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掌成國公府中饋,鄭氏分管内府事務,馬氏協理,雖有些眼角高挑看不上縣裏來的那點東西,但羅真去錢府拜親是經過成國公督促的,成國公看重此事,倒也沒人敢多嘴亂說話,金氏不願意看到與錢府有關的物件,說是忙着照看羅姝撒手不理,鄭氏便領了此事,将錢府回禮敬過祖宗,再分給家中各房及族裏各戶。
氣候回暖,萬物複蘇生長,脫掉臃腫沉重的棉袍皮裘,換上輕便些的夾襖,坐在木輪椅上的羅松覺得自己也像花園中萌芽的花木一樣,神清氣爽,呼吸都暢快得多了。
他此時已經能夠偶爾扶着婢女或拐杖下地走十幾步,運氣調息也通暢自如,病了這麽久,原以爲身上經絡筋脈都已不适應練功,沒想到還有這份驚喜。
錦繡跟着羅真回京,田氏也去了赤州城待産生孩子,東山村那座宅子便空了,沒人打理暖棚,就沒有新鮮猴頭菇吃,如今隻能吃猴頭菇幹,能有得吃也罷了,不再挑釁,可那幾箱猴頭菇幹吃着吃着眼看快完了,雖然太醫診過脈說體内毒素基本上已清除殆盡,羅松卻似對猴頭菇湯産生了依賴,每天不喝一碗不踏實。
他一面學着當日賈霆的法子,不怕辛苦地勤加鍛煉,一面時時派身邊人去催促羅真和錦繡,要他們夫妻給赤州親家寫信,再将那些猴頭菇種養起來,他還沒有大好,仍需吃用猴頭菇!
羅松認爲這個要求絲毫不過份,别說羅真原本就是他生的兒子,便是不提這層,羅真夫妻也得替他辦到——之前他們從金氏手上拿走的那大筆銀子,就當是買猴頭菇用的!
金氏又故意将錦繡不肯給藥治羅姝的燙傷,卻用個方子換走她名下大筆嫁妝的事告知羅松,羅松也隻是沉默了一會,并沒怎麽生氣:年紀大了,想得也多些,眼見生的幾個兒子,最出色的兩個都被老爺子給分了出去,羅真以前還在三房的時候,也沒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如今剛成家,獨自支撐一個府宅确實花費很大,既然他們能從金氏這裏弄到銀子,那也随他們拿去吧!
金氏這些年内攬外撈,私房錢有多少,羅松雖然沒個數,但他知道肯定少不了!
他這點心思自然沒跟金氏說,而金氏時常在他耳邊絮叨的朝堂局勢,雖然聽着似乎很有道理,但被老太爺責罵過幾次,他便自己聽聽就過,不敢再到老太爺跟前去論說,也警告羅端在外行事謹慎,勿要過份讓人拿住把柄。
金氏如今也隻能在羅松和羅老夫人跟前給羅真和錦繡上上眼藥,老國公爺那裏她是不敢多嘴了,留給她的那點薄面,她還得頂着在府裏行走,不然哪裏來的威信管束下人。
羅老夫人連着被馮錦繡下了幾次臉面,恨得什麽似的,如今見都不想看見那一對兒,倒是又咒又罵的,可人家沒聽見,那又有什麽用。
而羅松越來越少話,自從雪姨娘事件過後,夫妻生分了一陣子後又和好,仍像以往那樣同吃同住天天相見,得閑就守在一起,但很明顯的,羅松不再對金氏無話不說,許是因爲老太爺的警告,金氏若過于關心朝政,當着婢仆的面,他還會出言禁止。
金氏郁悶之餘,對羅松更加體貼溫柔,知寒知暖,期望喚起羅松心中溫情,夫妻再度回到以往的親密恩愛。
羅方與鄭府姑娘的婚期定在今年八月,大房太太鄭氏現在就開始着手籌備起來,并每天把“長房長孫”挂在嘴上,倒也聽進了老國公爺和羅老夫人耳裏,爲羅方争取得比别的兄弟更多些好處。
金氏暗中撇嘴:長房長孫又怎麽樣?還不是我生的!羅松身體恢複起來了,我這世子夫人都還沒晉升國公夫人,就想來盯着爵位了?早着呢!
