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的趙束鄉等人都有幾分懊惱,沒想到此舉反而令鞑子産生破釜沉舟的想法,如此,豈不是幫了倒忙,可是到了此時,他們就是再想做什麽也無能爲力。
“快,把後面的大車也推上去。”孫克鹹大聲呼喊着,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清軍看似來勢洶洶,這基本上是對方最後一次拼搏,擋不住,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到了手的肥肉飛走,擋住了,這股清軍基本上沒有再翻身的餘地。
一輛輛大車被羽林衛推的飛快的轉動起來,他們要在清軍攻擊的前方設上第二道防線,而前方的羽林衛剛是一臉嚴肅,默算着雙方的距離。
“放。”杜大山命令道。
“轟隆。”羽林衛的大炮首先發威,數十枚炮彈落到沖鋒的滿人白甲兵中間,滿人最精銳的白甲兵身上的铠甲就象是紙糊的一樣,被飛濺的彈片割開,人體恍了數下栽到地上,沖鋒的滿人中間頓時空了一大片。
一枚炮彈在離索尼隻有數步遠的地方炸開,他跨下的愛馬“咴律律。”大叫了一聲,腹部被彈片劃開了一個大洞,鮮血汩汩而出,馬蹄一軟,将索尼從馬背抛下,重重摔在地上。
“阿瑪。”
“大帥。”
看到這一幕的索額圖和索尼的戈什哈吓得心髒差點要停止跳動,急忙勒住缰繩,将索尼四周護住,不讓後面的騎兵踩到。
索尼從地上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他看了一眼愛馬,愛馬看到索尼起身,掙紮了數下無力起身,眼淚頓時大顆大顆的流下,這匹馬跟了他将近十年,眼下還是壯年,如今卻死在這裏,看到自己的愛馬樣子,索尼不由有種英雄末路的感覺。
“阿瑪,騎我的馬吧。”索額圖從馬背上跳出來,牽出自己的大紅馬道。
索尼望了兒子一眼,前面明軍的火槍聲已經響起,戰馬的悲鳴,臨死前滿人的慘叫清晰的傳入耳中,他沒有接兒子的馬,而是跨上一名戈什哈牽過來的馬匹,手中長刀舉起,眼睛緊盯着前方。
“大帥!大帥!”見到索尼沒有事,所有的戈什哈都喜極而泣,歡呼起來。
“沖!”索尼長刀前指,重新沖鋒起來,數十名戈什哈将他緊緊擁在中間,索額圖也翻身上馬,跟在後面。
前方滿人白甲兵丢下數百具屍體後,終于沖破明軍的防線,進入了與明軍相距數步遠的地方,一名滿人手中長刀閃電般劈下,将一名正在裝彈的羽林衛頭顱砍下,看到地上咕咕滾動的頭顱,這名滿人心中大喜,高喊起來:“殺!”
他已經看到眼前前面一名明軍眼中慌亂之色,正要用長刀繼續砍下時,胸前突然感到被東西大力撞了一下,一陣劇烈疼痛傳來,接着力氣消失,手中長刀咣啷一聲掉到地上,一頭栽在馬上,卻是後面一名明軍看到危機,用火槍解決了他。
有一就有二,又有數名清軍沖到了明軍面前,連殺了數名羽林衛後才被擊斃,隻是這樣一來,明軍已經無法做到用子彈持續封鎖了,更多的清軍沖了進來,到了近前,手雷也來不及使用了,眼看着清軍就要沖入明軍陣列中大砍大殺,數聲清晰的命令傳來:“撤!”
