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羅真一照面就盯着錦繡嘴唇看,眼中既有心疼又帶着令錦繡臉熱心跳的情愫,眼角餘光留意旁邊家人的反應,恨不得踩他兩腳讓他清醒些,别給自己惹麻煩。
本地風俗,女子嫁去婆家,懷上第一個孩子當中,娘家父母會帶上禮物過來做個儀式,和婆家人一起供奉起送子娘娘,喻意開花結果喜得貴子,更期望自家姑娘身體健康生産順利……以前田氏生長女錦繡是在馮家,現在她嫁到關家來,田姥爺和姥姥自然得爲她重新做一次這個儀式。
一大早起來又殺雞蒸馍煮肉還煮紅雞蛋,在田氏和關傑屋裏擺起供桌,神神叨叨忙乎半天才算完,吃過午飯,田姥爺、姥姥和田大舅舅媽便要回去田家莊,關傑和田氏打點得不少禮品塞滿半個馬車,然後全家送客直送出村口,看着馬車走遠才回。
關傑扶着田氏,和關木餘氏走在前頭,四個人在商量建新屋的事情,錦玉錦雲手拉手邊走邊對着路邊草叢裏的野菜指指點點,羅真和錦繡落在後頭并肩而行。
瞧見羅真微蹙劍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錦繡問:“怎麽啦?”
羅真輕聲道:“大夏朝疆域遼闊,南北習俗各有不同,我以往在邊城也見過不少将士娶妻生子,按照各自家鄉風俗辦喜宴,今天卻是第一次看到并聽說女子懷孕當中還有許多講究:除了娘家過來幫忙供奉起送子娘娘,日後還要有催生禮,還要催奶……”
錦繡不由得跺腳:“這關你什麽事啊?瞎操心!女人們說的話,你竟然偷聽!”
羅真也紅了臉:“沒偷聽!咱們家飯廳就那麽寬,男女席僅相距兩步。中間沒什麽東西擋着,她們說話聲音不小,我這聽力……就全聽着了!”
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怎不關我事?也不叫瞎操心:我們成親之後就有這麽一天!”
錦繡斜睨着他:想太遠了吧你?
羅真自顧道:“我們成親後得在京城住些時日。到時有喜了,離得這麽遠,嶽母總不能隔個兩三個月就來回跑一趟給我們送這個禮那個禮,若我們請她去京城住一兩年,你說她願意嗎?”
八字沒撇的事。他這就一本正經考慮起來了,錦繡好氣又好笑:“所謂‘入鄉随俗’,這不過是親戚們來往的由頭,我如果跟着你去京城住,就沒必要循守這地方的習俗,有沒有這些,都無關緊要!”
“關二爹都當大事一樣對待,那樣着忙——我也覺得,很要緊!”
錦繡無語了,忽想起羅真原本說過要做上門女婿的:“你不是說。如果我不想遠嫁,你就随我,把家安在東山村的麽?怎麽現在又要去京城,你反悔了?”
羅真輕咳:“我自然願意随你,可是現在還不行,南宮照,他需要我輔佐,你看他爲我們做這些……他可不是肯白白出力的人!”
錦繡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哪有那麽誠心?拿好話哄騙我這個村姑罷了!”
羅真有些急了,也不管前面有人。探手去捉住錦繡的小手緊緊握着,貼放到左胸口:
“此心隻許馮錦繡!我若對馮錦繡有半點虛假,必遭天打雷轟、烈火焚身、千刀萬剮……”
錦繡忙用另一隻手去捂他的嘴:“快别說了!閉嘴!”
這些未必靈驗,可聽着好不碜人!
羅真将捂在嘴上的那隻小手也緊緊握住。清亮的眼裏泛起幾縷血絲:“你要相信我!”
錦繡點了點頭:“若不相信,就不接受你了,剛才,我不過是随便說說。”
羅真将緊握着的兩隻手送到唇邊親了親:“以後不要說那樣的話,我聽不得,好似五腑六髒都傷着了。難受!”
錦繡:“……”
女人才容易受傷好不好,你個大男人,還是掌握幾十萬雄兵,上過戰場經曆過千軍萬馬混戰厮殺的鐵血漢子,要不要這麽柔弱?
