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皇上和太後離京避暑,京城将由本王負責全權鎮守,諸位都是大清臣子,希望在皇上和太後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諸位能協助本王守好京城。”
各個漢人官員都聽得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明明是逃跑卻非要說避暑,皇帝和太後還有可能回來麽,不少官員惡毒的想道,除非是被當着俘虜押回來。
不過,大家嘴裏卻是回答的飛快:“謹遵王爺鈞令。”
“很好,現在是非常時期,爲了守好京城,本王有幾條命令要宣布,第一,凡京中有有品級官員,從今日起,即刻入住紫禁城,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擅自出宮,否則視爲通敵,全家處斬……”
什麽?濟爾哈朗的第一條命令就引起了殿上一陣軒然大波,入住紫禁城,說的好聽,其實就是軟禁,他們若軟禁在這裏,那他們家人怎麽辦,财産怎麽辦,等明軍打了進來,他們又如何面對明軍?
整個大殿仿佛一下子成了菜市場,嗡聲一片,濟爾哈朗和十餘名滿人官員隻是冷眼旁旁觀,任由這些人大聲吵嚷。
“王爺,自大清入關之後,下官對朝廷一直忠心耿耿,如今僞明軍隊即将兵臨城下,正是下官爲朝廷效力之時,王爺爲何要把我等拘于皇宮之中,如果王爺如此不信任下官,下官願以死明志。”一名言官首先站出來反對道
“對,如果王爺對我等如此不信任,下官也願以死明志。”聽到那名言官的話,其餘言官氣勢洶洶的嚷道。
“住口,爾等口口聲聲忠于朝廷,還要以死明志,可是本王隻是要爾等暫住一下皇宮就推三阻四,又如何敢說自己忠于朝廷,朝廷正是因爲信任爾等才讓住在皇宮,否則皇宮之内又豈能容三心二意之人居住,你們不想住在皇宮,莫非真想與僞明勾連,嗯?”濟爾哈朗最後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重重的一哼,頓時使整個大殿重新安靜下來,現在可不是大明,即使得罪皇帝,最多打一頓大闆,反而可以取得天下揚名的機會,滿人可是要真殺人的,滿清已經長不了,被殺還要落上臭名,實在是太不化算。
“回王爺,下官等不是不願住皇城,而是不敢,皇上和太後出巡避暑,宮廷更應門禁森嚴,以防流言。”又有一名官員硬着頭皮道。
“什麽流言,又不是讓爾等住内院,不用再多說了,此事仍太後和皇父攝政王親定,不容再議。”京城遲早要丢,濟爾哈朗自然不怕什麽流言。
“咚。”一名六十餘歲的官員一頭栽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起來,嘴裏還口吐白沫,一幅重病的樣子,他旁邊的幾名官員看得大爲後悔,自己怎麽沒有想到這一招。
濟爾哈朗看了看倒地的官員一眼,臉上不動聲色的道:“這位老大人看來是病了,來人,擡下去交給禦醫診治,馬上安排住下,讓這位大人在宮中好好養病。”
兩名滿人軍士應聲而入,将地上抽搐的那名官員擡了下來,許多也想跟着裝病的官員頓時死心。
見無人再反對,濟爾哈朗才慢條斯語的繼續宣布下面的命令,下面的命令無非是讓各個官員出錢出糧出人協助守城,其數目大小不一,雖然不至于讓大家拿不出,卻足予讓衆人心疼,光是馮铨一人就要拿出五萬兩銀、糧三千石、家丁二百名,從名單上看,朝廷早有準備。
這是赤裸裸的掠奪,清廷已經完全顧不得臉面了,想起甲申年間李自成的夾棍,各人心裏都打了一個冷顫,不過,好在清廷還沒有大順軍兇惡,沒有要将他們的油水全部榨幹之意,頂多在家産的半成至一成之間。
多爾衮留給濟爾哈朗的軍隊不過三萬五千人左右,隻有三千多滿滿聯軍,其餘三萬二千多人是隸屬于步軍統領衙門,步軍統領衙門轄制滿、蒙八旗步軍營及九門官兵,同時節制南北巡捕二營,即綠營馬步兵。