剛才還排得整齊的明軍隊伍聽到撤的聲音,再也顧不得維持隊伍,拖着火槍轉身四散而逃,眨眼間整個明軍的隊伍就崩潰。
“快,開炮,向前面開炮。”杜大山看得清楚,大聲喊道。
“将軍,不行啊,炮管太燙了,再開就要炸膛了。”一名炮兵百戶苦着臉道,眼下各門大炮都已經發出十幾二十發發炮彈了,連整個炮管都要變得通紅,若是有人用手不小心碰到炮身,馬上就會滋的一聲,整個手都冒煙,就連打濕的抹布放在炮管也是熱汽四冒。
“那,快降溫。”杜大山無奈的道。
“是,将軍。”
見到明軍四散而逃,滿人白甲兵愣了一下,馬上大喜過望,這種從背後追殺正是滿人最善長的遊戲,隻是這些年他們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暢快的感覺:“殺,殺光明狗。”
數百最前面的白甲兵瘋狂呐喊起來,他們拍打着戰馬,肆意狂笑,這一刻,他們的角色轉換了過來,由被明軍任意屠殺的豬羊重新成爲屠夫。
“砰!砰!砰!”無數的槍聲重新響了起來,将滿人從屠夫的幻想中拉回現實,這一刻仿佛時間停止,正在追殺明軍的滿人突然象施了定身術,呆立不動,然後一聲不吭從馬背栽下,鮮血汩汩流出,将地上的泥土染成一片紫黑。
後面的滿人愕然的發現,不知在什麽時候,明軍已經築起第二道車陣防線,車陣後面,一排排的明軍正在射擊,而前面潰散的明軍正伏在地上,向車陣底下鑽過,然後重新整隊。
“殺!”不死心的滿人重新向明軍第二道防線沖擊,槍聲大振,沖鋒的滿人象割麥子一樣倒下,雙方都回複了滿人第一次沖擊時的情景,清軍付出無數的傷亡隻不過讓明軍的車陣後移了百步。
“好。”城頭上,謝遷、丁可澤等人都看得熱血沸騰,爲下面羽林衛的表現喝起彩來,謝遷他們甚至可以看清羽林衛正在準備第三道防線,即使清軍還有能力沖破第二道,絕沒有能力再沖破第三道。
看着滿人撞在第二道防線上重新傷亡慘重,孫克鹹也是松了一口氣,心道好險,若不是車輛夠多,又隻需防一面,今天的車陣真要給這些鞑子破去了,這樣一來,不但柳營傷亡會大大增加,清軍要走也無法攔阻,他這才想起來,好象好久沒有聽到大炮響了,扭頭向一名傳令兵道:“問一問杜大山,怎麽回事,爲什麽不開炮?”
孫克鹹的話聲剛落,“轟隆。”驚天動地的炮聲又落了下來,在清軍沖擊的隊伍中濺起高高的煙塵,将一大片滿人吞沒在硝煙之中。
“大帥,不行了,正黃旗不足五百人了,讓大家撤下來吧。”一名牛錄滿臉是淚的向索尼哀求道。
二千白甲兵,在十餘天前埋擊時死了五百人,如今隻有不到五百人,剛才的沖鋒已經死了一千人以上,即使以白甲兵如此精銳,死了将近七成後,其餘人也不由遲疑起來,聽到那名牛錄的話,許多人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主帥。
“噗”索尼的長刀捅進了牛錄的肚子,那名牛錄臉上全是不可思議之色,砰的一聲倒在地上,索尼将沾血的長刀舉起,臉上一片猙獰:“再敢言退者斬,全軍前沖!”
“沖!”其餘白甲兵看到這種情景,知道再也沒有後退或停止的餘地,重新沖擊起來。
“王爺,王爺,停一下吧,再打下去我軍就要光了。”另一邊,耿仲明的人馬也是死傷慘重,一名部下拉着耿仲明的馬頭勸道路。
耿仲明頭上的金盔已經不知掉到哪裏去了,衣服沾滿了泥土血迹,早已沒有了王爺的威嚴,臉上一片死灰色,他也親自沖鋒數次,不過,這些血迹都是他的親衛用身體護住犧牲時沾上的,沒有部下的護衛,他早已經死了不知幾次了。
聽到部下的話,耿仲明嘴角抽動:“打光了又如何,若是沖不出去,我們留着人又有何用?”對于耿仲明來說,确實如此,自從山東叛亂,他随着孔有德、尚可喜三人跨海投皇太極之後,他們的路已經注定不可能再回頭,當年他們在山東大殺了一通,結果到頭來自己還是要死在山東,耿仲明隻覺得,這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聽到耿仲明的話,其餘将領隻能交換了一下無奈的眼色,耿仲明若是再向大明請降,十有八九沒有好下場,隻是其餘人或許可以留住一條命,隻是這話卻不能當面說出來。
“快,快。”沿着南門到西城的城牆外圍,一支數千人的隊伍正在快速移動,盡管速度已經極快,這支隊伍的首領陸正先還是不停催促着,他的部下号稱飛猛營,行動自然不慢,隻是此刻聽到西門傳來的隆隆槍炮聲,他恨不得自己和部下當真如同長了翅膀的老虎一樣能飛。
青州城牆本來就寬大,加上外面又有護城河,從南門到西門雖然隻需繞城四分之一,若是直線距離可能不足六七裏,隻是彎彎繞繞之後,卻是有二十多裏的路程,而且一些地方隻有羊腸小道,部隊需要在莊稼田梗上行走,速度自然快不起來,花了一個多時辰,飛虎營終于踏上官道,已經可以看到前面正在戰鬥的硝煙。
“大人,不好,後面來了一支部隊。”一名參謀看到煙塵,駭然的道,若這時候從後面來到一隊清軍的話,整個戰場形勢馬上就要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