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人料想不到的是,那位救了羅妍的“英雄”很婉轉地表示:他年方十八,未娶妻,可以對羅小姐負責的!
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聽得明白:這是順勢而上想與羅家攀親的意思!
當時匆匆趕來的金氏面對濕漉漉狼狽不堪毫無儀态的女兒,震驚恨怒之餘,再聽到那句話,直接一個跟頭倒地暈了過去!
這一切被歸咎于羅真的不作爲,他是兄長,眼看着妹妹落湖不救護,任由外男去接近并抱了自家妹妹,忍看親妹名節遭損,羅松因此怒沖冠,不過他此時病卧在床已經沒力氣找羅真的麻煩,隻能支使親衛把羅真抓來,可惜親衛們沒一個是羅真對手,成國公雖心疼自己的兒子,但終究還是得講點公平公正,畢竟賈府小姐是自家孫女推落湖中,羅真如果不救起,萬一淹死了人家能善罷甘休?成國公沒有偏袒任何一方,最後此事隻好不了了之!
金氏母女和羅真之間的恩恩怨怨自那天更添上一筆濃墨重彩,而羅妍與賈慧更是成了冤家對頭!
據賈慧所說,她和羅妍不碰面則已,隻要見着一點影子,不管是别人家宴會上還是廣庭大衆,羅妍都不會放過,而她從不主動攻擊,最常做的就以靜制動,沉着應戰!
因爲羅妍身邊總有金家或林家的表姐妹做擁泵壯勢,賈慧不時地會吃一點虧。≥
今天保定侯府宴客,有了金巧月那事,金家人是不會來的,羅秋與羅真不對付,林府人可能也不來,但羅姝會和羅妍一起,羅姝年紀多長幾歲,又有心機擅玩手段,賈慧和她們呆一塊怕是讨不着好去。
錦繡走進小隔間,第一眼便看好到賈慧坐在兩位姑娘中間,那兩位姑娘看向羅姝羅妍姐妹的目光明顯不友善,心裏松了口氣:照着羅家姐妹那傲慢脾氣,與外頭人往來中免不了得罪過人,賈慧肯定不是傻的,敵人的敵人可以做朋友,所以現在這小姑娘看來是找到同盟了,對着羅姝和羅妍一臉輕蔑,毫無畏懼!
小隔間臨窗是軟榻,軟榻對面擺着張圓桌,圍桌一圈兒繡杌,**個小姑娘分成兩派,一派占軟榻一派坐桌旁,正争執得熱鬧。
錦繡約略聽得三兩句,居然也是關于春帏的話題!
這算是全民關注點了吧,男女老少鹹宜,現在才正月下旬,怕是要論說到三月份春帏殿試結束爲止!
小隔間裏的姑娘們都看見錦繡進來,坐圓桌旁的都站起身施禮,軟榻上是羅氏姐妹和另兩位姑娘,四人隻是朝錦繡看了看,穩坐不動都沒有起身的意思,臉上倨傲神情如出一轍。
錦繡也體諒人家是脫了鞋坐上軟榻或許不太方便起身,内心裏還是忍不住暗諷:果然結交也是有講究的,志趣、見識修養差不多都要在一個水平面上,不然不能形成這樣的默契呢!
一位姑娘拉住錦繡的手,要她替她們的辯論做個仲裁,錦繡笑着說自己近日大多關在内宅,沒聽到過關于春帏的話題,見識不多,怕擔當不起這個重任!
那姑娘有些悻悻然,朝軟榻上的四個人瞪眼,那幾個也不甘示弱,擡着下巴睥睨過來。
錦繡無語,自家今天宴客,可不好讓客人彼此生怨,眼下之計,把小隔間裏這一夥人分開算了。
便微笑對羅姝羅妍說:“二姑娘、三姑娘原來在這兒,甯國公夫人……啊,我方才想找姑娘的,卻沒料到你們跑到這廂坐着!”
羅姝看着錦繡,面上表情有些微妙,羅妍卻大大方方問道:“甯國公夫人來了?可帶許三小姐?我過去瞧瞧!”
錦繡點點頭:“許三小姐自然也來,還有兩位少奶奶。”
“嗯,那我得過去看看!”羅妍說着,一邊滑下軟榻,丫環替她穿上繡鞋,羅妍又回頭朝着羅姝道:“姐姐也一起去吧?”
羅姝頓了一下:“我在這與各位妹妹喝茶說話挺有趣的,先不去了!”
