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滿人是主動投降,明軍卻沒有放松警惕,進城之後的明軍迅速分散,很快控制了城門各個要地,明軍的大隊人馬才正式入城。
王公略和殷洪盛兩人并排來到城門前時,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勒了勒缰繩,讓愛馬停下腳步,擡頭向城門上方看去。此時上方一面金邊黑色的清軍旗幟正飄然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的大明軍旗慢慢上升,最終定格在城頭,随風飄揚。
此時一輪金色的太陽從烏雲中露了出來,正是雪後初睛,陽光照着高高飄揚的大明軍旗上,反射出一抹剌眼的光芒,王公略和殷洪盛兩人卻舍不得将視線移開,從今天起,他們兩人将會和這面升起的大明軍旗永載史冊,真正成爲一代名将。
城頭上的清軍已經丢下武器,在明軍的押送下前往下面開闊之地,看到城頭上金邊黑色的龍旗落下,多數人都顯得黯然神傷,這面旗幟的落下,正代表着滿人昔日的榮光如同這面落下的旗幟一樣,一去不複還。
甲申年,十萬鐵騎進入中原,勢不可擋,打跨了大明王朝的闖軍在滿清鐵騎沖擊下一潰千裏,誰能料想到僅僅過了數年,原本以爲大廈已傾的大明王朝會重新崛起,如今連最後的城池都被明軍奪取。
大明用了六年時間破而後立,可是大清卻再也沒有機會了,支撐大清的十萬鐵騎已經煙消雲散,整個滿人隻剩下這數萬老幼,即使活下來,滿族作爲一個整體恐怕再也不可能存在,最終會象曆史上無數的異族一樣,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一陣嗚咽聲從押解的清軍當中傳來,接着仿佛象受到傳染一樣,鳴咽聲在城中到處響起,将整個城池的氣氛一下子宣染的悲涼起來。
聽到滿城的悲聲,一名明軍将領臉上顯出厭惡之色,道:“這些鞑子鬼嚎什麽,大人, 要不要制止他們?”
王公略臉上一片平靜,隻是眼睛中還是難掩喜色,眯着眼聽了一會兒才道:“讓他們哭吧,甲申之年,京城被破,先皇死難,中原大地盡是哭聲,如今輪到他們,就讓他們也痛快哭一次,以後說不定想哭再也沒有機會。”
王公略的話讓跟在身邊的希福和一幹滿人聽得心驚肉跳,什麽叫想哭也沒有機會,希福忍不住張嘴:“王将軍,我大清已舉族而降,如今隻剩數萬老幼,還望将軍寬宏,給我族老小一條活路。”
說這到,希福将聲音壓低:“将軍,我大清與大明相争數十年,将軍此番逼我大清舉族而降,皇太後,皇上盡在其中,這是何等功勳,縱使封侯也不爲過,漢人有言,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是我族一朝而絕,不知将軍回到朝中之後,是否還有領兵之日?”
王公略嘴角露出一絲饑笑:“好膽,到了現在還想離間我大明君臣,赫舍裏家中的人果然有膽色,本将不殺你們,不是因爲怕什麽狡兔死,走狗烹,而是沒有皇上的命令,本将不好擅自處置,不過,你們也不要挑戰本将的耐心,下次若再有此言,本将不妨挑幾人來殺雞駭猴。”
後面幾句,王公略幾乎是疾言厲色,希福等人表面唯唯嚅嚅,卻放下了大半心思,從王公略話中之意,至少眼下明軍沒有出爾反爾之意。
“進城!”王公略沒有在城門口再耽擱下去,與殷洪盛兩人策馬慢慢走進城中,兩人的身後,更多的大明軍士開始入城。
赫圖阿拉城宮室門外,順治和布木布泰并排站立,他們的身後則是數十名一臉木然的大臣,這些大臣滿漢皆有,孔有德也赫然在其中,聽到城門口的悲聲隐約傳來,許多人臉上都忍不住色變。
順治臉上一絲驚慌之色閃過,心中不免七上八下,希福到底與明軍談得如何,聽聲音明軍已經入城,那麽明軍起碼已經同意了前面的幾個條件,自己和太後性命可保,隻是前面傳來的悲聲還是不免讓順治心煩意亂,自古亡國之君都沒有好下場,自己迫不得已投降,以後大明朝庭又會怎樣對待自己。
多爾衮,都是這個多爾衮無能,隻知道任人唯親,生生葬送大清的大好形勢,順治心中一會兒對自己的未來擔擾不已,一會兒又充滿對多爾衮的怨恨,臉色難看無比。
布木布泰擔擾的看着順治,她的臉上比順治無疑要鎮定的多,布木布泰如今才三十許人,風韻猶存,隻是一生經曆可以說是豐富多彩,作爲皇太極衆多妃嫔中的一員,在數名功鄖顯赫,手握重兵的親王相争下,将自己才六歲的兒子推上皇位,布木布泰的手腕可想而知,更别說後來又扶持年僅八歲的孫子登上皇位,統治天下六十一年之久。
