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這些小混混們躲到哪裏,他們還是會被人找上門來,先是一頓胖揍後,然後有人會拿出一把飛刀模樣的圖形讓他們辨認,京城是皇帝腳下,依然免不了有三教九流,馬秉傑雖然有錦衣衛協助,隻是論消息靈通,還是這些混混,有些曾經玩過飛刀的混混頓時倒了大黴,立馬抓進錦衣衛大牢。
雖然馬秉傑從留書上的字迹和香氣判定投書的是女子,可是也不能不防對方是故意将人引入歧途,唯一的線索隻是那把飛刀,凡是發現飛刀樣子的人自然不會放過。
街上如此動靜,自然瞞不過朝臣的眼睛,許多朝臣暗自納悶,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錦衣衛和侍衛都同時出動了,不過,昨夜皇宮動靜不小,加上宮女太監也不可能個個嘴上把門,隻要一名官員知道了就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所有官員就知道昨晚皇宮進剌客的消息。
皇宮進了剌客,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一些大臣不由将三十年前的挺擊案相聯系起來,三十年前,一名叫張差的男子手持木棍,徑直闖入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慶宮,擊傷守門太監,差點就将太子擊傷,好在内侍韓本用及時趕到,在前殿擒住張差,太子才得予脫險。
雖然剌客張差擒住了,可是案件反而撲朔迷離起來,張差說話颠三倒四,根本交待不清自己爲何要殺太子,張差老家在濟州,他本身靠砍柴和打獵爲生,爲何會突然來到京城,來到京城後又爲何可以闖入戒備森嚴的東宮,這些都是一個迷。
當時正值鄭貴妃千方百計想讓皇帝改立自己兒子福王爲太子,與東林黨人争得不可開交之機,太子若死,得益最大的當然是鄭貴妃,一時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鄭貴妃,鄭貴妃惶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隻得尋死覓活,最終萬曆左右爲難,讓鄭貴妃向太子低頭認錯之後,以瘋癫奸徒罪将張差處以淩遲。
張差死了,案子卻沉入迷霧之中,若是太子死了,得利的自然是鄭貴妃和福王,鄭貴妃脫不了嫌疑,可是太子根本就沒有受到半點傷害,而且讓一個砍柴的樵夫來尋剌太子,根本就是一個笑話,若不是有人引導,這個人連東宮在哪裏都分不清,當然,有可能是鄭貴妃派人引導,張差最後還是交待了鄭貴妃身邊的兩名心腹太監名字,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鄭貴妃與太子不對付,憑鄭貴妃身邊兩名太監想把剌客引到太子身邊,恐怕有一點困難,這件事最終得益的反而是太子,鄭貴妃隻得息了讓兒子從洛陽回京的心思。這不免讓人以懷疑是不是東林黨或太子自己演出的一場好戲。
好戲一罷,鬧劇也罷,當年的撾擊一案,兇手張差固然伏誅,鄭貴妃身邊兩名親信也送了命,福王沒有了回京的機會,其中受牽連的官員更是不少。
如今皇帝遇剌,雖然沒有傷到人,可是性質卻比當年太子遇剌還要嚴重,更重要的是兇手還無影蹤,若是皇帝借此機會大索天下,不知會牽連進多少官員?一些官員甚至懷疑會不會是皇上故布疑陣,想收拾一些宗室,聽說兩稅制改革之前,頗有一些王爺不安分,皇帝若遇剌身亡,得利的自然是一些有機會接位的宗室王爺,若是如此,整個朝中又要振蕩一番。
不過,早朝皇帝一臉平靜,根本就沒有提昨晚皇宮中的剌駕案,許多大臣放下懸着的心,那些猜測皇帝會借機對付宗室之人更是羞愧不已。
王福畢竟不是真正出身皇家,從後世來到這裏也隻有一年半的時間,昨晚之事明顯象警告大于剌殺,哪會突然之間就與當年的挺擊案聯系起來,繼爾聯想到是宗室搗鬼,或者即使不是宗室搗鬼也可以借此機會将目标指向宗室,消除一些窺視皇位的目光。王福非但沒有将此事擴大的意思,爲了不引起軒然大波,反而不同意大索京城,讓馬秉傑、馮可宗兩人保持低調。
不過,錦衣衛、侍衛兩大系統全體出動,既使低調又能低調到哪裏去,搜查一天後,既使是民間也開始流傳起皇宮的遇剌案來。對于這個膽大包天的剌客,許多人都咒罵其不得好死,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行剌皇上。
二天過去了,錦衣衛的大牢裏關滿了抓來的小混混和一些捉奸犯科之徒,凡是有絲毫嫌疑,錦衣衛都毫不客氣的用刑,一些人受刑不住,倒是招出了不少自己犯過的舊案子。經過錦衣衛、侍衛,加上五城兵馬司二天的努力,倒是破獲了不少以前的陳年舊案,隻是關于剌客的消息卻毫無進展,畢竟一隻飛刀而已,又不是時常拿在手上,隻要藏在身上誰也看不到。
馬秉傑不由有點灰心喪氣,皇帝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如果對方已經出城,即使找到線索十天的時間也是不夠,何況眼下還毫無頭緒。
“皇上,錢謙益錢大人求見。”
“傳!”