錦繡道:“三嬸嬸正在正廳上陪着夫人們,她們談論的也是關于春帏的事兒,說得又熱鬧又有趣!”
軟榻上另外兩個姑娘就有些心動:“夫人們知道的肯定更多些,要不我們一起過去聽聽?”
羅姝看着錦繡,翹起了嘴角:“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在那邊與母親一起陪伴夫人們說話?”
錦繡說道:“我雖也喜歡聽夫人們闊談,但今日客人很多,我總得四處走走瞧瞧麽。另外,幾位受邀請的貴客有事不能前來赴宴,比如南安郡王妃,她陪着兩位郡王府小姐尚在城外别院住着,便讓郡王世子捎了信來,我還得給郡王妃回個信不是?”
羅妍一聽,立刻伸手抓住錦繡:“你寫了信沒有?”
錦繡搖搖頭:“還沒呢,打算着進來看看你們,然後就去寫,到時也好讓侯爺拿給高世子,帶回去送交郡王妃!”
羅妍忙道:“何需如此,三哥哥忙着呢……”
羅姝在軟榻上輕咳,羅妍一頓,眼角掃了掃周圍的姑娘們,繼續說道:“三哥哥定是沒空到後院來的,我左右也幫不得什麽忙,你把信給我,我送去前院吧!”
錦繡爽快道:“行,你去三嬸嬸那兒轉一圈兒,等我寫好了讓香枝拿給你!”
“好。”
羅妍轉身拉了羅姝下榻,另兩位姑娘也跟着,四人在婢女們簇擁下一起去了正廳。
小隔間裏留下賈慧和四位姑娘,空間顯得闊暢了,心情也更好些,香菱讓小丫環重新換上熱茶和果脯,幾個女孩兒說說笑笑很是高興,錦繡陪她們坐了一會,便放心離開。
剛走出側廳門,就遇上匆匆而來的林水清家的,她身後還跟着寶良。
寶良抹了把額上細汗,對錦繡道:“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七皇子已到前街,王妃也一同過來!爺讓我進來請少夫人,現在就去前院,準備迎接王爺和王妃!”
錦繡隻覺得頭有點大:“侯爺說過三皇子和四皇子會來,怎麽還有……來了幾位王妃?”
“兩駕王妃儀仗,應是兩位!三皇子、七皇子還沒大婚呢!”
錦繡下意識點頭,七皇子年紀還小,都還沒有封号,三皇子賢王未大婚,這個羅真說過的。尋常人家不能帶側室出門訪客或赴宴,但皇家不同,皇家側妃也是挺尊貴的,好在賢王沒帶女眷,麻煩事能少一件是一件!
事先知道三皇子和四皇子要來赴宴,東宮那裏雖然也遞了帖子,不過太子和太子妃會尋借口,不來湊這個熱鬧!
這是他們私下商量好的,羅真全告訴了錦繡,隻是夫妻倆都沒料到,四個皇子會一起來!
錦繡坐了擡轎,四名家院健步如飛,很快來到前院,羅真上前扶她下來,牽着她剛走出大門口,就見東邊街面旌幡、彩綢飄揚飛舞,彩幡掩映下寶馬香車,一行浩浩蕩蕩地朝着這邊過來了。
天家到底與衆不同,王爺們有時還要講究低調,但若是王妃出行,那儀仗卻是不能缺失的,所以此番前來保定侯府赴宴,幾位皇子倒沒帶多少侍從,隻各自騎着馬跟随兩位王妃車駕,就弄出這麽大聲勢來。
等各位皇子在門前下馬,錦繡便垂着頭略退半步跟在羅真身邊下跪行禮,餘光瞧見一雙金絲銀線描着水波暗紋的玉色緞面靴子邁步過來,在羅真面前停下,一隻戴着祖母綠玉扳指的男人手掌從眼前緩緩掠過,扶在羅真手臂上,耳邊聽到含帶着笑意的清潤嗓音,溫和道:“快快請起!今天可是你們大喜之日,我們兄弟是來吃喜酒的,可不是來與保定侯和新夫人論君臣禮儀!”
又有一雙同樣華麗貴重的靴子走來,停駐在面前,一把尚處于變聲期的男子嗓音跟着道:“對對!不須多禮!保定侯夫人請起!”
