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半響,王福才将那份資料拿起來,将資料翻開,匆匆掃過一遍,王福的臉上多出一絲神采奕奕的表情來,自言自語的道:“原來她還沒有嫁人。”
說完,王福忍不住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正要喚人出去,隻是馬上又愣住,自己該如何面對夏蘊貞,直接讓她進宮,這好象有點不妥,若她同意,未免失去許多樂趣,若是不同意,豈不是讓自己顔面無存。
若是展開追求,該如何追求,這個問題可把王福難倒了,他雖然兩世爲人,可是前世卻從未有談過戀愛,這一世,雖然已經有一子一女,可戀愛的經驗同樣爲零,若不憑借皇帝的身份,如何取得一個女子的好感?
王福恨不得直接找一個人來詢問一翻,若說本朝的泡妞高手,非錢謙益那個老頭莫屬,若大年紀了還能娶到柳如是,在秦淮八豔中,柳如是可以說是最有個性的女子,當初連與陳子龍交往一段時間後都毅然分手,錢謙益以大柳如是三十多歲的年齡能将柳如是娶回家,足見這老頭的泡妞能力。
隻是向這個老頭詢問泡妞能力隻能想想而已,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還不如直接下旨讓夏蘊貞入宮。
看到皇帝一會兒神情高興,一會兒又眉頭緊皺,侍立在一旁的田成大感奇怪,忍不住問道:“皇上,何事煩惱?”
王福擡頭望向田成,心中啞然失笑,自己在宮中想最多也是毫無用處,倒不如先去夏家再說,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自己沒經驗,這個夏蘊貞恐怕更是沒經驗,同時心中微微有點懊惱,若是夏蘊貞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了,那樣應當才更有情趣,可惜,自己的身份早有暴露。
“說了你也不懂,準備一下,朕馬上要出宮。”
“是,奴婢遵旨。”田成應道,心中高興起來,馬上轉身下去吩咐侍衛準備,不到一刻鍾,皇帝一行已經出現在大街上,象平向行人一樣緩步邁行。
最熱的天氣已經過去了,太陽雖然還有高空照着,卻沒有半月前的毒辣,大街上人群頓時多了起來,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操着各地口音的士子帶着仆人與商販們讨價還價,離大考還有月餘時間,許多士子閉門苦讀,打算最後一段時間沖剌一下,也有不少士子胸有成竹或者自認無望,抓緊這段時間在京城閑逛,購物。
“老爺,咱們要去哪裏?”田成問道。
王福正要脫口而出夏府,隻是眼前兩條人影閃過,随即轉入另一個街道,王福心中一動,連忙追了過去,楊林等人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忙跟了上去。
“皇上,發生什麽事了?”追上皇帝後,楊林才松了一口氣,二十多天前那三名中年人的身影他并沒有忘記,侍衛們回報跟丢之後,楊林對于這三人心中的危險度大增,若說他們純粹是巧合擺脫了侍衛的盯梢實在難予置信。
王福站在街道口,望着前面人來人往的大街,心中有點茫然,到底是自己眼花了,還是那兩個人當真是夏蘊貞兩人。
“沒什麽,朕可能看錯人了。”王福有點失望的道,夏蘊貞有可能不在夏完淳府中,王福也就失去了再去夏府的興趣,索性在街上閑逛起來。
長街另一頭,夏蘊貞與黃婉秋并排而走,手牽着手,兩人依然是男裝打扮,隻是相貌俊美,還是惹得人頻頻注目,看到兩人牽手,許多人暗歎可惜,如此品貌出衆之人竟然有龍陽之好,一些人卻看出兩人是女子之身,暗歎世風日下,公然穿着男裝在街上招搖。
走了一段路,黃婉秋忍不住問道:“師姐,你剛才突然拉我走這麽快幹什麽?”