可惜,布木布泰再聰明也是女子之身,她或許在權力之中可以遊刃有餘,可是面對天下大事卻無能爲力,滿人的節節敗退非她之力可以挽回,面對即将到來的階下囚命運,若說布木布泰心中無憂,當然是不可能之事,隻是爲了自己的兒子,不得不坦然面對。
“哒、哒、哒。”
沉重的馬蹄聲敲擊在衆人心上,滿人女子孩童都能騎馬,對于馬蹄聲再熟悉不過,隻是今日的馬蹄聲卻讓他們感到陣陣寒意。
“福臨,不用怕,母後會在你身邊一直陪着你。”
“朕、朕不……不……怕……怕。”順治強挺了一下身體,隻是牙齒忍不住格格作響。
“福臨,以後你不能再自稱朕了。”布木布泰提醒道。
順治呆了呆,從六歲後,無論是大臣還是布木布泰都是以一個帝王的标準對他進行教導,稱呼更是不能有絲毫錯亂,他有點茫然的問道:“那……孩兒該自稱什麽?”
“罪人。”布木布泰回道。
“罪人?”順治細細的咀嚼着這句話,心中悚然而驚,大清亡了,多爾衮難辭其咎,隻是這難道是多爾衮一人的責任,他又何嘗不是罪人?
“是,孩兒明白了。”
“你們就是滿人太後和皇帝?”一聲炸雷般的聲音響起,布木布泰和順治兩人連忙擡頭看去,才發現一隊衣甲鮮亮的明軍已經在離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隊伍前面是兩名全身甲胄的明軍将領,剛才正是其中一人發問。
順治怔怔的望着兩人,這就是打敗大清最後一支鐵騎的明軍将領,雖然看起來衣甲鮮亮,臉上也充滿了威嚴,可是蘇克薩哈,濟度這些大清猛将哪一個會比眼前的明軍将領差,還有多爾衮,一向以智聞名,怎麽就會敗得如此慘重,順治的腦中亂成一團,一時忘了回答。
殷洪盛重重的哼了一聲,大爲不滿,布木布泰一驚,連忙道:“回将軍,罪婦正是大清皇太後布木布泰,這是罪婦之子,愛新覺羅福臨。”
“既然如此,見了本将軍,爲何不跪?”王公略重重喝道。
布木布泰一呆,她放下鸩酒時就作好了成爲階下囚的準備,隻是這麽多年來一直習慣别人對自己下跪,何曾跪過别人,饒是以她平時的智慧也難予一時決斷。
“王統領,他們畢竟是滿人的皇帝和太後,見到皇上自然要下跪,若是跪我們,是否有點不妥?”殷洪盛低聲道。
“大将軍,滿人以前不過是關外胡族,滿人視爲太祖的努爾哈赤亦是我大明将領一家奴,今日滿人兵敗,如何不能跪你我兩人。”王公略滿不在乎的回道。
“這……确實如此。”殷洪盛頭輕點了一下,同意了王公略之意。
希福等人也是呆若木雞,皇太後和皇帝要對明軍将領下跪,這在投降之前可沒有商議過,可正是沒有商議,希福也無法反對。
“太後,皇上,不能跪啊。”
“對,不能跪。”
幾名年老的滿人大臣從身後站了出來,這一跪下,大清連最後的一點面子也蕩然無存了。
看着幾名站出來的滿人,王公略臉色一沉,臉上頓時如同罩上一層寒霜,手指已經按在劍柄之上,這當然不是他要親手殺人,隻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看到眼前明軍将領的動作,布木布泰臉色一白,咬了咬牙,拉着順治跪了下來,低頭重新禀道:“罪婦參見将軍。”
順治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布木布泰拉着,隻是雙手的拳頭緊握,料想心中并不服氣,王公略自然不會對一個才十四歲的孩童在意,見兩人跪下,臉上嚴霜才散去。
兩人這麽一跪,身後跟着的那些大臣們連忙也跪下,剛才幾名勸谏的滿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中不知如何是好,最終還是同樣跪了下來。
看着黑壓壓跪着的一片人頭,尤其是裏面有滿清太後,皇帝,各個勳貴重臣,王公略滿意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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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回來幾天了,隻是一直找不到感覺,從今天才開始更新,完本要到三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