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總算嘗到自己被人攆兔子一樣追殺的滋味了,若是以前有人說自己會比少幾倍的敵人追殺,滿人上下必定會認爲是胡言亂語,可眼下卻成爲事實,所有的清軍收攏起來至少還有六七千之衆,可是大部分清軍都已經吓破了膽,偶有一些憤怒的清軍回頭想阻止,馬上被明軍的火槍射擊,就象一朵浪花淹沒在洪流中,激起不了一點波瀾。
讓清軍感到悲哀的是前面十裏還隻有明軍騎兵追上來,到了十幾裏後,明軍的步兵竟然硬是憑着雙腿趕了上來,許多落在後面的清軍戰馬實在跑不動,無論主人怎樣鞭打,已經累了一夜的戰馬就是提不起精神,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明軍用兩條腿追上他們的四條腿,稍一反抗之人就被明軍在身上打了一個個窟窿,其餘人隻能乖乖作了俘虜。
後面又一陣馬蹄聲響起,羽林衛另外兩營的騎兵也趕了過來,這兩營也各有一千騎兵,越過捷虎營的步兵向前追去,數十裏的大地上,到處是紅黑色的身影,近二萬人正在上演一場追逃的遊戲。
這兩萬人分成了數股,最前面一股是滿達海、巴哈納等人所領的預備役,他們參戰最晚,馬匹不算太累,所以跑得最快,後面則是石廷柱、石國住兄弟兩人所領的部下,他們進攻時多是放火敲鑼,起輔助作用,戰馬也保留了一定的精力,清軍最精銳的白甲兵不但死傷最慘,而且最疲累,落到最後,捷虎營的騎兵已經超過大部份白甲兵,開始向清軍中部咬去,而滿人白甲兵身後,又是一股兩千人的明軍騎兵,這股騎兵後來居上,也有超過滿人白甲兵的趨勢,最後面才是洪流一樣的明軍捷虎營步兵,這種局面簡直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貝勒爺,逃不了,咱們拼了吧。”一名戈什哈攔住嶽樂的前面,語氣悲涼無比的道。
“咴律律。”嶽樂勒住馬匹,朝四周看去,他的前面已經有不少紅色的身影超過,後面不足數百步更多的明軍騎兵已經趕來,即使是明軍步兵離他們也不過數百步,而他的身邊則隻剩下二十多名戈什哈将他團團圍住。
嶽樂望着自己的部下,張了張口,想說幾句,隻是卻發現實在沒有什麽好說,昨夜的進攻,五千白甲兵傷亡超過六成,若是一般的隊伍早就崩潰了,可是就在半個時辰前,他的集軍号吹響之後,所有白甲兵依然彙聚起來,聽從他的号令對明軍反擊,這次反擊,卻斷了他們最後一絲逃走的希望,在他的視線内,昔日披堅執銳,多次取得的勝利的白甲兵眼下正象豬羊一樣被明軍追上,殺死。
爲什麽會這樣?嶽樂擡頭望着天空,無語的問道,大清太祖以十三副甲胄起家,憑借着二萬人馬将大明二十萬出關的大軍殲滅,才确定了大清立國的根基,經過太祖,太宗兩代皇帝的努力,大清入關時帶甲已經十幾萬,可是才第二年就遭到沉重打擊,近半精銳被明軍殲滅,如今山東不保,京城又如何可保?
太宗皇帝曾說過,明朝已是一顆腐朽的大樹,隻要多砍伐幾次,這顆大樹就會轟然倒塌,如今明朝以前的這顆大樹倒塌了,可是一顆更加強壯的大樹代替了位置,太宗皇帝,恐怕以你的睿智也想不到有這樣的事發生吧,嶽樂恨不得能找一個人能責問一通。
“胡人無百年運,胡人無百年運。”昔日讀書時的一句話反複在他腦海中回蕩,哇的一聲,嶽樂一口鮮血從喉中吐了出來。
“貝勒爺,貝勒爺。”旁邊的戈什哈急得大叫。
對于戈什哈的叫喊,嶽樂視若示聞,任由嘴唇留下的血迹挂着,這片刻時間,更多的明軍騎兵越過他們,隻是見到他們沒有動手卻是毫無理會,從旁邊一驚而過,一名戈什哈被明軍這種無視的态度激怒,揚着刀向明軍的騎兵沖了上去:“明狗,有本事就來殺爺爺。”
“砰!”一名槍響,那名沖向明軍的戈什哈身體晃動了一下,一頭栽在馬下。
這聲槍響仿佛是一個信号,又是“砰!砰!”的槍聲響起,經過他們身邊的一隊明軍騎兵舉起火槍對他們射擊起來,嶽樂身邊的戈什哈象稻草人一樣往下掉,幾名戈什哈死死的擋在嶽樂的面前,隻有一顆子彈還是鑽過戈什哈的保護,射在嶽樂肩膀上,鮮血很快将嶽樂的肩膀染紅,疼痛将嶽樂從茫然中驚醒過來,他環顧了一下,短短時間,他的身邊隻剩下十餘人了。
嶽樂将長刀舉起,仿佛對天盟誓一般,大聲道:“我,多羅貝勒,愛新覺羅嶽樂、大清太祖嫡系子孫,今日被困于此,絕不丢祖宗臉面,唯死而矣,殺!”
