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真卻仿佛沒看見羅方特地爲他留的座位,自顧坐到了錦繡身邊。
大家都在說笑,倒也沒人特别注意這些小節,隻有羅方頓了一下,微微側頭,垂眸看一眼自己身邊的空位。
金氏一改剛才在花廳飯桌邊的怨婦相,又恢複她優雅雍容的世子夫人派頭以及端莊賢淑、溫順孝悌的兒媳婦形象,拿了墊巾,主動接過鄭氏手上新沏的熱燙茶壺,走近主桌去爲男人們斟茶,先爲成國公斟了一杯,輕言細語叮囑:“熱茶燙着呢,父親且等晾一晾再喝!”
然後又走到羅松身邊,斟了茶,俯着身子,眉眼帶笑,更加溫柔小意地叮咛,羅松本就習慣她的體貼細緻,此時妾室又不能進堂廳,他自然而然地與金氏目光交流,接受她的服侍照料,面色緩和輕輕颔首,此時誰看到這情形,都不會懷疑眼前兩隻有多麽地恩愛情深!
羅方吃到一樣新式點心,覺得味道極好,就拿碟子各裝了兩個,分别送給祖父、祖母和母親鄭氏、三叔父品嘗,得到羅老夫人的誇獎,鄭氏看着自己的嗣子笑得心滿意足,成國公也點了點頭,問起他前些時辦的差事如何?羅方回禀着,順便還說了兩段趣事,惹得成國公哈哈大笑,十分開懷。
金氏斟過一輪茶,順勢在羅松身邊坐下,娴熟地爲羅松剝他愛吃的果子,用心服侍着,羅松看上去也欣然愉快,一邊聽國公爺和羅方、羅端之間的對話,臉上帶着笑意,夫妻似乎和好如初。
錦繡附在羅真耳邊,戲谑道:“羅方果然是金氏親生的兒子!”
羅真給了她一個“廢話”的眼神。
錦繡無語:不是一個時空的人,腦回路不在一個頻道,有時候交流還是需要适當注解的!
有男人在的時候,女人們大多都樂于做溫順安靜的聽衆,而男人們在内宅一般不談政務,正經事去外書房說,像成國公府這樣的勳貴人家,偶然一聚,有時不自覺漏出來的,多是關于馬匹、糧草、兵将之類,所謂的三句不離本行,而勳貴家女眷對這些也很感興趣。
羅端提及兵部新建的馬場,所放養的馬匹如何如何,成國公聽得認真,金氏目光飛快地掃過羅真和錦繡,唇角微不可察地輕翹了一下,拿起茶壺走去爲成國公添茶。
此時壺中茶已不是很燙,倒出來溫度正好合适,金氏雙手端起茶盞遞給成國公,恭敬地笑着道:
“入了夏天,各處林木茂發,草場更是水草豐美,咱們家城外的白雲山莊,蓄的那大片草地應是極美的了,莊子裏毛桃、櫻桃、也熟了吧?兒媳記得往年此時,父親總要去那莊裏宴客,請上許多親朋好友一起,打了好多場馬球,可熱鬧着呢!”
羅容一聽這話就興奮起來,聲音也提高幾分:“母親,您隻喜歡看打馬球,卻不記得還有更好玩的——賽馬逐鷹啊!你們是不知道,祖父把那隻金雕賞給我了!今年在别家賽會上,我都拿了好幾次逐鷹頭名呢!”
大家都笑起來,羅松罵道:“臭小子,你立了什麽功,要你祖父把金雕賞給你?金雕本是你祖父多年訓養出來,得了頭名那也隻與你祖父有關,哪能算你的本事?”
羅容撓了撓頭:“我也訓了它幾個月,好歹算我一小半功勞,祖父一大半!”
成國公哈哈大笑:“我可不稀罕!蒼鷹隻是個玩物,偶爾消遣消遣,卻不可玩物喪志!記住你是羅家子孫,還需将家傳的武功馬技練好,你若能賽馬得個頭名來,分我一半,我倒是高興!”
羅容從小被金氏寵愛,加之是幼子,長輩們也不管他,長這麽大最擅長的是吃喝玩樂,說到馬技,他倒也可以騎着馬跟人追逐狂跑不會随便摔下來,至于武功什麽的,隻能說都是些花拳繡腿,因而聽到祖父這麽,頓時就紅着臉,不敢大聲說話了。
羅方笑着拍拍羅容肩膀,羅端對成國公說道:“去年秋天祖母和父親、母親不在家,祖父沒有心情,咱們家便也沒辦什麽賽事,今年春天雨水少,土地堅硬,祖父若想請大夥兒去莊上熱鬧熱鬧,倒是可以的!”
成國公聽了,面上浮現笑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那抹笑意很快消失,還繃起老臉,歎息一聲,自顧低頭喝茶不作聲。
羅松看了羅端一眼,淡淡說道:“你祖父的‘踏雪’送了伍老将軍,你不知道?”
羅端摸了摸額頭,露出個尴尬笑容:祖父最愛的那匹大黑馬,四隻蹄子各長有一撮白毛,奔跑起來隻見四朵雪白的雲朵禦風疾飛,因此得名‘踏雪’,每次都能載着祖父奪取頭名,去年幾個老将軍聚會時喝醉酒豪賭,竟然拿‘踏雪’做賭注,結果被伍老将軍赢走了!祖父爲此還沉默了好久——他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你這孩子!前輩有言:三思而後行!說話也該先經經腦子,看你招惹祖父不高興了吧?”
金氏嗔怪地瞪着羅端,十足一副賢母孝媳模樣。
成國公擺擺手,表示不介意,不過臉上神情倒是松緩下來。
金氏目光流轉,好像現在才剛看見錦繡,眼睛一亮,笑着對羅松說道:“前兒你不是問我關壟上那兩處草場嗎?還說你之前讓人配了……那個,是放了好些大宛寶馬養在草場裏,可我不懂這些啊,當時隻爲了換得方子救女兒,隻管把草場都抵給了别人!可巧,那人是真兒媳婦的朋友,真兒媳婦做的中人,草場指不定還在真兒媳婦手上呢!都是自家人,凡事好商量,你與真兒媳婦說說:趁着她朋友沒接手那草場,就把那些好馬拿回來吧?夫君,那可是大宛馬啊!等夫君養好了腿,還要在那裏頭挑選個寶馬座騎呢!”(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