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參将擡頭望了王福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嘴裏忿忿的道:“那些狗娘養的鞑子,騙我們說糧食充足,這些天讓進攻的兄弟都能吃到馬肉,哪知今天一大早,大家發現軍營中根本就沒有開飯的意思,去找糧官才發現糧倉已經空了,隻剩下一點馬肉、豆麥,最多夠幾千人吃上一頓……”
原來發現軍中無糧後,那些漢軍軍官就趕到了爾哈朗的營帳中,想詢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結果一到濟爾哈郎營帳,各個漢軍軍官才發現莊親王連同他的戈什哈都已經不見了,不但如此,大家很快又發現軍中所有滿蒙軍隊都已經消失不見。
軍糧兩次被劫,軍中小道消息早已經傳得滿天飛,隻是滿人軍官從上到小都信誓旦旦表示糧食不缺,而且這幾天滿人不但沒有扣苛糧食,反而頓頓見肉,讓本來懷疑的人也打消了念頭。
如今看到糧倉空空如已,許多人恍然大悟,這數天,天天有馬肉吃,恐怕滿人殺了不少好馬,隻是慌稱是病馬,其實稍一想就明白,軍中哪來那麽多病馬,殺馬不但有馬料,還可以省下馬料,許多馬料都可以做成窩頭,如果不如此,也許早幾天糧食就沒了。
先前的懷疑被證實,所有人都慌了,沒有糧食,昔日的主子又一個不見,聯想到這幾天大軍頻頻調動,凡滿蒙軍隊都撤到後面,即使是最蠢的人也明白,他們被滿人當成棄子。
幾位總兵大人先提議到天津城去看看,先帶着親兵走了,消息傳開,各個将領再也壓不住陣腳,其餘軍士也紛紛離營而去,也不是沒有人想着向大明投降,隻是大多數人都随波逐流,一見大夥兒都向後方逃走,自然也就跟着,不過,隻要被明軍追上,大多數人并沒有作反抗就做了俘虜,眼前的這位參将即是如此。
問清楚原因,王福對這個綠營兵軍官再無興趣,揮了揮手:“押他下去吧。”
“是。”項義大聲應道,揮了揮手,兩名軍士押着那名參将離開,那名參将扭頭望了望皇帝,臉上一幅想求饒的表情,隻是最終還是化成一片羞愧,扭着頭離開。
“呸,這些狗漢奸還以爲投靠滿人會有榮華富貴,現在抛棄,簡直是活該。”望着那名參将的背影,一名侍衛忍不住道。
王福笑了笑,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投靠異族,這樣的人不是漢奸又是什麽,王福剛來時,恨不得将這些投靠滿人的漢奸全部抓起來殺了,不過,隻是想想而已,當時随時性命不保,如今五六年過去了,他的心态已經平和,隻是對于漢奸的讨厭并沒有消除,否則就不會将濟南投降的數萬漢軍罰作苦役三年了。
如果剛才那名參将敢說出求饒的話,說不定王福還要多罰他幾年,看他臉上還有一絲羞愧,王福也就不以爲甚,讓他接受普通的處罰就可以了。
天津城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足足有七八萬人之多,全是從軍營逃過來的漢軍八旗和綠營兵,他們一心想進入城中躲避,隻是此刻城門緊閉,城頭上清軍張弓搭箭,如臨大敵。
“開門,開門,各位旗人大爺,求求你給我們開門吧。”
“狗鞑子,把門打開,爺爺爲你賣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如今大禍臨頭,卻要把爺爺關在門外,哪有這個道理。”
“主子,把門打開,放奴才進城吧,奴才可是入了旗。”
……
站在最前面的漢軍可謂是醜态百出,威脅,哀求、讨饒各種招數都用了出來,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進城。
也難怪這些人着急,數裏外,紅色的明軍身影正在慢慢逼近,他們身後,無數垂頭喪氣的漢軍正被明軍押往後方,雖然漢軍已無多少抵抗之心,隻是城下漢軍太多,明軍也不想逼迫太過,引起漢軍反彈,造成不必要的死傷,在外圍象剝洋蔥一樣一點點蠶食。
“再不打開城門,我們就要攻城了。”
“對,攻城,這些狗鞑子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能他們活,大家一起死好了。”
“攻城,攻城。”
……
