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他們的錯覺,有大車擋在前面,羽林衛可以安心作出各種戰術動作,不但發揮出平時訓練水平,而且大有超過之勢,射擊速度大大加快,在清軍眼中看來,這些明軍手中的火槍幾乎是沒有停歇。
“阿瑪,讓孩兒帶着滿州的巴圖魯上吧。”一直沉默不語的噶布喇請求道。
前方的戰事雖然激烈,隻是現在沖鋒的大部分是蒙古人和綠營兵,滿人自己的主力并沒有動。
索尼猶豫不定,眼下二萬多大軍中,真正的滿人不過二千多人,隻有十分之一,滿人能與少民統治多民,在于滿人最精銳的白甲兵經常能披堅執銳,在戰場上取得決定性的勝利,眼前憑蒙古人和綠營兵明顯不能啃下明軍,照理就該滿洲兵出動,爲蒙古兵和綠營打開一條通路。
隻是聽到下面連綿不絕的槍聲,索尼懷疑即使是白甲兵出動也隻是白白送命。這支二千人的白甲兵是索尼手中最強大的籌碼,如何舍得毫無意義的損傷。
“阿瑪,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我們就要敗了。”
果然,面對這種簡直送上門給别人屠殺一樣的攻擊,無論是蒙古人還是綠營兵的勇氣都漸漸消失,許多人開始徘徊不前,礙于身後軍官的催逼不敢退下,沖擊的速度大大減緩,明軍射殺起來更是毫無顧慮。
索尼咬了咬牙:“噶布喇,你帶五百白甲兵上去,務必打開一個缺口。”這樣的車陣草原上也有使用,蒙古人遇襲時,經常用雞公車臨時組成一個車陣抵擋敵人的騎兵,索尼清楚這樣的車陣弱點,隻要攻克一點,沖入營中,車陣就會崩潰。
“是,末将領命。”噶布喇放下面罩,翻身上馬,向後面一揮手,一隊五百人的滿人白甲兵也一齊跨上馬背。
看着兒子的背影,索尼心中湧起不詳的預感:“噶布喇,你要小心。”
噶布喇回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輕輕點了點頭,口中吆喝道:“駕。”已經向山下沖去,五百名白甲兵緊跟其後。
轟隆隆的蹄聲響起,這些白甲兵不愧是滿人精銳,單是這股氣勢比下面亂哄哄的數萬人馬也毫不遜色,看到白甲兵沖了下來,下面的蒙古兵和綠營兵都自覺的讓開一條通道。
離明軍陣營不足一百五十步時,噶布喇長刀向前指去,嘴裏狂吼起來:“殺!”刹那間,馬速提到極限。
“殺。”後面的五百名白甲兵也一起狂喊起來,殺聲震天,一時連附近的槍聲都蓋了過去。十餘名白甲兵搶在噶布喇前頭,将噶布喇護住,他們是噶布喇的戈什哈,清軍作戰時有嚴令,戈什哈必須用命保護主帥的安全,主帥死,戈什哈沒死,除了所有戈什哈處死外,還要追究他們的家人連帶責任。
正對面的明軍遠遠就感到這隊沖上來的清軍不尋常,先行調集重兵,看着這隊清軍進入射程,羽林衛軍官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射擊!”
“砰!”無數的鉛彈向清軍飛去,前面的白甲兵一個翻身,已經挂在馬腹之下,明軍的多數子彈落到了空處,隻有數名白甲兵從馬上摔下,随之被後面的馬蹄踩成了肉泥。
“射馬!”羽林衛軍官馬上改變了戰術。
“砰!”又是一輪射擊聲,無數的戰馬咴律律的大叫起來,許多戰馬身上全是鮮血湧起,前進數步就頹然倒在地上,将馬背上的白甲兵摔了下來,正在沖鋒的白甲兵也不免大亂,不過,馬匹的生命力遠比人強,許多馬匹挨了子彈後,雖然鮮血直冒,痛的大聲嘶叫,隻是在白甲兵控制下,這些傷馬還是向明軍陣線沖來。
無論白甲兵怎麽躲藏,由于明軍的射擊太過密聚,一路上,白甲兵依然伏屍累累,雖然死傷慘重,隻是滿人白甲兵的沖鋒宛如一條渾然一體的長龍,前撲後繼,還是一步步向明軍車陣線接近,在連續倒下将近百人後,最前面的白甲兵離明軍車陣隻有十餘步距離。
“投雷!”
