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多爾衮出于對山東各地進剿不滿,将二萬兵馬一起派了出去,并委任洪承疇爲統帥,多爾衮給洪承疇的官銜是“招撫山東及江南各省總督軍務大學士,敕賜便宜行事。”
從這個官銜上可以看出多爾衮對洪承疇的重用和期待,雖然眼下隻有山東在滿人手上,可是多爾衮依然沒有掩飾他要擊敗南明,統一南方的企圖。
洪承疇雖然在皇太極手上降清,隻是皇太極表面對其恩禮有加,實際上對洪承疇并不放心,終皇太極一朝,除了他本人時時向洪承疇咨詢外,皇太極并沒有給洪承疇任何官職,而且連出入家門都要受到監視,不得任意離城,以皇太極的雄才大略,自然可以看出洪承疇的價值,之所以如此,是想壓一壓洪承疇再收爲己用,可惜皇太極還沒對洪承疇作出安排,自己就已經死了。
山東有二萬多滿蒙聯軍,多爾衮許洪承疇便宜行事,實際上連這兩萬多滿滿聯軍也要受到洪承疇的管轄,當然,洪承疇不會真的以爲自己可以指揮得動這兩萬多滿蒙聯軍,隻是攝政王的姿勢做得很足,自然讓洪承疇感激涕淋,出征前當着多爾衮的面發誓:一年内平定山東所有起事的流寇。
萊州城外官道上,一隊清兵立在凜冽的寒風中,前方是一群穿得花花綠綠的樂手,他們手中捧着唢呐、小鼓、橫笛等樂器,這隊樂手後面,還有一擡八人擡的綠尼大轎,八名精壯的轎夫穿着單薄,不停的擦手,哈氣給自己取暧。
樂手和轎子另一側,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筆直的立着,他們的親兵牽着馬圍在四周,警惕的望着四方,盡管四周一片空曠,兩人的親兵還是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生怕哪塊草地或者田間藏有義軍的特種兵。
孔有德明顯老了許多,剛過五十,一腦頭發幾乎全部變白,耿仲明比孔有德年輕幾歲,臉上也刻滿了皺紋,這數個月來,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由于沒能剿滅謝遷的義軍,而且長久讓義軍占據府城,兩人不知受了多爾衮多少次下诏喝斥,如今多爾衮的耐心終于耗完了,用洪承疇替換了兩人,等到洪承疇到達,他們就要乖乖交出兵權,成爲洪承疇手下的一員。
對于洪承疇,兩人都沒有好感,盡管在大明時,他們與洪承疇的官職相差太大,可是到了大清,無論是資質、功勞、還有現在的地位都不是洪承疇可以比拟,他們可是堂堂王爺,大清僅有的四名漢人王爺之一,洪承疇憑什麽要騎在他們頭上。
無奈他們自己不争氣,數萬兵馬奈何不了一支起事的賊軍,以前因爲這支賊軍一直逃竄,他們隻能跟在後面追,沒有剿滅也能說得過去,可是這支賊軍現在大模大樣占據了府城,他們攻了數月也沒有能攻下來,反而又讓賊軍擴大了幾城,那隻能說明他們無能了,如今不得不委屈的離營十裏,來到官道上迎接洪承疇的到來。
山東的天氣已經非常寒冷了,前些天還下了一場雪,如今水面都已凍住,這些人等了大半個時辰,腳已經等得快僵了,兩人帶出來的都是營中精兵,尚且能維持站立的姿勢,那些轎夫和吹唢呐、敲鼓之人卻是附近臨時請來的,開始因爲害怕尚不敢說話,時間久了忍不住竊竊私語,都是怎麽還不來之語。
