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鼎一路上偷偷打量了李自成數次,昨天看過劉秀以前所住故居後,李自成以前在襄陽城下的焦慮好象消失了不少,臉上重新變得自信起來,這讓張鼎感到大爲安心,看來這場棗陽沒有白來。
張鼎是李自成的侍衛隊長,孩兒兵出身,這些孩兒兵都是李自成收養的孤兒,與李自成情同父子,可以說對李自成最爲忠心。
這數年來,雖然有了安定的地盤,大順軍不用再東奔西跑,可是大順軍的日子過得并不舒心,前有吳三桂,後有張獻忠,南明雖然與大順軍互不侵犯,可是南明畢竟是正統,與大順有逼死君父之仇,随時都有可能翻臉,本來以爲南明會與鞑子一直對峙下去,沒想到南明竟然取得與鞑子會戰的勝利,這一下,不由大順上下不安,南明與鞑子之戰若是結束,随時都可以揮軍西征,那還不如先下手爲強。
隻是沒想到,單是一個襄陽就讓二十多萬大軍不得寸進,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南明主力随時可能抽調回來,又如何不讓大順軍上下着急,讓張鼎等人更加着急的是,連大順永昌皇帝也爲襄陽的戰事焦慮。
在張鼎這些人看來,隻要李自成保持清醒,大順就是有天大的難關也能闖過去,當年李自成最落魄時,身邊隻有十八騎,還不是在短短數年間就拉起百萬人馬,結果連大明京城也攻破,現在大順軍有數十萬大軍,數省地盤,不知比原先強了多少倍,即使南明擊敗鞑子又怎樣,最終還是要敗在永昌皇帝手下,這天下終究是大順的。
就在張鼎如此想時,他耳朵裏聽見了“砰!”的一聲,接着他看到永昌皇帝胸前一朵血花濺起,沒等他回過神,又是“砰!砰!”如同炒豆子一樣的聲音響起,一個個血洞在永昌皇帝身上突然冒出,鮮血飛濺,張鼎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熱,接着傳來鮮血溫熱的感覺。
“不!”張鼎口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音,他隻感覺到自己心房緊縮,差點連氣也喘不過來,永昌皇帝征戰數十年,難道就會如此死去,不會,不會,張鼎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毫不猶豫的從戰馬上躍起,撲到李自成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前面。
剛剛抱住李自成的身體,張鼎就覺得後背一陣疼痛傳來,他明白,自己也被敵人的火槍射中了,隻是他不敢怠慢,忍着背上鑽心的疼痛,向下面倒去,在空中一個翻身,讓自己的背部首先落地。
“轟”的一聲大響,二百多斤的重量一起壓在張鼎身上,“卟。”的一聲,張鼎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直接昏迷過去,隻是臨昏迷前,他感覺到永昌皇上在他身上動了動:“皇上還沒有死。”張鼎嘴角頓時露出一絲笑意。
從聽到第一聲槍響,接着第二聲,第三聲,到張鼎飛身撲到李自成身上,然後從馬上摔下,張鼎昏迷,寫起來長,其實時間非常短,當張鼎掉在地上昏迷過去時,其餘十七名護衛才反應過來:他們受到襲擊了,眼下大順皇帝生死不知。
“殺!”這讓十七名護衛一起紅了眼,這十七人,大部分都是從孩兒兵出身的孤兒,一向視李自成爲父,眼下李自成生死不明,他們心中狠不得将襲擊的人粉身碎骨,提着馬毫不猶豫的向火花閃過的地方沖來。
“自由射擊。”劉國軒大聲命令道,他已經看到李自成身上中了至少七八發子彈,可以說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眼下就是要把李自成剩下的十七名侍衛一起幹掉,然後逃跑,否則等到驚動大順的大軍後,他們這十人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呸。”他用嘴咬開一個紙殼,将火藥分倒在底火和槍管中,然後飛快将子彈放入槍管,捅實後連忙舉起火槍瞄準前方,最前面一名護衛離他的距離隻有二十餘步了,“砰!”的一聲,劉國軒扣響了闆機,就見最前面那名護衛胸前一朵血花濺起,在馬上搖了搖,轟的一聲從馬上掉下來。