内心裏卻是禁不住軟化一片,想安撫安撫他,看看前面的人順村路拐進小樹林子裏不見了,便攀住他的肩,踮腳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
“給你賠不是了,咱不難過哈!”
羅真露出笑容,雙手一合将人攏進懷裏!
錦繡忙推他:“青天白日的,你想讓我被唾沫淹死啊!”
羅真用力摟了一下,臉埋在她脖頸深吸口氣,才放開:“不用擔心我看過了,前頭的已走遠,左右後頭都沒人!”
又伸出一根手指輕撫她嘴唇:“這裏……還痛麽?看你剛才飯桌上都沒吃多少,要不,我帶你去縣城買藥敷上?”
錦繡搖頭:“家裏有藥膏,昨晚塗上了,不然更難看!我早飯吃多了點心,午飯時就不怎麽餓。”
“以後我……會溫柔的!”
“哼!”
“錦繡,小繡繡!”
錦繡惡寒:“我是大姐诶!”
“我還是大姐夫呢!那是錦玉錦雲喊的,你是我一個人的小繡繡!”
羅真眼中似綴滿碎鑽,閃得錦繡幾欲迷暈,紅着臉道:“那叫繡繡得了!”
“好!那繡繡叫我什麽?”
“羅三!”
“換一個!叫真哥哥怎麽樣?”
錦繡噗哧笑了:“有沒有人,叫你舅父做假哥哥?”
羅真頓住,錦繡着:“叫阿真吧!”
“也好,先這麽叫着,”羅真笑容燦爛:“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到時得改口叫夫君!”
錦繡無語:真哥你确定能馬上成親?婚期吉時都還沒影兒呢!
村頭小樹林幽靜陰涼,此時連蟬鳴也歇了,偶爾幾聲鳥語吱啾,平添幾分意趣,兩人順着林間小道慢慢走着。一邊小聲交談。
“繡繡,昨夜我與你說的那些,一會就去找關二爹和娘商談!”
“你确定可以麽?我覺得這事有點玄!你家人肯定不樂意這門親事,而且。你不讓自家長輩來議親,卻請舅父出面,他們更有得說!”
“他們自然不樂意,但這無關緊要,我們是皇後指婚!懿旨賜婚。我又是邊關将帥,非常之時可以奉旨即日成婚的!我又不是不能湊夠三媒六聘,隻爲顧忌你家長輩挑禮,才不敢太急切。我與成國公府的關系就是那樣了,父親曾多次揚言與我斷絕父子親情,連祖母都不要認我這個孫子,從十二歲到十八歲,我在邊關數次受傷瀕死、遭圍困沒有支援,生死無人問津,父親坐帥位時也曾三次想取我性命……他們早放棄了我。我若像别人那樣求請家中長輩出面議親,怕是先要受一番折辱!他們對你更不會有好意,那又何必?所以請的舅家長輩,他們有話就由他們說去,我們不在意!”
錦繡歎息:“能不在意嗎?你隻要還屬于那個家,就要受他們影響!”
“我倒也願意索性如父親所說,一切都斷絕幹淨,不再與他們有瓜葛!可這世間事,卻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簡單!四年前那一場血戰平定西北,六國大傷元氣伏遞降書。至少十年,保得西北安甯無戰事!六皇子冊爲太子,我封侯,所有人都認爲我這是受羅家祖上蔭庇。能得此成就,是因爲我姓羅!這個,我不能不承認!羅家世代出将帥,受将士擁戴,确實與祖祖輩輩的努力分不開!所以,我還是得回歸國公府!你既嫁與我。必定免不了與他們打交道,所幸,祖父将我過繼到了二伯父名下,這樣能讓你少受些委屈——我與生父不和,見金氏如見蛇蠍!日後回京,你隻需将他們看成族中叔嬸,不必在意其它!”