她算了一算,就在這兩年了,老國公爺會殒命——和人到京郊山莊打獵,喝醉了酒又賽馬賣弄騎術,摔死的!
年老還狂,自己作死!
是了,前世那時候正是東關狼煙起、内地流民聚衆叛逆,朝廷征兵點将之際,勳貴武官們在一起少不得熱血沸騰,弄出點出格的事兒也不叫意外,反正死的就是個老頭子而已。
上輩子,老國公去世後,襲爵的是成國公府二爺羅柏!
那也是個英武俊朗的偉岸男子,但仍不及羅松俊美,大爺陣亡,羅松便順序得了世子之位,不然,上輩子的自己怎麽會設計搭上他!
他和錢氏生有三子二女,隻有自己這一房妾室,明明也有寵愛,也有憐惜,卻任由錢氏掌控,給自己灌下絕子湯……前世的錢氏并非善茬,自己那樣的溫婉柔弱,伏低作小,她仍不肯放過,逮着機會就踩得死死的,無時無刻不在标榜她的幸福美滿!
錢氏萬萬沒想到吧?人世有輪回,而她們這一拔人還能重新來過!自己知先機,沒有吞吃孟婆湯,終得以扭轉乾坤改變命運!
金氏回想前世種種,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錢氏她自以爲有旺夫命,殊不知自己才是真正旺夫的!且看這一世,自己放棄羅柏搭上了羅松,最後在戰場上死的是誰?
羅柏戰死,本想留着錢氏慢慢折磨,誰知她竟懷了遺腹子,怎麽可能讓那個孽子出世?上輩子羅柏長子也是如同羅真一樣的妖孽,七八歲就能一拳捶死黑熊,而且長得像老國公爺,深得老國公和羅老夫人的喜愛!
所以隻好讓錢氏趕緊死,很可惜沒能多玩弄她久些,看着她痛哭真是太過瘾了!簡直比虐賈氏還要有趣!
賈氏上輩子倒是與自己無怨無仇,羅松戰死,賈氏便絕食殉情了!
這輩子,羅松能活着,還能承繼世子之位,完全是托了自己的福,賈氏本就是個活死人,憑什麽占着正室之位?隻是那也是個厚臉皮的,怎麽折騰她都不死,還妄想喚回羅松的心,自己隻是一個疏忽,羅松竟讓她有了身孕,說什麽即使不是因爲顧忌她娘家兄長,道理上也該讓她有個兒子傍身……恩愛夫妻第一次生氣吵架,那時的羅松對自己深情不悔,他不得不答應,給賈氏下落子藥!
賈氏木讷愚笨,她身邊人卻是人老成精,那個楊婆子不閉眼地守着,最後還是讓羅真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出生了!
幸好羅松完完全全依賴、愛重自己,賈氏就是生得個兒子他也無動于衷,又磨了七八年,所有耐心都快被磨滅了,賈氏終于死心,自個兒死掉了!
倒是省得自己動手!
金氏站在國公府後院假山高亭上,俯瞰那一片片闊敞壯觀豪華軒麗的屋宇房舍、園林院落,心曠神怡、躊躇滿志:這個繁榮美麗的國公府,前世被錢氏占有,作威作福,這一世,它是自己的!沒有人能夠改變!
一大片牧場和農莊換來的方子,總要讓它生出銀錢來才行,不能白白虧了!
眼下還有件心事,就是小女兒羅妍了,這個小女兒自來眼高于頂,比之羅姝有過之無不及,難得她開了竅,癡癡迷迷喜歡上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女兒眼光正,這門親事是極好的,做爲母親,總得爲她鋪一鋪路。
那天在保定侯府,羅妍爲馮錦繡送了封信給高世子,兩人就去到偏廳說了會話,據羅妍所說,高世子依然是那樣溫雅和氣,笑容可掬,對她好得很!
這個傻孩子,什麽叫做好得很?當娘的又沒有親眼見到,隻能是她自己體會,不過自家女兒生得如此明麗漂亮,且能主動搭讪,這樣的好事,又有多少個男子能拒絕得了?
金氏暗想還是得多找馮錦繡幫忙,聽說南安郡王妃剛回到京城,就來到侯府探看馮錦繡,顯見是真的挺喜歡這小村姑!如今春天到了,各府花宴一場接着一場,到時候隻要是與南安郡王府有關的,都得多關注着些!