“砰!砰!砰!”又是九聲槍響,一共有七名護衛一起從馬上掉下來,與劉國軒一起過來的九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神槍手,他們手中拿着的又都是線膛槍,一百步内幾乎個個都是彈無虛發,更不用說隻有二十餘步,隻是他們又來不及商量各自的射擊目标,又兩名特種兵重複射擊,等于浪費兩顆子彈。
此時李自成的護衛還剩下九人,而劉國軒連同自己有十人,若還有一次射擊機會,劉國軒相信可以将李自成剩下的九名護衛一起射殺,可惜,雙方的距離如今已不足二十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他們沖上來之前上好子彈,雙方必須短兵相接。
劉國軒心中微微後悔,若是能将埋伏的距離再向後數十步就好了,以手中線膛槍的射程,照樣可以射殺李自成,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何況靠的越近,自然瞄得越準,劉國軒将後悔的念頭壓下,從地上一躍而起,大喝起來:“上刺刀,以我爲基準,靠攏。”
作爲特種兵的武器,他們的槍支都可以安裝刺刀,不是劉國軒不想用手雷,隻是手雷聲音太大,單是火槍的聲音還傳不太遠,若是用上手雷,恐怕馬上就會引來大順軍,那時他們将要面對瘋狂的大順軍無窮無盡的追殺,根本不可能逃脫。
劉國軒喝完,已從腰間将刺刀撥出後,啪的一聲,已經将刺刀裝上,卡死,在劉國軒手中,已是一支裝上刺刀,寒光閃閃,長達四尺左右的步槍。這個長度比起長矛來雖然遠遠不如,隻是卻要比長刀長上一截,這長上的一截正是用來對付騎兵的資本。
“啪,啪。”緊接着劉國軒左右也傳來了刺刀卡住的聲音,在雙方接近十步左右的距離,劉國軒身邊已經組成了二列的刺刀陣,如同一小簇鋼鐵叢林一樣對準前方。
“咴律律。”戰馬嘶吼聲傳來,刺刀上的寒光讓戰馬感到一絲不安,戰馬無疑是極有靈性的生物,面對着寒光閃閃的剌刀,許多戰馬畏懼着不肯前進。無奈他們的主人恨極了對面的劉國軒等人,不要說隻是一片刀叢,就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直闖進來,非但不肯減速,反而恨恨的用馬剌拼命紮着戰馬,激烈的疼痛讓戰馬狂燥起來,以最快速度沖了過去。
“轟隆。”雙方終于相撞在一起,最前面的兩匹戰馬身上各插了兩把刺刀,鋒利的剌刀直接插進戰馬的心髒,哀鳴了一聲,兩匹戰馬一起轟然倒地,将馬背上的兩名護衛也一起甩下,不過,這兩名護衛不愧是精選出來的大順皇帝侍衛,千鈞一發之間,這兩名護衛從馬上跳下,在地上翻滾起來,将沖力禦掉,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爬起,嘴裏鮮血淋淋,已是受創不清。
在兩匹戰馬倒下時,明軍單薄的陣線也被同時撞穿,戰馬巨大的沖力使得前面兩名特種兵往後便倒,與後排兩名特種兵撞在一起,四人在地上滑出一段長長的距離才重重摔在地上,四人都忍不住同時吐出一口鮮血,這短暫的碰撞,大順軍付出了兩人重傷,明軍則付出了四人重傷的代價。
表面上看大順軍沾了便宜,其實并非如此,兩匹死馬擋在前面,後面的大順軍生怕與死馬撞在一起,不得不提缰繩從死馬身上躍過,這就給了兩邊的明軍機會。
“殺!”剩下六名明軍特種兵從地上躍起,刺刀一齊捅出,铮铮數聲響起,有三名護衛将刺刀擋住,另外三人直接被明軍的刺刀從馬上挑下,最後一名護衛卻是呐喊一聲,長刀向一名剛剛刺殺得手的特種兵劈下,那名特種躲避不及,危急中隻來得及用手一擡,“卟。”的一聲,這種特種兵左手齊肘而斷,疼得他臉上的大汗如黃豆一樣滾下。
明軍五人重傷,大順軍卻是三死二傷,雙方戰了一個平分秋色,等到四名大順軍撥轉馬頭時,五名明軍重新組成一個三角形的陣式。
“殺!”四名大順軍毫不猶豫的向明軍再次發起沖鋒。
“砰!砰!”數聲槍響之後,四名大順軍從馬上紛紛栽下,劉國軒愕然的看去,卻見剛才被馬撞飛的四人槍口冒出一陣硝煙,他才明白這四人趁着躺在地上的時候快速上好子彈,才一舉建功。
剩下兩名全身是傷的大順軍看着倒下的同伴,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神色,抽出長劍在脖子上一橫,一道紅迹從他們脖子上漫延,兩人的屍身重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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