眼看着明軍離自己越來越近,許多漢八旗和綠營兵越發鼓操起來,這些人多是本來就生活在關外或者在滿人還沒有入關前就被滿人從關内擄走的漢人,他們先前是受害者,被編入軍隊之後,又成爲滿人侵略的急先鋒,許多人手頭都沾有關内漢人的鮮血,他們對于滿人也最爲忠誠,沒想到他們同樣被滿人抛棄。
看到這麽多漢軍在城下鼓操,城頭上的滿蒙聯軍也有點慌亂,整個天津城現在也不過五千兵馬,其餘大軍都已經離開,他們被多爾衮要求留下來阻擋明軍七日,七日後他們可以突圍而去。
“主子,怎麽辦?”一名戈什哈連忙向他的倒黴主子喀圖蘭問道。喀圖蘭眼下正是天津城的守将,他是正黃旗的梅勒章京。
要抵擋明軍七天不是易事,眼下城外就有十倍于他們的軍隊,若是這些軍隊當真攻城,雖然不用擔心這些除了手中有一把兵器就兩手空空的漢軍能夠攻進城,可是到底也麻煩。
“告訴他們,眼下明狗已經跟在後面,不方便入城,如果他們能夠将明軍擊退就可以打開城門,允許他們入城。”喀圖蘭冷冷的道。
很快就有大嗓門的戈什哈将喀圖蘭的話大聲喊了下去,喀圖蘭此舉可謂狠毒,還想讓下面的這些棄子替大清最後賣一次命,不過,他心中還是忍不住可惜,如果有糧食,放一些人進來也可以大大增加守城的把握,可惜天津城的存糧也隻夠五千人吃十餘天,他們還需要突圍,絕不能浪費一點糧食。
“什麽,要我們攻明軍,不可能。”
城下的幾名漢軍總兵也不是傻瓜,明軍的火器有多厲害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何況現在大家的肚子還餓得咕咕之叫,更不要想大家賣命了。
“開門,開門。”
“砰!砰!”大門晃動起來,原來是一些性急的漢軍忍不住找來木頭撞起城門來。
“放箭!”見無法忽悠到漢軍與明軍拼命,而且下面的漢軍還當真敢攻城,喀圖蘭大怒,下達了放箭的命令。
“咻!咻!咻!”無數的利箭從城頭飛下,落在城下擠得密密麻麻的漢軍當中。
“啊,我中箭了。”
“狗鞑子,不得好死,快跑吧,鞑子真的射箭了。”
“哥,哥,你醒醒,不要死啊。”
……
清軍的這一輪箭雨讓城下頓時大亂,城門附近的漢軍更是死傷慘重,剛才用木頭撞擊城門的漢軍都倒在血泊中,木頭也滾落到一旁,上面沾滿了斑斑的血迹。
“快離開城門,否則殺無赦!”城樓上,滿人冷冷的聲音傳來,所有漢軍都知道城門不可能再打開,城下罵聲,哭聲一片,隻是誰也不敢再靠近城門,一些聰明之人已經悄悄繞城而走,更多的卻被堵得動彈不得。
王福在清軍軍營内略掃了一下,帶着侍衛也來到天津城下,一路行來,看到的都是興高采烈的明軍押解着俘虜向後方行去,雖然有六七萬漢軍集在城下,可是光路上抓到的漢軍俘虜就至少有二三萬人,而這六七萬人也正在一層層的變成了明軍俘虜。
明軍人少,俘虜人多,王福常常看到一小隊明軍押解着自身三四倍,甚至四五倍的俘虜行軍。
這讓馬秉傑等侍衛如臨大敵,雖然俘虜手上沒有兵器,可是許多都是精壯漢子,如果俘虜突然暴起起來,讓人防不勝防,好在一路上都沒有碰到這樣的事,這些俘虜看起來都非常老實。
聽到皇帝來到了前線,前線将領一陣頭痛,六七萬漢軍擠在一起,他們還沒有放下兵器就還是敵軍,皇帝到前線來,多少有一點冒險,不過,各個将領還是連忙過來迎接皇帝
高傑、李成棟、李本深、翁之琪、王公略等人拱手道:“末将等參見皇上。”
王福微微額首,迫不及待的問道:“各位愛卿免禮,這裏情況如何?”。
衆将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由高傑将情況說了一遍,王福擡頭看了看城下那黑壓壓的漢軍,皺了皺眉,這種剝洋蔥的手法看似穩妥,其實随時有可能生變,而且照這個速度下去,即使是天黑這些漢軍也沒有投降完畢,一旦到了天黑,這些漢軍散落出去,隻有做土匪一途,到時京畿周圍數百裏恐怕都要不得安穩。
“不能逼他們一舉投降嗎?”
“皇上稍安務燥,微臣已經命令後方将大炮調過來,隻要大炮一轟,這些漢軍估計就要投降了。”
看到擠得密密麻麻的漢軍,王福點了點頭,如果不投降,恐怕随便一顆炮彈下去就能炸起數十人,隻是爲了抓緊時間,現在卻不是憐憫的時候,兵貴神速,隻有先解決這些漢軍才能騰出手來追擊滿人。
…………………………
月底了,後面幾本書都開始發力了,一天就拉近了好多啊,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