無數的黑點從天空中甩向沖上來的滿人白甲騎兵,“轟隆。”到處是巨響,金屬彈片尖嘯着亂飛,正在沖鋒的滿人隊列再也不複先前一往無前的氣勢,整個沖鋒隊伍人仰馬翻。
清軍沒想到還有敵人還有這一手,盡管白甲兵悍不畏死,看到前面的爆炸也是頭皮發麻,敵人躲在車輛後面,遠可以用火槍射擊,近可以用手掌甩出大炮一樣的東西,簡直是毫無破綻。
讓這些白甲兵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更大的災難馬上就要來臨,明軍中間一根根炮管已經豎了起來,一名炮兵來到杜大山的身邊禀道:“大人,火炮已經準備就緒。”
“好,好,給我狠狠的轟擊。”早就憋得不耐煩的杜大山指着前方道,他所指的方向正是滿人白甲兵所在的方向。
“遵令。”
山上,索尼看到白甲兵快沖到明軍陣線時,臉色不由露出笑容,雖然前面死了近百人讓索尼心疼,可是隻要白甲兵能夠靠近,索尼相信這些白甲兵能夠将明軍防線撕開一個缺口,到時要拿明軍的十倍,百倍性命賠償,隻是沒想到眨眼之間就變生肘腋,看到一下爆炸就死了數十名白甲兵時,索尼再也不抱希望:“傳令,退軍,退軍。”
隻是索尼的命令下得太晚了,清軍的鳴金聲還沒有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從明軍中間傳了出來。
“轟隆!”刹時間,仿佛天地爲之易色,所有人去都隻覺得自己耳朵嗡嗡作響,炮彈在空中呼嘯着劃過,四十枚開花彈一起落到滿人白甲兵當中,激起了更大的聲浪,炮彈落下的地方,無數火花四濺,塵土被抛得高高揚起。
所有人都呆呆傻傻的看着剛才爆炸的地方,清軍停止了沖擊,而明軍好象也忘記開槍,四十枚開花彈幾乎一起爆炸的情景,即使是羽林衛也少有人見到。
塵土落下,衆人才看清楚了剛才白甲兵所在地方的情景,此時那裏的地面全是坑坑窪窪,人馬屍體倒卧,到處是殘肢亂飛,連一具完整的屍體也找不到,黑色的土塊凝結在一起,分明吸飽了鮮血。
“哇。”不少清軍忍不住嘔吐起來。
“噶布喇。”索尼嘴裏大叫一聲,身體搖搖晃晃起來,索額圖連忙扶住索尼的身體,喊道:“阿瑪,你怎以啦?”
“撤軍。”索尼嘴裏有氣無力的道。
“當、當、當。”清軍的鳴金聲響了起來,還愣着的清軍如蒙大赦,急忙撥馬向身後逃去,明軍也如夢初醒,對後逃的清軍開槍射擊,“砰!砰!砰!”的槍聲又在明軍陣前響起。
“轟隆。”明軍大炮又一次響了起來,仿佛是在對逃跑的清軍歡送,隻是這個歡送卻是一個要命的東西。
直到清軍都離開羽林衛的射程,羽林衛的射擊才停止下來,此時大家才有機會打量着四周,整個官道路外圍的荒野上仿佛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到處是倒伏着的人馬屍體,偶爾還有沒死的傷員呻吟聲,刀、槍、劍、戟、盔甲丢的到處都是。
許多羽林衛臉上都一幅驚愕的神色,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是他們短短時間造成的,遠處清軍也默默的打量着戰場,許多人目光呆滞,他們被明軍強大的火力吓壞了,此時還沒有回過神來。
聽到戰場上隐約傳來的呻吟,孫克鹹皺了一下眉,吩咐道:“出去一隊人,幫那些清狗解除痛苦。”
“是。”一名參将應了一聲,推開大車,帶着一隊人馬在戰場上搜尋起來,凡是看見還有氣的清軍就用手中的剌刀在要害補上一刀,遠處的清軍看得異常氣憤,隻是卻沒有人提議将自己的傷員搶回來。
若不是明軍沒有騎兵,他們連走也不走不了,哪還敢重新沖上去送死,清軍在遠處徘徊了一下,最後還是黯然的離開。
這一役,索尼損失慘重,五百白甲兵全軍覆滅,連自己長子也死了,蒙古人死了一千一百多,綠營兵死了三千多,總共加起來死了将近五千人,沒有傷員,所有的傷員都已經死了。而他們取得的成果卻可憐的很,明軍的傷亡不到三位數,隻是消耗明軍不少彈藥罷了。
在清軍走後,羽林衛開始打掃戰場,将地上的屍體就地挖坑掩埋,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才将屍體全部埋掉,隻是地上的血腥味卻難予消除,孫克鹹下令全軍行進數裏,在離戰場稍遠的一點地方紮營休息,血腥味才減少了一點。
孫克鹹不知道的是,今天的戰争他創造了一個記錄,人類史上第一次全面用火器對冷兵器戰争的記錄,上次馬頭莊一戰,羽林衛畢竟隻是半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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