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外頭事情已辦完,不必上衙門了,羅方隻需在家看着長随和小厮們收拾些個人物品捆紮打包裝,比如書房裏喜歡的書籍細軟,想帶走的府庫中幾樣器械之類,看看祖父和父親到前堂來了,便往他們跟前去聆聽訓誨,若能得兩位長輩指點一二,明示暗授幾條在外任上用得上的門路,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這是鄭氏鎮日裏總在羅方耳邊念叨的話,羅方自是從善如流,他做了大房嗣子,便将鄭氏視同親母,鄭氏的話向來言聽計從。
今天府裏卻是人客不斷,羅方跟着羅松随侍成國公身邊半天,盡幹些陪客的無聊事,正郁悶間,忽見管事領着個眼生的小丫頭過來尋他,那丫頭直說她是世子夫人身邊貼身服侍的,羅方不能置信:母親金氏身邊用慣的婢仆們雖然被父親羅松給換掉了,但貴爲世子夫人,再怎麽樣都要用着體面的大丫頭和婆子才對,這種十歲出頭的青澀小丫頭,哪裏夠格待在世子夫人身邊!
那小丫頭卻拿出金氏随身帶的小印章和親筆書寫的紙條,羅方吃驚之下,不得不相信,将那小丫頭帶進自己的書房問話。
金氏被禁足,不能與子女見面,從昨天起就讓小丫頭伺機出來尋人,小丫頭倒是見着了小鄭氏,小鄭氏卻剛被鄭氏敲打,一時不好擅作主張,又想着等羅方回來再商量,不意夜裏羅方竟是酒醉而歸,夫妻倆說歇下就歇下了,沒有機會商量,到了今天早上又要裏裏外外幾個長輩跟前問候請安,小鄭氏還來不及說,羅方就離開了,她也是沒法子。
把個金氏急得什麽似的,羅端、羅容都離開京城了,眼下羅方也要走,她自己卻被關起來,俗語說侯門深似海,更何況這是國公府,沒個體己人幫襯,想破了束縛走出去真是太難了!
是以今天一大早趕緊又讓小丫頭找借口出來找人,總算是見着了羅方。
羅方當然不能任由母親被困在偏院一隅不能見人,他以即将赴外任、幾年不能回京爲由,要求見一見生母,羅松斷然拒絕,父子倆爲此相持不下。
成國公聽說了這件事,索性往城外羅真的山莊去小住順便打獵,見都不想見羅方。
羅松态度強硬,金氏和羅方母子雖不能會面,兩邊各想法子,通幾封書信卻是難不到他們,羅方照着金氏的指示行事,拿着金氏親筆信去了一趟賢王府。
三天之後,宮裏的賢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忽然駕臨成國公府,專程來探望成國公夫人、世子夫人和羅二姑娘!
這份殊榮來得太快太意外,把羅老太太都弄懵了,成國公不在府裏,羅松一時間也不知所措,隻得按照羅老太太的意思,仍舊放金氏出來,迎候并接待兩位皇妃娘娘!
金氏又回到春輝院,按品大妝穿戴齊整,領着女兒羅姝,通身富麗華貴地站在國公府大門口最顯眼處,母女倆帶着矜持的笑容,驕傲地昂着頭,與其說在等候皇妃,倒不如說是在示威——金氏在向包括羅松在内的所有成國公府的人示威:瞧着吧,想把我金氏踩下去,可沒那麽容易!
賢妃和淑妃成國公府之行,也不知對羅松說了什麽,起到些震懾作用,等兩位皇妃走後,羅松果然不再對金氏怎麽樣,由着她住在清輝院,依然享受她世子夫人的權限和福利,隻不過國公府中饋她卻是拿不回來了,鄭氏以聽命于國公爺爲由,不肯放手,連分管事務都用不着,金氏心裏雖恨惱,卻也無奈何,妯娌兩人算是擺明車馬,誓成對頭了。
國公府那邊的事情,僅隔一條街的錦繡自然都知道,除了吐槽羅松慫貨,其它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錢嬷嬷有些擔憂:金氏竟得了皇妃撐腰,是不是又能翻天了?可别讓少爺少夫人再吃了她的虧去!
錦繡很有誠意地安慰了錢嬷嬷幾句,信心這個東西真是能傳染的,羅真笃定地說過金氏這輩子注定要絕望,南宮昀登不了那個位子,錦繡便也這麽覺得。
不管目前情況如何改變,信心卻是不會變。
又過得兩天,羅方終于要啓程去東海防,國公府踐行宴辦得冷清零落,成國公對羅方徹底失望,在山莊住得穩穩當當不考慮回府;羅松一是順從成國公二不想看見金氏得意,也不肯露面;羅真就直接一句話:沒空。夫妻倆大白天關起門在屋裏開頭還玩得笑聲不斷之後就悄無聲息了,羅方親自上門請都不見!
金氏和鄭氏雖然不和,卻是同樣愛惜兒子,羅老太太始終也疼愛羅方,靠着女眷們盡力張羅,到最後好歹算是把個踐行宴圓滿辦好了來。
羅方離開京城之時,卻隻是帶走江侍妾和老太太給的百合做通房,留下小鄭氏,說是替他在長輩們跟前盡孝。
小鄭氏原本确系有些猶豫要不要跟着夫君離京,自己怎麽想是一回事,等到夫君真的把她給留下來,隻帶着他的美妾走了,小鄭氏免不了傷心欲絕,哭得像個淚人一般。
她不是傻子,羅方溫情脈脈地勸了她一晚上,說是不忍嬌妻跟随他到外省貧脊之地吃苦,留她在京中享福,順便替他看顧長輩盡孝心,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什麽,她豈有不明白的!
他雖然過繼到大房,做了姑母的嗣子,可滿心還是爲他的生母着想,考慮到兄弟幾個都出京了,金氏身邊沒個得用的自己人看顧,他不放心,所以把她給留下!
一則,做爲兒媳她要服侍兩位婆母,二則她與宗室幾位王妃公主郡主交好,必要時,可以爲金氏往賢王府遞送消息!
夫唱婦随,做爲妻子她願意追随他,始終與他站在一起,可是,他卻不曾爲她着想,整整五年啊,他把她留在京城,她沒有兒女傍身,将來要如何自處?(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