眼下大清王朝搖搖欲墜,要想那些綠營馬步兵賣命非出重賞不可,除了這些大臣們,濟爾哈郎對京城其他富戶也沒有放過,派出兵丁勸捐,短短數日,足足在京城搜刮了數百萬白銀,又将各個大臣的家丁和城中壯丁組織起來,京城兵馬象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一下子達到了近十萬人。
人爲财死,鳥爲食亡,無論是原來的綠營馬步兵和新組建的軍隊,原本都是喪頭垂氣,一幅明軍來了就逃的樣子,濟爾哈朗大筆賞銀灑下去,竟然變得士氣高昂起來,不過,究竟有多少戰力,隻有打過才知道。
京城北郊,山巒起伏,綠草青青,中午的陽光下,哒哒的馬蹄聲傳來,不久,五名騎士出現在視線中,這五騎都穿着草綠色衣服,背上挂着一把火槍,腰側還有長刀,腰間挂着數枚黑漆漆的鐵疙瘩,竟然是全幅武裝。
從這個裝述來看,這五人當然是明軍的斥侯,隻有明軍斥候才會如此打扮,又有這麽多的兵器。
“咴律律。”最前面的騎士突然勒住馬,在他的馬側,有一大堆牲畜的糞便,這名明軍斥候好象對這堆糞便起了興趣,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又從地上找了一根樹枝,輕輕的撥弄了起來。
後面的四名騎士也連忙勒住馬匹,兩人從馬上跳下來到先前的那名騎士旁,另外兩人騎在馬上沒有動,隻是用眼睛四處打量。
“嗯,這是馬糞,看樣子過去不過一個時辰。”将樹技丢下,郝忠淡淡的道,他正是這個斥候隊的伍長,奉李元胤之命追蹤滿人的行軍路線。
李元胤手中隻有五千人,他當然不可能去攻京城,皇帝和各個大臣都斷定滿人不太可能會死守京城,必定會想辦法逃走,李元胤的任務便是打探到滿人的具體行動路線,到時好讓大軍追擊。
從天津出發已經兩天了,李元胤并沒有看到滿人逃走的隊伍,不過,滿人這麽大規模的遷移留下的痕迹太明顯了,根本無法消除,郝忠等人還是輕易跟了上來,在他們身後,則有更多的人馬。
“大哥,是不是要派一人回去向将軍報告。”一名斥候向郝忠道。
郝忠搖了搖頭:“這馬糞雖然過去了一個時辰,可是鞑子隊伍中有許多牛車,上面拉滿了貨物,說不定我們隻要一刻鍾不到就可以趕上他們,到時确定了人數再回去禀報不遲。”
“是。”另外兩人應道,三人重新跨上馬背,五人小隊迅速向前馳去。
一刻鍾後,出現在郝忠五人面前的是一條宛延的長城,他們剛好看到一行大車在長城一處巨大的豁口處消失。
這是萬裏長城。東起秦皇島,北至嘉裕關,從京城出發至蒙古草原,如果不繞路的話,隻能從居庸關或者紫荊關出口,隻要守住這兩個關口,長城内外就是兩個世界,滿人入關後,爲了方便與蒙古草原上的來往,故意在長城上處處開缺口,如今萬裏長城雖然還在,卻已經成爲一個到處是漏洞的篩子。
也不知滿人會不會爲此後悔,如果他們不毀長城,今天他們從蒙古草原返回時,隻要将離北京最近的居庸關守住,擋上十天半個月就不用再怕明軍的追趕了。
滿人這麽快就全部出長城了,望着長城上巨大的豁口,五人面面相觑,卻不知該不該再追上去,對于郝忠他們來說,出長城等于處處危險。
“追。”郝忠還是一咬牙道,接理說,他們剛才已經看到滿人的尾巴,足可以返回去報告了,隻是不出長城,又從何處得知這批滿人的具體情況,他們下面的行進路線,要想沒有危險,那就不用做斥候了。
聽到郝忠所言,其餘幾名斥候點了點頭:“遵令。”
這次五人小心了許多,分成三排,前排隻有一人,中間和後面兩人并排,小心翼翼的縱馬前進,所謂望山跑死馬,遠處的豁口看似近,其實離他們有十幾裏。
一路上,五人都随時防備着敵人襲擊,隻是不知滿人是否急于逃跑,或者以爲明軍沒有這麽快跟上來,他們直到登上豁口時都沒有受到襲擊。
“快看。”最先登上豁口的斥候興奮的嚷了起來,其餘四人見到沒有危險,也急忙加快速度,沖上豁口,向長城下望去。
映入他們眼前的首先是無窮無盡的草原,草原上,一支龐大的隊伍正在前緩緩而行,最後面的車隊離他們隻有數裏,而最前面的隊伍,至少有二三十裏遠,這樣一支隊伍至少有幾萬人,這是一條大魚。
五人臉上都是一片喜色,停了一會兒,郝忠低聲吩咐了幾句,三名斥候留了下來,另外兩名斥候則打馬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