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穿防菌服進入病房雖屬于違規行爲,但也不至于觸發中控的一級警報。
原本的計劃自然是被打亂了,他站在病房門口,想要弄清楚狀況,然而忽明忽暗的警報燈使得他什麽也看不清,再看其他人,也跟他一樣,都是一頭的霧水。
警報響的十餘秒鍾過後,劉洪神色凝重的出現在了衆人視線裏,他腳步很急,在極短的時間内,便穿過了整座大廳,來到了王岚清面前。
他手裏拿着一部對講機,開着,裏面傳出來的叽叽哇哇的噪音,聽不清對面的人在講什麽,但有兩種聲音卻很容易分辨出來,槍聲、還有人的慘叫!
“發生了武裝入侵,所有人趕緊向二區、三區轉移。”劉洪言簡意赅的說道
“怎麽會,這可是國内。”
劉洪沒有做任何說明,扭身将手裏的92|式手|槍遞給了薛濤。
“你也是軍人,雖然是文職人員,但想必也是用過槍的,組織大家立刻行動。”
薛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鬼使神差的把槍接了過來,這才發現保險竟然是開着的,而且子彈已經上了膛,這才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
然而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他這種危機意識,畢竟隻是一群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的科研人員,都還在原地愣着,要麽不知所措,要麽互相顧盼,連王岚清、徐爲民這兩位組長也例外,試圖向劉洪問清楚情況,但後者根本就沒時間去回答兩人的問題,将手槍遞給薛濤之後,便扭身走了,去了軍火庫。
“大家聽我說,現在立刻向三區轉移,不要亂。”劉洪走後,薛濤也隻能硬着頭皮擔起指揮的重任,但大多數都還沒有進入狀态,還在那小聲議論着,行動不起來。
薛濤也是毫無辦法,忽然急中生智,擡起手沖天花闆放了一槍,本意是想鳴槍示警,但沒考慮處于密閉的空間中,子彈發生彈跳,帶起一串的火花,場面十分驚險。
不過作用卻是起到了,所有人立即安靜了下來,薛濤心有餘悸的放下槍,大聲喊道:“這不是演習。”
“所有人,立即轉移。”
一群人這才如夢初醒,有了危機感,像驚慌失措的羊群一樣,朝通往三區的電梯方向湧了過去。
“兩位組長,你們也趕緊轉移吧。”見王岚清和徐爲民兩人仍在病房前站着,還沒和衆人一起離開,薛濤趕忙走上前去催促到。
“稍等一等,我們必須帶着洛陽一起轉移。”王岚清此刻倒有些危不亂的心理素質,徐爲民和他的想法也完全的一緻,洛陽的價值太重要了,絕不容有失,兩人沒有聽從薛濤的安排,立即撤離,而是轉身進入了病房之中。
薛濤有些急了,追着勸阻道:“恐怕來不及了,直接将病房鎖死吧。”
“對方如果能夠突破障礙進入到這裏,那這道防爆門和形同虛設也沒什麽區别。”王岚清頭也不回的說道,根本不采納這個建議。
說服不了兩人,薛濤也隻能緊緊跟上,以保護他們的安全,握槍的手緊張的都快出汗了。
病房之中,陸紫心已經在做轉移之前的準備工作了,先前病房的門是開着的,他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沒遲鈍到要等别人的安排。
洛陽身上連接着的各種心電監測的導線都被拆除了,輸液針也抽了,随便貼了一塊止血膠布在手背上,但根本止不住血,膠布很快就被浸透了,鮮血順着手背滴滴嗒嗒的落在地闆上,陸紫心正忙于更換便攜式輸氧設備,無暇去管這邊,見王岚清進了病房,直接對他發号起了施令,“把他手背上出血的地方摁住,墊塊醫用棉,别直接用手,會感染的,他體内的免疫系統已經失效了。”
王岚清依言照辦,撕了一大團醫用棉球墊在洛陽手背上,并用力的摁住。
洛陽意識還清醒着,艱難的扭過頭去,看着王岚清,喉嚨裏發出一陣沙啞無力的聲音:“發生了什麽事情?”
“發生了襲擊,我們要轉移你。”
王岚清看着洛陽那張灰敗充滿死氣的臉,内心浮起一絲絲歉疚,終究是沒有不合時宜的追問他有關于夢境的事情。
“你感覺怎麽樣。”
“沒有感覺,就好像這具身體已經不屬于我自己了。”洛陽聲音很小,而後問起有關于襲擊的事情:“情況嚴不嚴重?”
