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女大學自然也不例外,根本沒有去想,這陰森冷清的教學大樓裏,平日裏連流浪貓都難見到的地方,爲何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出現一隻身價過萬的名貴寵|物貓。
她立刻摘掉了門鎖上方的防盜鏈,俯身将它抱了起來。
布偶貓并未躲閃,任由這個皮膚油膩一臉青春痘的女人将它抱着,但它心底并不怎麽情願,她身上有種代謝系統紊亂而導緻油脂分泌過旺所産生的體臭,這令它很反感,雖然這股味道淡到正常人都難以聞道,可它還在走廊那頭時,便聞到了這股混雜在藥水之中的油膩味了,因此它隻在這女人懷裏呆了不到三秒鍾,便掙脫開來,跳到了地面上。
“好可愛的貓兒。”
“誰家的養的啊……”
“身上都髒成這樣了,真可憐。”
“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白色的布偶貓并未理睬這一群愛心泛濫并大呼小叫的女人,也沒理會喂到嘴邊的薯片,高冷無比的從三名‘鏟屎官’的包圍中走了出去。
它的目光停留在了房間裏成套的實驗器材上,就像一位視察工作的領導。
它沿着實驗室走了一個整圈,而後在一台高精度的微生物細胞核分離設備面前停住了腳步。
一米多高的操作台對它而言形同虛設一般,輕輕一躍便跳了上去。
這個舉動将那三名大學生吓了一跳,這台儀器可精貴了去了,一台就上百萬,這布偶貓個頭不小,得有二十來斤,稍不注意還真可能給哪個元器件碰壞了,她們就是有十個腎,也賠不起的,三人連忙跑上前去,想将這隻傲嬌的小姑奶奶給抱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詭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那隻貓憑空消失了。
幾乎同一時間,那名滿臉青春痘的女大學生仰面倒了下去,像是腳下踩滑了一樣。
咚的一聲,後腦勺撞在地闆上的聲音讓旁邊的兩人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裏隻有一個聲音。
完了,出事了!
腦袋和地面撞的這麽狠,不死怕也得進重症監護室了。
好端端的,怎麽就平地摔了呢?兩人心慌不已,第一時間蹲了下去,想要照看那名摔倒的女生。
至于那隻貓究竟去了哪裏,誰還有心思顧及?
那名女生直接是摔得不省人事了,腦後也流出了一攤鮮血,兩人雖有一些救護的常識,但遇着這種情況還是難免會慌張,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下手。
手忙腳亂了一陣,才想起撥打急救電話,她們雖然理論知識豐富,但論臨床救護,恐怕還不及一名的護士。
兩人剛剛掏出手機,準備撥号,按鍵的手指卻是不約而同的停住了,她們終于注意到了一處細節,這名女生的額頭塌陷了一塊,像是被人用釘頭槌用力砸了一下。
她是仰面摔倒的,爲何前額會受傷?
這是一個讓人抓狂又覺得毛骨悚然的問題,兩人這時終于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隻貓去哪了?
兩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想從對方眼中得到問題的答案,但從對方眼中看到的,隻有恐懼。
下一刻,這兩顆相距不過十餘厘米的腦袋,就以時速超過三百公裏的速度撞擊在了一起,堅硬的顱骨在這樣的速度下,就像薄皮多瓤的西瓜一樣脆弱。
砰的一聲。
紅的、白的、紫的……像花一樣,在兩人肩頭綻放開來,而後如同一陣暴雨,淅淅瀝瀝的灑落滿地。
大概兩三秒鍾之後,兩具屍體倒在那攤紅白相間的穢物中。
布偶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兩具屍體的身後,舉止從容而優雅,不沾一絲煙火氣,似乎先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它毫無關系。
它跨過那攤血迹,輕盈的躍上窗台。
窗外便是浩浩湯湯的嘉陵江,水勢不算湍急,但近百米寬的江面,在漆黑的夜色中還是有那麽幾分波瀾壯闊。
這間實驗室位于教學大摟的第十一層,趴在窗台上朝江面望去,停靠在江邊的采砂船就好像幾片漂在水上的樹葉。
布偶貓在窗台上來回走動着,毛茸茸的尾巴豎立起來,有規律的左右晃動着,像是在與誰發信号,這時平靜的江面上突然無風起浪,起初隻是陣陣激流,轉瞬之間,波峰便上揚到了一米多高,整段水域仿佛脫離了地心引力一般,洶湧的巨浪朝着岸堤上拍砸過去,停靠在岸邊的幾艘采砂船直接被沖開了數米遠,連系在岸上的繩索都被繃斷了。
留宿船上的幾名采砂工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驚慌失措的爬到了船頭,而後看到了令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浪潮漫過江堤,爬上長滿灌木的防汛坡,又翻過了醫學院的圍牆,沿着教學大樓那貼滿瓷磚的光滑外牆逆流而上,在夜色中,像是深海中的大王烏賊。
“龍王爺顯靈了啊。”幾名采砂工人被吓得癱坐在船頭,膽子稍微大一點,掏出手機,開啓攝像功能,開始記錄這不可思議的情景。
漆黑的江水沿着教學大樓外牆一直漫上了位于十一層的實驗室,從窗口灌了進去。
像爆發的山洪一樣,無情的席卷了一切。
房間裏那些價格昂貴的醫用儀器全被沖的七零八落,連一些按常理說應該沉于水底的笨重之物,竟也浮于水中,被流水挾裹着,飄出了窗外。
這股大水在實驗室裏肆虐了大概半分鍾,才從窗口徐徐退去。
整間實驗室,就像是被鬼子掃蕩過一樣,無比的幹淨,所有醫療儀器、實驗設備都被沖走了,甚至牆角那箱廉價的一次性輸液器都沒留下。
唯獨剩下的,隻有三具屍體,三具被水泡漲的屍體。
先前那陣大水,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鍾,但這三具屍體,卻像在水裏足足浸泡了好幾個小時,皮膚都發皺了。
讓人匪夷所思的現象。
但整件事情,從頭到尾,無處不透着詭異,又有什麽地方,是不令人匪夷所思的呢?
