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聽到羅松的話,卻是怒極反笑:“你養我?我金氏反而要勞煩你們國公府供養嗎?别說出來讓人笑掉大牙!羅松你摸着良心想一想:成國公府中饋是哪年交到我手上的?當時府中境況如何?沒錯兒,成國公府确實是功高爵顯一門忠烈,但這些能有多大用處?年富力強的都去爲國鎮守邊關,戰死疆場,剩下老弱孤寡,那也要吃要喝要生活的啊!不光是本家的,還得照管數不清的部下從屬遺孤!如此龐大的開支,需要大筆大筆銀子,去哪裏弄銀子?朝廷能給那麽多嗎?自然不能!還不是全都依靠我苦心經營,二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做牛做馬,爲成國公府積攢下這麽大一份家業!到如今卻說是國公府養的我!羅松,你不覺得虧心嗎?”
羅松看着金氏,唇角牽起一絲譏諷的冷笑,眼神卻是越來越陰沉。
羅端滿臉焦急,幾次要阻止金氏卻被她揮手擋開,羅容若有所思,鄭六姑娘卻是連連搖頭,忍不住扯了扯羅方的衣袖,輕聲道:“這話若是傳到祖父耳裏,可不得了!”
羅方終是顧不得太多,皺着眉對金氏大喊一聲:“母親!”
金氏深得兒子們敬重,幾時聽到兒子對着自己大聲喊過?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朝羅方和鄭六姑娘怒目而視:“怎麽?還沒成親呢,就要教唆起我的兒子來了?方兒,你是打算從此聽那女人的,不将娘親放眼裏了麽?”
鄭六姑娘窘得滿臉通紅,趕緊低下頭。
“……”羅方一時無言以對。
羅松沉聲道:“金氏,我都不知道,原來這麽些年你在成國公府生活得如此艱難!你做牛做馬,那麽國公府成群結隊的奴仆竟是白白養着好看的?你苦心經營,爲國公府積攢下這麽大一份家業——國公府的家業,原來不是我羅氏祖祖輩輩用性命換來,而是你金氏攢下的?那麽,你是不是想着,索性将成國公府改名換姓,跟着你姓金好了?嗯?”
金氏被羅松那冷硬如冰的目光緊盯着,禁不住瑟縮了一下,心中意識到自己言語方式不對,卻仍是不服氣,她自來在羅松跟前地位超然,早習慣了這種感覺,再者有幾個兒子在,料想羅松不能拿她怎樣,心思轉動間,傲然道:
“事實如此:羅氏祖輩傳下來的成國公府早已變成一個空殼,我嫁羅家,傾盡全力支撐着,才重新賦予成國公府的華美富麗、顯赫尊榮!”
這番宣言如同一頓棍棒,敲得羅端羅方、羅容臉色俱變,全都低下了頭,竟是不敢看羅松。
羅氏子孫逢年過節參與家族祭祀,每次必得接受一番長篇大論的訓戒,幾歲小兒都能知道:成國公府的顯赫尊榮從何而來!而這份顯赫尊榮,在羅氏族人心目中是何等神聖!
如今到了金氏嘴裏,居然變成……成國公府的一切都是她賦予的!
這真是——要命啊!
怕羅松暴怒之下傷了金氏,羅端帶頭,兄弟三人又全部跪了下來!
羅松不看那三人,臉黑如鍋底,聲音倒是很平淡:“金氏,你大概忘記了:你還沒出世的時候,成國公府的尊榮、顯赫已延續百多年,難道說,那過去的百年,也全靠你?呵呵!二十多年,我竟沒發現你如此狂妄、放肆!來人啊,你們還等什麽?三太太胡言亂語,這是魔怔了,快快請到後花園去安心靜養!”
羅松說完拂袖而去,闵大家的和婆子們一擁而上,金氏都來不及張口喊叫,便被捂住嘴,四五名婆子将金氏挾裹在中間,像個密不透風的整體,眨眼間跟着羅松走出房門!
羅端、羅方、羅容就這麽眼睜睜看着,明明一伸手就能阻止的,卻沒有誰敢動彈!
直到一群人去得遠了,兄弟三人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觑,神情晦澀,羅容問了句:“大哥,二哥,父親要把母親關多久?我們……怎麽辦啊?”
羅端目光沉沉睃視着四周,春晖院上房五間屋子,四間打通,裝飾得精美奢華、富麗堂皇,母親在這屋裏整整住了二十幾年!
母親曾說過整座國公府她最愛這個院子,因爲這個院子、這間大屋,盛滿了她和父親的****,以及她五個兒女的歡聲笑語,她所有的幸福,全在這裏!
二十年前賈氏都搶不過她,二十年後那個葉氏,更不能!
羅端朝門外喚了兩三聲,才有個十三四歲小丫頭腳步遲疑地走進來,低着頭跪在幾步外。
羅端一問才知道:這小丫頭隻是負責擦抹廊庑欄杆的粗使婢女,而金氏身邊包括金鎖金瓶在内的十幾個大小丫頭,以及彭媽媽死後又重新扶植上來幾個婆子仆婦,在金氏被成國公親自下令禁足之後,不知怎麽的,一個一個全都不見了!
兄弟三個聽完小丫頭的話,心情越發沉冷。
金氏被婆子們粗魯地拖着走到後花園,這路程可不遠,往常她想要過來賞景看花,也是漫步而來,走累了還可坐軟轎,今天卻是這麽狼狽辛苦,她内心越發憤怒,又摻雜着一絲惶然:該死的羅松薄情寡義,兒子們竟也這麽膽小怕事麽?
那羅妍怎麽辦啊?她可是信誓旦旦會幫助女兒逃離這樁愚蠢的婚事,原本安排得好好的,卻被羅松攪混,如今連她自己也脫身不得!難道,自己從小用心栽培、嬌養寵愛、完全有能力有資格坐上皇後寶座的小女兒,真的要嫁進餘家、嫁給那個黑矮挫嗎?
千萬不能啊!
羅松,你這個狠心絕情的男人,當初若沒有我,你早已是枯骨一堆,怎會享受到今天的榮華富貴?如今你竟敢……如此虐待我、殘害親生女兒,你會遭報應的!
金氏此刻縱使怒火沖天,也隻能在心底碎碎念,闵大家的指揮幾個婆子猶如兇神惡煞般,将金氏将犯人押送,緊捂的嘴被一團不知什麽布代替塞得嚴實,根本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而羅松出了春晖院就不見了影子,離開時甚至都沒回頭看金氏一眼!就這麽任由堂堂世子夫人淪落到了闵大家的爲首的仆婦們手上,任憑處置!
金氏從沒有過地痛恨羅松,卻也無可奈何,毫無辦法!(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