“不知道,對方還沒進入項目區域,說不定隻是一場虛驚。”王岚清道。
洛陽沒再說什麽,但病房外面閃爍的警報燈和薛濤手裏握着的手槍,都告訴洛陽,事情恐怕并不像王岚清所說的那麽簡單,隻是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就像得了漸凍症一樣,隻能躺在病床上。
未用多長時間,陸紫心便将輸氧管重新連接在了一套便攜式的輸氧設備上,一切都已就緒,薛濤去病房外看了下情況,确認安全之後,回頭招了招手,衆人合力将洛陽推出了房間。
大廳裏已經空無一人了,相關人員都已撤退到了三區。
紅色的警報燈還在忽明忽暗的閃動着,氣氛有些詭異,就像恐怖電影裏的場景。
衆人不敢做聲,連腳步聲都壓得很低,生怕驚動了什麽似的,輕聲輕腳的推着病床,往二區轉移,便在此時,前方的過道上突然出現了一束人影,薛濤條件反射似的舉起槍瞄準過去,幸好沒扣動扳機,下一秒劉洪便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裏。
他手裏提着一把造型科幻的大口徑步槍,并在冬常服外面套了一件戰術背心,上面插滿了彈匣。
“你們怎麽還沒轉移?”劉洪看到衆人,先是意外,而後便沖着薛濤一句劈頭蓋臉的喝問。
薛濤攥着槍,不知如何解釋。
“這事不能怪他,是我們執意要帶上洛陽一起轉移,耽誤了些時間。”王岚清站出來承擔了責任。
他這話音剛落,突然響起一陣巨大無比的爆炸聲,在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彎下了腰去,似乎是擔心天花闆被震塌下來,把自己砸着。
聲音的來源是大廳盡頭的那扇重型防爆門。
那裏便是大廳的入口!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從警報響起到現在,不過短短四五分鍾時間,對方竟然就已經突破了前面的數道防線,到了入口處!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這裏可是中蘇交惡時期爲了預防全面核戰争給軍方高層修建的戰時指揮中心,基本沒有被人從外面攻破的可能。
但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偏偏是發生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武裝力量,才能做到這一切?
縱然王岚清這幫人不懂得軍事作戰,但聯想一番,也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怖。
劉洪或許是已經知道了什麽,反應沒那麽激烈,但臉色一樣難看,如臨大敵般,嘩啦一聲拉動槍栓,讓子彈上了膛。
緊接着,不給人喘息的時間,防爆門那邊又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好像一枚大口徑炮彈砸到門上,腳下的混凝土地面都在震顫。
衆人一眼望去,隻見防爆門已經明顯變形了,平整的表面上出現兩個拳頭大小的凸起,似乎随時可能被攻破。
一見情形危急到如此地步,王岚清也有些慌了,強行克制住内心的緊張與恐懼,站穩了身形,推着病床朝二區方向繼續移動。
“二區的重型防爆門開啓、關閉一次,要一分多鍾,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去中控室吧。”劉洪看出他的意圖,十分的冷靜,從兜裏摸出一把鑰匙,遞給了王岚清。
王岚清接過鑰匙之後,沒有任何遲疑,立即按照劉洪的建議,一行人改變方向。
中控室位于一區的邊緣地帶,是一個獨立密閉的房間,整個項目基地的監控攝像頭所拍攝到的畫面都彙集于此,雖安全等級不及二區,但也是一個理想的避難場所。
王岚清開啓中控室的鋼鐵大門後,讓徐爲民和陸紫心先将洛陽推了進去,而後回頭想叫劉洪一同進來,卻發現他已經不知所蹤了。
緊接着,入口處的防爆門又傳來一聲巨響,聲音比之前更加的尖銳,門上也迸射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好像把融化的鋼水用高壓水槍噴射出來,隔着十幾米遠,都能感覺到那陣撲面而來的熱浪。
這串火花射中了大廳内的一根承重梁,鋼筋混凝土就像泥巴一樣,被侵蝕成了蜂窩狀。
待那股高溫形成的青煙散盡,防爆門上露出了一個碗口大的破洞。
王岚清顧不得那麽多了,橫下心來,關閉了中控室的大門。
中控室沒有一扇窗戶,鐵門關閉後,裏外就徹底隔絕了,連聲音都傳不進來,不過監控系統還在正常工作,王岚清走到監控台前,看向屏幕上的監控畫面。
他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臉色頓時變得極爲蒼白,不知是因爲恐懼還是憤怒,或許兩種因素都有。
第一行的監控畫面是基地上方的木料廠房區域,一共六個鏡頭,每個鏡頭裏都有一具屍體,身上穿着07式迷彩服,死相極其慘烈,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像被人活活撕裂開,即殘忍又無法想象的手段。
第二行的監控畫面是電梯井以及大廳外面的那段走廊,前面的三扇防爆門都已經被破壞了,每扇門的正中心都有一個巨大的破洞。
此行末尾的監控畫面是走廊與大廳之間的最後一道防爆門,屏幕之中那詭異無比場景,就像一個緻命的漩渦,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