挾裹着一堆醫療器械和實驗設備的水流,像一條巨蟒,潛回了嘉陵江中。
将所有的一切,也都帶入了水底。
江面很快恢複了平靜!
無風無浪,隻有一輪寒月倒映在江心之中,冰冷的銀輝将這黑夜渲染的有幾分陰森,仿佛一隻冷漠的瞳孔,凝視着人間。
……
……
213國營木料廠的荒蕪園區内,兩輛車載型的730近防炮系統正處于開機工作狀态中,鬥笠形狀的火控雷達上下點着頭,将前方幾公裏的區域都囊括在了監控範圍之中。
在這片區域裏,隻要出現任何有紅外特征、亦或是運動的目标,都會在短短零點幾秒内被雷達鎖定,然後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730近防炮的口徑爲30毫米,可裝穩定尾翼鎢芯穿甲彈、穿甲燃燒的、高爆彈等一系列特種彈,就算是電影裏的鋼鐵俠,也能一陣集火穿成篩子。
戰鬥力之強悍,毋庸置疑。
“有這兩套裝備,防禦壓力就減輕很多了。”
楊凡看着雲飛實驗基地連夜送來的兩套730近防炮系統,與站在他身旁的劉洪說道。
這一整宿,兩人都沒合過眼。
楊凡身體狀況良好,熬夜對他來說倒沒什麽大問題,隻是有些乏了,說話的時候将眼鏡摘了下來,用指尖輕揉着眉心。
手很冷,指尖觸及肌膚帶來那陣涼意,讓他更加清醒了一些。
他有些擔心劉洪,雖然昨夜項目組的那位女醫官已經給他動了一次小手術,将斷掉的骨頭馬馬虎虎接上了,但并沒有上鋼釘固定,隻打了一層石膏,而且後續的治療,以基地目前的條件,也很難實施,如今應該做的,就是将劉洪盡快送到醫院,接受正規成體系的治療,但劉洪卻拒不接受這種安排。
楊凡也是能夠理解他這種偏執。
洛神項目是他拼了性命才保住的,他傾注了太多心血與期望在其中,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前程去做賭注。
目前中央方面的命令沒下來,主力救援部隊也還未趕到,洛陽更是沒有蘇醒,洛神項目之後的命運,誰也不清楚,目前還處于一個風雨飄搖的狀态。
換做是他,也不甘心此刻抽身離去。
但理解一回事,現實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楊凡不想劉洪這條胳膊因爲錯失治療時機而廢掉,接着之前的話,勸道他:“你是時候去醫院了,别再拖了。”
重傷在身,一|夜未眠,還打了四隻嗎|啡,劉洪此刻的身體狀況隻能用‘糟糕到極點’來形容,臉色蒼白,嗓子沙啞,說話聲音聽起來就跟快斷氣了一樣,“再等等吧。”
楊凡眉頭微皺,忍不住想要發火了。
好說不聽,脾氣怎麽就那麽倔呢,非得派兩個人押着你去,你才認服?
不待他闆起臉色,張明宇從不遠處的帳篷裏鑽了出來,拿着一部帶天線的衛星手機,急匆匆的朝兩人這邊跑了過來。
“軍委辦公室的電話。”
楊凡等這個電話已經等了一整夜了,聽到這話,将劉洪這事暫時放到了一遍,立馬戴上眼鏡,将衛星電話接了過來。
“總參二部部長楊凡,請指示。”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威嚴而強硬的聲音,雖然聽筒裏漏出來的聲音很小,讓旁觀者無法聽清談話的内容,但依舊給人一陣巨大的壓力。
而且隐隐聽得出,對面的人似乎在發火。
可惜楊凡至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将自身的情緒隐藏的很好,不顯山不露水,讓人無法從他的反應中猜出什麽來。
但劉洪注意到了一點,楊凡的回答頻率越來越低,到最後幹脆沉默了下來,這讓他産生了一種極爲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