“沒什麽,那邊人太多,沒有我們要的東西。”
“哦。”聽夏蘊貞如此說,黃婉秋點了點頭,并沒有追問,隻是心中卻若有所動,她剛才看到對面一人好象有一點熟悉的樣子,隻是被師姐拉走的匆忙,如今回想起來,好象是第一天到京城就見到的皇帝。
“怎麽可能,皇帝怎麽會在大街上,自己眼花了吧。”黃婉秋搖了搖頭。
夏蘊貞一直注意着師妹的臉色,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心中暗驚,上次見到皇帝後,黃婉秋十餘天一直悶悶不樂,這些天夏蘊貞才一直帶着師妹出來散心,沒想到今天卻與皇帝相遇。
“好險,若是師妹看清了皇帝模樣,不知又會有什麽反應?”夏蘊貞心中想道,爲了分散黃婉秋的主意力,不讓她繼續亂想下去,連忙拉着黃婉秋來到一個買布偶的攤子,指着各種大大小小的布偶道:“師妹,你看這些布偶怎麽樣?”
這個攤子上的布偶做得生動有趣,黃婉秋馬上就被吸引住,不由自主的拿起來一個布偶看了起來,隻是想起父親第一次給自己所買的布偶的樣子,不由又是一陣傷感,如今與父親分别快六年了,恐怕父親已經忘記了自己這個女兒了。
夏蘊貞剛才隻是随意拉着黃婉秋過來,不知不覺也被這些生動有趣的布偶吸引,一個個拿起又放下。這個布偶無疑是小孩子和女子所喜愛之物,兩人年紀輕輕不太象有小孩的模樣,手拉着手站在哪裏挑選布偶,經過的人都覺得驚異,忍不住多看幾眼。
王福的雙眼也在兩旁的店鋪打轉,宮内物品雖然精緻,隻是是到底不可能搜集天下之物,可是若碰到民間一些小巧的東西,王福也不介意買幾件回宮,哄哄自己的一雙兒女。
不一會兒,幾名侍衛手上就提着皇帝買來的幾隻紙筝,還有一些小孩玩的小巧玩意兒,看得田成和一衆侍衛大感溫馨。
“老爺,我記得前面那條街就有一個賣布偶的販子,裏面各種布偶都有,若是皇子和公主見了一定喜歡。”一名侍衛道。
王福點了點頭:“好,前面帶路。”
“是。”得到皇帝首肯,那名侍衛連忙向前走去。
布偶攤前,四名混混模樣的人走了過來,這四人,半邊膀子幾乎是光着,上面紋着虎豹之類的紋身,既使是不認識他們的人,看到四人模樣也如避蛇蠍,紛紛走避。
“老大,你看,那裏有兩個雛。”一名紋着毒蛇,長相瘦小的混混看到夏完淳和黃婉秋兩人的身影,眼睛一亮的道。
四人老大是一名紋着虎頭之人,大約三十餘歲,下巴上的胡子如同針紮一樣豎起,加上一臉橫肉,顯得十分粗犷,聞言擡眼看去,一雙眼睛頓時變得賊亮,拍了拍紋着毒蛇模樣的人頭上一下,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明明是兩個小妞。”
被拍的那名混混摸了一下頭,又仔細的看了一下夏、黃兩人,終于發現了破綻,嘴馬上也咧了開來:“老大不愧是老大,眼力就是高明,這樣漂亮的兩個小妞,若是能摸上一把,就是死了也甘心。”
他們四人看樣子雖然十分嚣張,其實隻是最底層的小人物,隻能幹一些偷雞摸狗之事,京城藏龍卧虎,說不定街上走的一個普通人伸出一根手指就可能把他們碾死,強搶民女之事絕沒有膽量幹出來,隻是沾些小便宜,卻不是沒有膽子。
那名紋着虎頭的老大嘿嘿一笑:“看老大我的,今天咱們又可以吃香喝辣了。”