錢謙益到過皇宮的次數連自己也記不清了,隻是這次進宮,錢謙益卻有點感覺腳發軟,整個皇宮三步一哨,五步一綱,他每邁一次腳步就至少有四五人盯着,這些人都頭戴白翎,身上穿着紅色的軍服,原先的侍衛大部分已經換掉,統統變成了羽林衛。
皇帝已有言,若是這次找不到剌客,大部分侍衛就不用回來了,侍衛将從羽林衛挑選,雖然将訓練出來的羽林衛放在皇宮作侍衛有點大材小用的感覺,可是皇帝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也無人敢說三道四,選出來的羽林衛也是于有榮焉,隻是他們對每一個人都懷疑是剌客的眼神讓錢謙益實在受不了,到了皇帝辦公場所時,錢謙益已經是汗流浃背。
“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咦,錢愛卿,你這是怎麽啦,難道三月的天氣就如此熱。”看到錢謙益背上全是汗,王福訝然的道。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錢謙益謝恩完畢才道:“皇上的羽林衛虎威,微臣不勝惶恐。”
王福聽得面露笑意,雖然剛剛經曆了剌客,可是這幾天有羽林衛在外面守着,王福晚上還是睡得香甜,隻是羽林衛畢竟不是真正的侍衛,他們并沒有接受過侍衛的訓練,看來,讓羽林衛代替所有的侍衛還是不行,倒是可以考慮挑選一些羽林衛進入侍衛隊伍,對以前的侍衛再進行一番選撥就可以了。
笑過之後,王福臉色恢複正常,問道:“錢愛卿,三天時間已過,關于将洪承疇之事刊登在邸報上的文章可寫好?”
錢謙益不慌不忙的道:“回皇上,臣已帶來三份,還請皇上過目。”
王福伸手接過,拿起第一篇看了起來,上面拟的題目是《大明皇帝告滿清官員書》,王福将内容匆匆看完,搖了搖頭,這篇文章雖然後面寫得有些氣勢,起到了警告那些投靠滿人官員的作用,隻是前面對于洪承疇之事匆匆帶過,沒有洪承疇作比較,後面寫得再有氣勢也有點虛。
拿起第二篇,這篇的題目是《晚死四年、遺臭萬年,論洪亨九之死》,王福點了點頭,這篇的題目比上篇好,隻是不知内容怎麽樣,仔細看了一遍,内容比起上篇來也要好,隻是王福總感到有點還沒有說到骨子裏的感覺。
若是沒有更好的,這篇也能将就着用了,自己也不指望憑着一篇文章就能使北方那些投靠滿清的官員翻然醒悟,将最後一篇拿起,上面的題目是《亨九已死,諸位何如?》,看到這個題目,王福就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快速看了一篇,馬上确認道:“就是它了,錢愛卿,你回去後,馬上讓人刊印,以最快的速度向各地發行。”
錢謙益瞄了一眼皇帝手上的這篇文章,沒有馬上接過,臉上反而還現出一絲尴尬:“皇上,真要用這篇文章過刊印天下?”
王福看到錢謙益臉上的神色,不由一愣,問道:“怎麽,有什麽不妥嗎,對了,上兩篇都有署名,一篇是吳次尾,這個吳次尾就是吳應箕吧,此人才具雖有,卻不着重點,後面一篇是吳梅村,比他就要好,隻是與後一篇相比還是要差一些,這篇是誰所寫?”
錢謙益呐呐的道:“回皇上,是臣的小妾。”
王福聽得一怔:“小妾,柳如是?”
“正是,沒想到皇上也知道微臣小妾之名。”
錢謙益一說完,就感到自己的話好象有點别扭,王福沒有在意,重重的在椅子扶手上一拍道:“好極,就用這篇,一個女子倒看得如此透徹,朕要看看,這些在北方爲滿清效力的官員是否有勇氣承認自己連女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