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府裏的人想必也跟他一樣,厭惡他嫌棄他,又鬧成那樣了,無數次撕破臉皮,連父子情、祖孫情都說過要斷絕,可總是到最後仍要伸手抓撓他一把,就是不甘心見他過得哪怕有一絲一毫安然自在!
三四年前訂的那個親,說是爲他沖喜求祈平安,他根本不相信!祖母縱使沒有害他之心,也絕不會爲他操心,哪怕他在她眼皮底下病得快死掉,祖母大不了做做樣子歎息一聲,不可能爲他費神張羅掐算訂下個沖喜新娘。
莫名其妙塞一個金姓女子給他,不過又是金氏弄的鬼,花言巧語哄得老太太作筏罷了!
成國公府上下都知道金氏和羅真的恩怨,羅真九歲曾因金氏故意壓制不讓辦他母親賈氏的周年祭祀,便扯住她頭發狠扇耳刮子,又當着羅方的面稱金氏“賤婢”,然後勢均力敵的兄弟倆跑到操練場上各執一杆銀槍拼殺,最後羅真被羅松吊起來打個半死,也不松口道歉,更甯死不遵從羅松的意旨改口喊金氏做“母親”……
這樣的關系,金氏還能爲羅真請媒說親,外人興許會贊她賢良,羅真卻哪裏看不到她的險惡用心!
金家有人走羅松的路子進了兵部,經手戰報,金氏自然知道羅真雖在戰場受傷,但不至死,她那樣做是要惡心羅真,另外,無非就是爲掌控他的家室,哪怕他不住成國公府,另得禦賜侯府,娶進一個小金氏,将來還不得聽她金氏的?即便羅真不喜小金氏另納新婦,那二房還是歸小金氏主持。到時候金氏動動手腳利用好小金氏,成國公府所有産業便團團圓圓都在她兒子們手中,羅真休想分走一絲一毫!
打得一堂如意算盤!
成國公府的産業羅真即便不要,那也不能便宜了金氏的兒子。以聯姻控制他,更是可笑!
當年羅真一回到京城,上金銮殿論功行賞受封之後,即回成國公府逼迫羅老太太和金氏拿出女方庚帖文書及信物,徑直上門去把婚事給退了。前後都用不了兩個時辰!
那次的忤逆犯上不孝順又把羅老太太氣個半死,繼羅松怒吼着要斷絕父子情之後,羅老太太也發誓說再不認這個孫子!
羅老太太倒是比羅松顧點大局,沒到外頭去嚷嚷。
但她說過那話之後确實沒再搭理羅真,不要他進内院請安問訊,有祖父在的家宴上,她對羅真也不假辭色,都不帶看羅真半眼的。
羅真早明白自己在成國公府就是一根孤木,不會有任何善意的支持和幫襯,他對成國公府不抱希望。還得擔心他們給自己搗亂,在确認對錦繡的感情之後,羅真處心積慮想要皇後指婚,一道賜婚懿旨,不僅給予錦繡體面和支撐,其實也是他的底氣!
做爲勳貴世家子孫,婚姻大事不可自專,就像當年他父親羅松即便被金氏迷得七暈八素也還是得娶賈氏爲正妻!
羅真在成國公府算是另類,他别的事情都是我行我素,婚姻自主也不在話下。不過他可以不顧忌其他人,在祖父羅平那裏,多少要順從幾分。
成國公羅平是羅家唯一一個能爲羅真說兩句公平話的,并非他多喜歡羅真。而是他秉持的準則裏還算有那麽點公允。
賜婚懿旨給予羅真的底氣,是用來對抗祖父的。
羅老太太不待見羅真、羅真與金氏勢同水火,羅平又不是不知道,所以羅真不禀報羅家長輩,卻請外祖家的長輩爲自己過禮訂親,這個随便找個借口就能說過去。畢竟天大地大母舅最大,夠資格辦這件事!
羅真沒想到的是,揚言不認自己這個孫子的祖母,知曉他得指婚并已訂親之後,便派人給他遞信,沒有指責訓斥,竟是要求來他未婚妻家居住療養,要多吃新鮮猴頭菇,治好她的偏頭痛!
羅真當時就讓送人的人回複祖母:未婚妻家在鄉村,屋院窄小條件艱苦,恐祖母适應不了,還是不要來的好!
這事和舅父提及,舅父卻說欠妥當,讓他和錦繡商量商量,畢竟日後錦繡嫁去羅家,總是要與羅老太太等人相處的。
羅真看着輕蹙秀眉的錦繡,内心不忍:“由它去吧,不想了,日後你又不住成國公府,就是不來往也不要緊了!”
錦繡道:“要不,我們問問娘和二爹?”
羅真心想遲早嶽母他們都知道,那便索性說開了吧。
兩人商量變成了全家會議,關木和餘氏也一起聽着。
關木說道:“莊戶人家沒什麽好處,但咱們待親戚的心不摻假,親家要來,絕沒有推拒的理!請她們來吧,咱們家盡最好的招待就是了!”
餘氏和田氏覺得是這個理,笑着點頭,關傑沉默一會,卻唱了反調:
“凡事量力而行,我想,至少目前眼下,我們接待不起親家老太太!你們都沒聽清楚姑爺的話:國公夫人出遠門,跟随的人少則二三十,多則五六十人!這裏頭不全是護衛侍婢、仆婦管事,或許有哪位太太少爺姑娘跟着呢?到了咱們家,咱們倒是想好好招待,但如今實在沒這個條件,光是正經貴客住的地方就安排不下來,更不提那些随從!我們應該回個話,據實說明:我們正在擴建房屋,暫時不能接老太太住到村裏來!”
餘氏咋舌:“我隻以爲三五個人過來就成,要有幾十個那麽多,光是做吃食就夠忙活的了!”
也不是餘氏故意這麽說,平時有客來,多是她進廚房幫忙管吃喝,因此她首先想到了那一塊。
田氏則想得更多些,愀然道:“住的地方,真的不夠啊……”
要是如關傑所說,再多來幾個太太少爺小姐,那自家女兒豈不是要被擠着了?她們從小受苦,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獨立的閨房,才剛習慣并珍愛着各自的閨房,要是不得不讓給客人住,别說她們心裏會難受,田氏也不願意别人占了女兒的閨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