向另外兩人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會意,一起向布偶的攤子擠去,剛剛接近布偶攤,一名混混突然出手向另一名混混打下,啪的一聲,正中那名混混的臉上,被打中的混混一手捂臉一邊大叫道:“你爲什麽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這個小賊,竟然敢偷你大嫂。”另一人一邊打一邊罵道。被打的人自然不肯幹休,也開口罵起來,指責對方泠落妻子,對自己偷人之事卻不否認。
好大的八卦,布偶攤旁邊馬上圍上了一圈人,兩名混混邊撕打邊向夏、黃兩人接近,那名紋着虎頭的大哥趕忙過來勸架:“哎,别打了,有話好好說。”
這是他們做慣了的遊戲,等下兩人就會假裝收不住腳向夏黃兩人倒下,而虎頭大哥和那名紋着毒蛇的男子則會擋住夏黃兩人躲避的空間,使得數人不得不碰上,若是男人,通常在一碰一擠之間錢袋就會不翼而飛,女子則除了錢袋外,往往還要吃一個暗虧。被調戲的女子在無人作證的情況下,往往隻能啞吧吃黃連。
四人卻完全沒有想過這夏、黃兩人非但不是雛,而且還是煞星,兩名混混剛到夏、黃兩人身邊,兩人就已經察覺,隻是對于這樣的混混,兩人毫無在意,斷續挑選着布偶,就在兩名混混假裝收不腳向夏、黃兩人倒去時,夏蘊貞和黃婉秋兩人同時伸腳,在兩名混混屁股上一踢,兩名混混身不由己的向遠方跌去,
“啪。”重重一聲響起,兩名混混同時落在地上,周圍頓時傳來一片哄堂大笑之聲,隻是兩名混混卻摔得七暈八素,心中迷糊起來,自己明明是向東邊倒,怎麽向西邊倒了。
虎頭大哥正在一邊喊着:“快躲開。”一邊等着夏、黃兩人被撞的向他倒來,隻是眨眼之間自己的兩名同伴就飛了出來,而兩名本應當被撞向他的小妞卻站在原地不動,冷笑着看着他,頓時傻眼。
那名紋着毒蛇的瘦小漢子看清形勢,悄悄向一旁溜去,對于這人,夏蘊貞兩人也懶得理會,隻是看着虎頭大哥也想走時,夏蘊貞卻叫住了他:“慢,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這位公子,我不知你是什麽意思?”虎頭大哥硬着頭皮回道。
夏蘊貞的臉上浮現一絲似笑非笑之意:“什麽意思,這兩人故意撞向我們,敢說和你無關。”
看到夏蘊貞臉上浮現的笑容,虎頭大哥心中忍不住一跳,這個小妞笑起來實在是太美了,可惜剛才卻沒有摸到一把,虎頭大哥不無遺憾的想到,聽到夏蘊貞問話,連忙喊冤:“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我這兩位兄弟不和才打起架來,怎麽成了故意撞向公子。何況若是撞向公子,方向也不對。”
面對虎頭大哥的推禦,夏蘊貞還真不好拿他如何,畢竟對方對碰也沒有碰着她們一下,哼了一聲道:“滾吧。”
聽到這聲滾字,虎頭大哥才松了一口氣,他雖然知道對方除非蠻不講理,否則無法奈他何,隻是看到莫名其妙摔出來的兩名同伴,心中虛的很,連忙扶起兩名同伴,狼狽離開。
看着四名混混離去,看熱鬧的人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卻知道這四名混混一定是吃了虧,有認識他們的隻覺得心中大快,看着夏蘊貞、黃婉秋兩人的眼光也是充滿敬佩。
夏蘊貞和黃婉秋對于這些人毫不理會,兩人已經分别挑了一對布偶,問明價錢後馬上掏錢買下,正要離去,一個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夏公子留步。”
夏蘊貞轉過身來,見到一個陌生人站在十數步外叫她,心中不由莫名其妙,以爲自己聽錯,正要不理會,那人連忙有叫道:“夏公子,且慢,我家老爺有請。”