殺字一說完,嶽樂雙腿一夾,向後面越來越接近的明軍步卒沖去,剩下的十幾名戈什哈決然跟在嶽樂身後,雖然他們每人都手握着長刀,隻是面對洪流一樣上來的明軍,他們恐怕連螳臂當車都不如
“砰!砰!砰!”數十支火槍一齊開火,嶽樂胸前先是如同突然多了數朵鮮豔的梅花,接着鮮血噴湧而出,他隻覺得眼睛開始花了起來,全身力氣迅速消失,晃動數下,身體摔下馬背,砰然着地。
“貝勒爺!”僅剩下的幾名戈什哈大喊着,繼續向前沖去,又是一陣槍響,最後幾名戈什哈捂住自己的胸口從馬背上栽下,
過了一會兒,無數的大腳從這些戈什哈和嶽樂等人的屍體上踏過,将他們的屍體踩得面目全非,沒有哪個明軍會對這一小隊自不量力的清軍産生興趣,那些開槍的明軍雖然從嶽樂的衣服上猜測這是清軍的一名大人物,隻是也無人停下來,他們心中隻剩下一個的念頭,追,不能讓鞑子跑了。
濟南府南城門樓正中,兩人正站在上面向前方遠眺,其中一名隻有二十餘歲,相貌和嶽樂有七成相似,另一人則是一名中年人,方面大耳,身穿二品文官服飾,此時兩人身上的衣服還帶着一絲濕氣,顯然他們天還沒亮就站到了這裏,才會沾上霧氣。
這兩人正是博洛和巡撫方大猷,自從滿達海、嶽樂率着大軍出城後,博洛接管了濟南府軍隊的所有權力,雖然濟南府高達六萬多大軍,隻是大部分是綠營兵,真正的滿蒙聯軍隻有區區四千人,對于這些漢軍,博洛不得不使用,隻是卻又不能完成放心使用,他即要擔心城外的軍隊,又要擔心城裏的軍隊,每天都過得如履薄冰。
昨夜數十裏外的大炮聲音,濟南府也可以隐約聽到,聽到部下彙報後,博洛馬上就知道滿達海和自己的兄弟嶽樂所領的大軍正對明軍發起攻擊,頓時無法入睡,披衣起床,來到南城樓聽遠處傳來的戰場撕殺聲。
雖然站在城樓上隐約可以聽到數十裏外傳來的大炮聲,甚至還可以看到火光,隻是誰輸誰赢卻無從知曉,這讓博洛更是猶如百抓撓心,這場戰争不但關系到整個山東能否守住,甚至關系到大清能否得到天下,博洛恨不得自己親自領兵出擊,助滿達海,嶽樂等人一臂之力,可惜他手中區區四千滿蒙兵力根本無法做什麽,至于那些綠營兵,他絕不敢派出去,否則在戰場上倒戈也不是沒有可能。
天色剛亮,博洛就派出信使,隻是信使一來一去就要走六十裏,即使是好馬差不多也要半天的時間,博洛隻得繼續焦急的等着。
數裏外塵土飛揚,同時隆隆的蹄聲也傳入博洛和方大猷等人的耳中,顯示着一支大軍正向濟南城奔來,博洛心中格登了一下,心中湧起不妙的感覺,若是己方勝了,打掃戰場,追擊殘敵都需要時間,不可能這麽快就返回濟南。
“難道……”博洛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起來,方大猷卻沒有考慮這麽多,他隻知道有一支軍隊正在向濟南城而來,連忙伸出脖子向前看去。
遠處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支黑色的軍隊,是大清的軍隊,方大猷心中一松,他生怕看到的是明軍,博洛的臉色卻變得更白,雖然還看不清軍隊的面容,可是他們的旗幟東倒西歪,分明是打敗仗的樣子,而且每個人都在拼命打馬,毫不顧忌對馬匹會受到傷害,這種情況更象是逃跑。
很快就證實了博洛的判斷,一支紅色的軍隊緊跟在黑色的軍隊身後,落後的黑騎很快被紅色的軍隊吞沒,方大猷不相信的擦了擦眼睛,隻是進入眼簾的還是剛才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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