看着挺幹淨的一位帥哥,怎麽就這麽污呢,而且興緻也是好,竟然打清早四五點鍾打電話。
前台那位小姐走了之後,洛陽感覺自然多了,将那一摞小卡片在大理石台面上攤開,選了其中最順眼的一張。
上面印着一個很清純的萌妹子,穿着水手服,是他喜歡的類型。
雖然他知道,照片跟本人可能完全是兩碼事,但他并不在乎這些。
電話很快通了。
“請問你們提供按摩服務嗎?”洛陽畢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難免有些緊張,聲音聽起來有些顫。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慵懶的聲音,似乎還沒有睡醒:“嗯,先生需要什麽樣的服務?”
洛陽也不知道服務具體分爲哪幾種,他在這方面毫無經驗,但他目前需要一個能呆很久的地方,考慮一陣之後,回答道:“最貴的那種吧。”
“嗯,好,先生現在在哪,是我去你那,還是你來我這?”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精神了一些。
“我還能去你那?”洛陽有些意外的問道。
“可以啊,大清早的,我都還沒起床,你要能自己過來,就再好不過了。”
“你是一個人住嗎?”洛陽試探性的問道。
“嗯。”電話那頭傳來肯定的回答。
洛陽精神一震,道:“我去你那吧,你把地址給我。”
“南岸楓景b2棟,就是小區大門進來左手邊的第一棟電梯樓,23樓4室。”
“我現在在蘭城酒店,我馬上打車過來。”
“打什麽車,挨着呢。”
“怎麽走?”
“你是外地人吧……就隔一道圍牆,你從酒店出門右拐,就能看見小區大門了。”
“我馬上過來。”
洛陽挂掉電話,往酒店外走去,沒到門口,便被從洗手間出來的前台小姐叫住了。
“先生,你住哪個房間呢?”
“什麽?”洛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你房間電話不是壞了嗎,你告訴我是哪個房間啊,我好通知工作人員維修。”
“這個……我有點急事,我先走了啊。”
洛陽三言兩語敷衍過去,便加快步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酒店。
到了外邊的馬路上,洛陽按照電話裏那位董小姐的提示,右拐走了不到二十米,便看見了南岸楓景的大門。
從旁邊開着的小門進去之後,左拐進入b2棟的電梯,按亮了23層。
洛陽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緊張。
但相比于命懸一線、無處躲藏的那種緊張,這種緊張簡直微不足道。
他甚至有心情照鏡子了,他挪動身子,避開那幾幅礙眼小廣告,借助電梯門的鋁合金鏡面,打量着自己如今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狼狽,上半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皮夾克,下半身的牛仔褲也短了一截,腳上則是一件風格完全不搭的千層底布鞋,這雙鞋還是自己從京畿大區一路穿過來的,恐怕也是現在他身上唯一一件還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除此之外,真的什麽都沒有了,甚至連容貌都變得陌生了。
洛陽覺得自己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也不知是瘦了,還是基因變化所導緻。
這樣的變化令洛陽很欣喜,如果容貌能徹底改變,他将更容易生存下去。
洛陽借着鋁合金鏡面,觀察着自己容貌發生的變化,并将臉上褪下來死皮撕了個幹淨,免得待會吓着别人。
叮!
電梯到達指定樓層。
四室在樓道的盡頭,洛陽上前按響了門鈴。
“來了。”
屋裏傳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還伴着嘩啦啦的水聲,似乎正在刷牙。
不過一會,門便被打開了,門後站着一個穿着連體恐龍睡衣的萌妹子,年齡看起來很小,不知滿二十沒有,梳着兩條馬尾辮,與小卡片上的那張照片竟然有七分相似,也沒洛陽預想之中的那種撲面而來的風塵味,剛洗完臉,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看着十分清爽,若不是打電話預約的,洛陽真不敢相信這姑娘是做這種生意的。
但洛陽本不是爲這事而來,小姑娘長得好不好看,她并不關心,甚至沒有多加細看。
不等對方招呼,他便穿着鞋進去了。
三個卧室都推開門看了眼,确定小姑娘是一個人住之後,他才放下心來。
“唉,你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萌妹子見洛陽招呼也不打,鞋也不脫,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對不起。”洛陽退回到門墊上站着,并與萌妹子誠懇的道了個歉。
萌妹子倒沒有真的生氣,見洛陽認錯态度又很誠懇,便原諒了他,從鞋櫃裏拿出一雙男士棉拖鞋,遞了上去:“換上吧。”
洛陽換好拖鞋之後,略顯生澀和拘謹的問道:“不知你這價格怎麽定的呢?”
“五六八包鍾,八六八包夜。”萌妹子甜甜一笑,眉眼都彎了,十分的天真無邪,然而從她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完全的兩個極端,給人一種莫名的邪惡感。
“包鍾是多久?包夜是多久?”洛陽雖然沒有抱着歪心思來,但還是被撩撥一陣口幹舌燥,問這話時,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包鍾五個小時,包夜十二個小時。”萌妹子解釋道,說着往前走兩步,順手推開了衛生間的玻璃門,回頭問道:“先生要不要先洗個澡呢?我可以幫你噢……”
洛陽瞥了眼燈還亮着的衛生間,隻見衣帽鈎上挂着兩件粉色的女生内衣,上面印着許多小貓,看起來十分可愛,差點就守不住底線了,要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
但想起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他還是強行忍住了,繼續問道:“包日呢?”
萌妹子歪着脖子,笑的蠢萌蠢萌的:“當然包日啊。”
洛陽渾身上下的汗毛都霎那間豎了起來,有種血脈贲張的感覺,身上的酸澀、疼痛也加劇了,簡直禁不起折騰了,趕緊解釋道:“我是說包天。”
“嗷,這樣呀。”萌妹子一副反射弧過長的模樣,半天才反應過來,說完上下打量了洛陽一眼,見他身材消瘦,不禁流露出了一絲懷疑,卻又一本正經的問道:“你有那麽持久嗎?”
“這個你别管。”洛陽采用回避的方式回答道。
“嘻嘻,還沒有接過包日的客人呢,我想想啊。”萌妹子當場扳手指頭算起賬來,大概半分鍾過後,才算清楚,征詢起洛陽的意見:“一千二百八,怎麽樣?”
“什麽事情都可以讓你做吧?”
“是的。”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