等過了這個季節,兩邊關系也差不多了,再順勢談婚論嫁,一切水到渠成,成就一樁兒女美事!
金氏在國公府巡視她的領地,心中做着各種計劃之時,錦繡正在侯府拆閱信件,是從赤州來的幾封親筆信。
馮錦玉、馮錦雲、關谷、方二牛還有謝小玉,每人一封,幾乎把赤州城那邊所有事件都寫完了,看得錦繡忍不住鼻子酸,淚盈于睫。
雖不是土生土長,但她來到這個年代,最先落在那裏,與那些人同甘共苦,不刻意想起,她便将自己當成真正的馮錦繡,那方土地就是她的故土,那些人,是她至親的親人!
不可能不想念、不牽挂,她還想着找機會回故鄉,每次提及都被羅真東拉西扯混過去,羅真不能随意離京,便也不會讓她離開他!
她隻能待在京城,等着親人們進京。
羅真說的,關傑封爲忠勇将軍,他得進京謝恩,田氏生下雙胞胎已經兩個多月,等過些天派6彪送各樣種子下去,
從錦繡那兒換得的方子,先在京城各藥鋪搜買到一批藥材,很快就制作出玉雪膏,羅姝用着别的藥膏也是天天哭鬧喊痛,獨獨用上這個玉雪膏便不作聲了,說是冰冰涼涼的,似乎把身體裏的火氣也都吸出去了,還有一點好處,它能鎮痛止癢。
太醫每日進府來診看,見到玉雪膏的效果,也十分驚訝,說是按照這樣的愈合度和結痂狀況,最多一月二十天就能完全痊愈,而且日後應是不會留有任何疤痕的!
看着女兒心情大好,金氏也松了口氣。
一面又讓前院管事喚了自己的藥鋪掌櫃進來,列出清單讓他們外出采購藥材,到時制出大量玉雪膏,放到鋪面上去賣!
一大片牧場和農莊換來的方子,總要讓它生出銀錢來才行,不能白白虧了!
眼下還有件心事,就是小女兒羅妍了,這個小女兒自來眼高于頂,比之羅姝有過之無不及,難得她開了竅,癡癡迷迷喜歡上南安郡王府的世子,女兒眼光正,這門親事是極好的,做爲母親,總得爲她鋪一鋪路。
那天在保定侯府,羅妍爲馮錦繡送了封信給高世子,兩人就去到偏廳說了會話,據羅妍所說,高世子依然是那樣溫雅和氣,笑容可掬,對她好得很!
這個傻孩子,什麽叫做好得很?當娘的又沒有親眼見到,隻能是她自己體會,不過自家女兒生得如此明麗漂亮,且能主動搭讪,這樣的好事,又有多少個男子能拒絕得了?
金氏暗想還是得多找馮錦繡幫忙,聽說南安郡王妃剛回到京城,就來到侯府探看馮錦繡,顯見是真的挺喜歡這小村姑!如今春天到了,各府花宴一場接着一場,到時候隻要是與南安郡王府有關的,都得多關注着些!
等過了這個季節,兩邊關系也差不多了,再順勢談婚論嫁,一切水到渠成,成就一樁兒女美事!
金氏在國公府巡視她的領地,心中做着各種計劃之時,錦繡正在侯府拆閱信件,是從赤州來的幾封親筆信。
馮錦玉、馮錦雲、關谷、方二牛還有謝小玉,每人一封,幾乎把赤州城那邊所有事件都寫完了,看得錦繡忍不住鼻子酸,淚盈于睫。
雖不是土生土長,但她來到這個年代,最先落在那裏,與那些人同甘共苦,不刻意想起,她便将自己當成真正的馮錦繡,那方土地就是她的故土,那些人,是她至親的親人!
不可能不想念、不牽挂,她還想着找機會回故鄉,每次提及都被羅真東拉西扯混過去,羅真不能随意離京,便也不會讓她離開他!
她隻能待在京城,等着親人們進京。
羅真說的,關傑封爲忠勇将軍,他得進京謝恩,田氏生下雙胞胎已經兩個多月,等過些天派6彪送各樣種子下去,就順便去赤州将他們接過來,到時親戚們誰願意進京小住,都可以跟着來,有6彪他們一路護送,萬無一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