那人邊說邊向夏蘊貞的方向走來,夏蘊貞總算确定對方确實是叫自己,連忙問道:“貴上是誰?本公子可認識。”
“諾,老爺正在那邊,夏公子一看就知。”那人伸手向左邊一指道。
順着那人的手指看去,夏蘊貞暗叫一聲苦,大明皇帝正站在數十步外含笑看着她,她連忙向自己的師妹看去,隻見黃婉貞的目光早已經落到皇帝的臉上,讓夏蘊貞欣慰的是,黃婉秋臉色雖然有一絲變幻,卻并沒有如同第一次見皇帝面的那樣反應。
“好吧。”夏蘊貞無奈的道,拉着師妹的手來到皇帝的身邊,正要參拜,王福連忙道:“今日朕微服出行,卿不必多禮。”
夏蘊貞正不情不願,順勢作了一個躬就算行禮,黃婉秋如同木頭一般,跟着夏蘊貞行禮。
“哈哈,朕今天出巡,沒想到會遇到夏姑娘,看來朕與姑娘緣份不淺,朕實在高興,夏愛卿文武雙全,小小年紀已是子爵,夏姑娘懲治宵小也毫不未弱,若姑娘是男子之身,恐怕遠勝許多須眉男子。”
“遇到你,本姑娘算倒黴。”夏蘊貞咬牙切齒的想到,京城百萬人口,即使是刻意尋找也有很大可能找不到,沒想到卻是一天遇到皇帝兩次,剛才明明避開,才過沒多久又碰上,夏蘊貞心中也不得不承認确實怪異,對剛才那四名混混重新恨起來,若不是他們,或許不會再與皇帝碰到。
“皇上過獎了,奴家微未之技,當不得皇上贊譽,反倒是皇上拯救大明于危難之間,又開創出如此蓋世,文治武功即使是曆代開國之君也有不如,實在是一代聖君。”
“那裏,朕隻做了該做之事。”所謂聖君之語,在王福第一次與滿人作戰,将多铎南下四萬多大軍全部消滅就有了,上次禦駕親征回來,聖君之語更是到了頂點,民間也一概如此稱呼皇帝,王福卻聽得毫無感覺,連光緒都不知被多少人稱呼爲聖君,這個聖君的稱呼實在是廉價到極點,隻是不知爲何,聽夏蘊貞也如此說,王福卻感到分外的舒服。忍不住有點飄然:“朕微服出巡,夏姑娘不用一口一個皇上叫了,就稱呼朕爲黃老爺吧。”
夏蘊貞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臉上浮出一絲俏皮的笑意:“既然黃老爺如此說,那奴家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奴家身着男裝,黃老爺也不要以姑娘稱呼爲好。”
“姑娘卻是以奴家自稱。”
“皇上不也以朕自稱嗎?”
夏蘊貞說的王福一愣,不由大笑起來,道:“也罷,本老爺就稱呼你爲夏公子吧。”
夏蘊貞露出一絲微笑,她雖然不想見皇帝,隻是随着交談,皇帝完全不像原先所想的那樣古闆、居高臨下;反而有幾分風趣,又對她十分尊敬,讓夏蘊貞不知不覺,化解了原先皇帝在心中的映像。她仗着一身功夫,走南趟北仿佛無所畏懼,隻是畢竟受幾千年的皇權影響,對于皇帝,不可能完全沒有一絲畏懼,皇帝顯得如此平易近人,讓夏蘊貞也忍不住産生一絲好感。
“黃老爺。”
“夏公子。”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又同時收口,不由又是相視一笑,最終還是王福先道:“本老爺知道前面有一家酒樓,不如今日就由本老爺作東,先到酒樓用膳如何?”王福極力想起後世泡妞的方法,逛街、看電影,吃飯……看電影不靠譜,逛街倒是不錯,逛累了自然就該吃飯,吃完飯休息一下可以繼續逛。
皇帝請客,不吃也要吃,夏蘊貞自然無法拒絕,應允一聲,向酒樓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