錦繡略略擡頭,見羅真伸過手來,便照着他的樣說了聲:“多謝殿下!”然後扶着那隻手站起身。
四皇子仁王、五皇子禮王分别攜了他們的王妃走來,羅真和錦繡一一見禮,這次不回下跪,隻需作揖福身就行了。
仁王妃黃氏,禮王妃周氏,皆雍容華貴端莊優雅,笑容很溫和,但那目光卻讓人想到清冷刺眼的探照儀,五官姿色不是很美,算中等。
皇子娶妻,雖然容貌不能忽略,但也像一般世家望族那樣,講究賢良,再就是門第出身,想必這兩位王妃出身必定是錯不了的。
羅真和錦繡恭請貴客入府,皇家兄弟們相互禮讓一番,三皇子當頭,率先步上台階。
錦繡不動聲色地打量四位皇子,果然是龍生九子各個不同,到目前爲止她見過五個皇家兄弟,長得都不像,賢王南宮昀單薄清瘦,但五官俊美秀雅,與南宮照的陽光俊朗屬于兩種風格,各有千秋。
四皇子仁王體形也不算健壯,不過和賢王比起來他就是沒有那一種行雲流水般的倜傥風雅,而且他五官長相也不出衆,配上一副尖削嗓音,一雙細長陰冷的眼睛,竟是個奸滑陰狠形象,也不知道淑妃是怎麽生的他,淑妃本人明明很美麗的。
五皇子禮王很肥胖,才二十來歲,就挺起個六七月孕婦般的大肚腩,肥頭大耳,若不穿皇家龍子衣袍,換件普通的綢衫,好歹也能看出是富貴人家吃喝不愁的少爺。
七皇子大概十四五歲,應該快封王了,身材挺拔高挑像株小青松,五官秀氣,略顯稚嫩的臉上神情一本正經,跟在三皇子身邊,言行完全參照兄長,倒是有點兄弟的樣子。
幾位皇子自然是要留在前院男席上,由羅真親自做陪,錦繡便引着兩位王妃往後院去,已經讓林水清和香枝她們布置一個清雅地方,再邀甯國公夫人及幾位诰命一起來作陪就成了。
甯國公夫人自然是要幫襯錦繡,聽說之後,便和幾位二品以上诰命夫人一起過來雅軒拜見仁王妃、禮王妃,金氏也跟了來,還帶着羅姝、羅妍以及另外兩名姑娘,仁王妃、禮王妃到底年輕,隻是與甯國公夫人幾位虛禮一番,沒留她們同席,卻留下了四位姑娘作陪,當然還有錦繡,作爲東道主她是走不脫,不然才不願意跟她們坐一塊。
好不容易将貴客安置妥當,幾個人喝着茶談談笑笑,羅姝、羅妍再怎樣,在王妃面前是絕不敢造次的,因而錦繡也不擔心她們給自己找事添亂,考慮到羅姝姐妹應該在金氏那兒看見過宴客菜單,尋思着給王妃吃的菜式要不要略微變動一下,誰讓人家是皇家媳婦,不搞點特殊化顯示不出對她們的特别敬重怎麽辦?
正暗忖,香茶從側門輕悄走到身邊,小聲道:“林水清的禀報:剛剛前院收到太子妃送的禮物,來送禮的人,是郁小姐!”
“哪個郁小姐?”錦繡下意識地問道。
“就是,前兒在國公府那邊……那個郁小姐!”
郁敏秀!
錦繡不勝驚訝:“你聽清楚了?那位郁小姐還……”
郁敏秀不還病着嗎?聽說那夜花燈都不繼續賞玩了,直接擡回東宮去的,怎麽可能來得?不會又是抱病過來扮柔弱可憐吧?
“是真的,少夫人!”香茶把頭垂得更低些,她眼角餘光能感受到屋裏另外幾人的注視。
錦繡想了想道:“既是太子妃派人送來禮物,不能怠慢,該出去親迎才是!”
說完,便轉身告知仁王妃、禮王妃,兩位王妃當然不會阻止,也催着她快去,仁王妃道:“東宮可供差遣的人應是不少,太子妃卻專指這位郁小姐替她過來送禮,想來有點兒意思呢!”
禮王妃也笑道:“保定侯夫人不妨将郁小姐一并帶來,也讓我們瞧瞧,是什麽樣的人物!”
錦繡無語:這兩位耳朵也太長了點吧?隔着幾步遠呢,自己和香茶聲音又放得低低的,竟然還能聽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