停了一下,羅真又道:“這次到赤州的人員,我也都了解了。羅方,是個慣會惺惺作态的,你不要理會他!大伯母在家中向來誰也不得罪,但失了勢的,她必定看不上!你尊她一聲大伯母即可,若要來往提防着些!祖母就不用說了,她不但不會待你以真心,或許可能有算計!也不必防着,左右她算計不了!底下幾個姑娘,羅妍與羅方一母同胞,我跟你說過的:與我舅家表妹同時跌入湖中,我就近撈起表妹沒及時救她,成仇了!她絕不會對你好,你大可以給她臉色看!金家那個叫金巧月的,便是她們當初不經我同意随便給換了庚帖信物,我一樣不落全拿回來了,過得幾年她不嫁人,可不關我事,我與她毫無瓜葛!祖母帶了金巧月來,必定想幹點什麽,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不怕她出招。還有一個是金巧月的妹妹,一個林瑤是姑表,林家姑母視我如仇人,林瑤若對你不敬,你不用客氣。”
錦繡忍不住好笑:“你好歹也生得儀表堂堂英姿俊朗,走出街上怕是姑娘們都想把你搶回家去,怎麽在國公府就這麽沒人緣?表姐表妹不是都愛表哥麽?偏你都給弄成仇人了!”
羅真目光流轉四面巡睃一圈,伸手将她攬進懷裏親了親面頰,微笑道:“我不愛表姐表妹,就喜歡站在街上等繡繡來搶!哪怕先做長工,再做上門女婿,我也樂意!”
錦繡握起粉拳捶他:“你賴上來的!”
“不是你把我當彩頭要了麽?我就隻好跟定你了!”
“……”
嘻鬧一會,兩人又言歸正題,羅真道:“娘有了身子,不方便去州城,關二爹也不肯讓她受車馬颠簸,你看馮家那邊……”
錦繡搖頭:“不可能,我不會讓馮家人出面。”
“那讓大姨或是關大伯母陪你走一趟?”
“也隻能如此了,看看她們誰有空吧。”
“嗯,不必緊張,就是見個面盡盡禮數罷了。若說言行舉止,我瞧着你與那幾個姑娘相差無幾,比她們更多些從容!你在州城穿的那幾套衣裳很好,就是稍窄了些,再另做幾套,照着在家裏穿的這樣尺寸,能比她們京城來的穿着要時新漂亮!”
錦繡無語地低頭瞧看自己身上寬松的家居服,照這個尺寸做出行的衣裳,怎麽可能?
羅真又道:“舅父在東山村住了這麽些天,自覺身上疼痛減輕,安适不少,他說是因爲這方水土、空氣吃食,還有那新鮮的猴頭菇最重要!其實不光是舅父,陳良陸彪他們都很願意留在你家,我也有感覺,你家的吃食……非常好!”
錦繡嘟嘴:“那當然!我家以及整個東山村的水井都是極好的清甜山泉水,很養人的!還有我娘和關大伯娘飯菜做得好,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都不交飯錢的!”
羅真笑着伸手将她整齊柔順的頭發揉亂:“我是你家上門女婿,你家不得養我麽?我還幫你種猴頭菇,猴頭菇賣那麽貴,賺很多錢了!”
“嗯,不必緊張,就是見個面盡盡禮數罷了。若說言行舉止,我瞧着你與那幾個姑娘相差無幾,比她們更多些從容!你在州城穿的那幾套衣裳很好,就是稍窄了些,再另做幾套,照着在家裏穿的這樣尺寸,能比她們京城來的穿着要時新漂亮!”
錦繡無語地低頭瞧看自己身上寬松的家居服,照這個尺寸做出行的衣裳,怎麽可能?
羅真又道:“舅父在東山村住了這麽些天,自覺身上疼痛減輕,安适不少,他說是因爲這方水土、空氣吃食,還有那新鮮的猴頭菇最重要!其實不光是舅父,陳良陸彪他們都很願意留在你家,我也有感覺,你家的吃食……非常好!”
錦繡嘟嘴:“那當然!我家以及整個東山村的水井都是極好的清甜山泉水,很養人的!還有我娘和關大伯娘飯菜做得好,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都不交飯錢的!”
羅真笑着伸手将她整齊柔順的頭發揉亂:“我是你家上門女婿,你家不得養我麽?我還幫你種猴頭菇,猴頭菇賣那麽貴,賺很多錢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