地上一陣輕微的震動傳來,旁邊一條小河裏的冰渣子也吱吱作響,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震,暗道:“終于來了。”
洪承疇騎在一匹馬上,隻覺得北風吹在臉上生疼,隻是望着身後的大軍,他的心裏卻火熱一片,仿佛又回到以往的戎馬生涯當中。
他是文官,進士出身,卻實實在在的靠軍功起家,崇祯二年(1629年),農民軍王左挂、苗美率兵進攻韓城。陝西總督楊鶴手中無将,情急之下,令當時還是參政的洪承疇領兵出戰。洪承疇斬殺敵兵三百人,解韓城之圍,頓時名聲大噪,由于這次的勝利,洪承疇很快升任延綏巡撫,成爲楊鶴手下幹将。
作爲陝西總督,楊鶴對陝西義軍一向主張宜撫不宜剿,洪承疇卻與楊鶴的政策相反,不但大力剿匪,而且誘降之後再殺降,三年之内,死在洪承疇手下的賊軍就達數萬人,這些人多半是受到官軍欺騙放下武器之後殺害的,這讓洪承疇得到了一個屠夫的名号,楊鶴對洪承疇由剛開始的親信變得形同陌路。
崇祯六年,陝西再次大旱,朝廷招撫的饑民無力養活自己,紛紛再次造反,因爲招撫有功升爲三邊總督的楊鶴爲此罷官入獄,一直殺俘聞名的洪承疇進入崇祯的視線,洪承疇一下子由延綏巡撫直接坐上了楊鶴的位置,成爲三邊總督。
此後洪承疇成爲大明的救火隊員,哪裏有流寇,洪承疇就被派到哪裏,轉戰各地,一路沾滿鮮血,洪承疇沾的鮮血越大,官就做得越大,應當說洪承疇對待農民軍的圍剿是卓有成效,義軍最早的首領高迎祥被洪承疇生擒,押送到北京磔死,繼任者張獻忠被逼得投降,李自成最後隻剩下十八騎遁入山中,若不是恰逢清軍南下,崇祯将洪承疇調離迎擊清軍,接任的五省總理熊文燦改剿爲撫,執行錯誤政策,讓張獻忠、李自成都赢得喘息之,沒準數年後颠覆大明王朝的最大兩股義軍當真被洪承疇剿滅,即使大明最後還是會滅亡,至少可以延遲數年。
崇祯十四年時,洪承疇俨然已成爲大明朝最後的擎天立柱,他的軍隊被稱爲洪軍,統領着大明最精銳的八鎮總兵十三萬人,馬四萬在松錦一帶與清軍決戰,可惜洪承疇卻是一個内戰内行,外戰外行的主。
加上崇祯多疑,一直遙控指揮,催促洪承疇快速決戰,結果被皇太極瞧準機會斷了糧,明軍崩潰,十三萬兵馬被清軍斬殺的就達五萬多人,隻有少部分人逃了出來,洪承疇剩下的一萬多人馬被皇太極重重圍困,内無糧草,外無援軍,這個時候他的兵馬就是再稱爲洪軍也無用了,最後隻能被清軍攻破城池,做了俘虜。
經過數年蟄伏,如今洪承疇終于又統領了大軍,這兩萬兵馬的訓練,洪承疇也出力甚多,說是他的子弟兵也不爲過,他要進攻的依然是由百姓聚起來的反賊,甚至官職也沒有多大改變,他以前是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銜,五省總督;如今是太子少保,招撫山東及江南各省總督軍務大學士,很難區分兩者誰大誰小,唯一改變的隻是他的身份,由明臣變成了清臣。
“快,吹起來。”看到洪承疇就快要到了,孔有德的一名親兵連忙向那隊樂手道。
“嗚,嗚,咚、咚。”一陣宏亮的唢呐聲,伴随着鼓聲響了起來,所有等待的清軍精神一下了振作起來。
聽到唢呐聲,洪承疇眉頭輕皺,随即舒展開來,對于孔有德和耿仲明兩人,洪承疇很是瞧不起,在陝西時,洪承疇身邊經常帶着數千人馬就敢殺了十倍的農民軍中,在他手上,剿滅的農民軍沒有百萬也有數十萬,實在想不通兩人數萬兵馬,竟然花了一年的時間也拿不下幾萬農民軍的隊伍。
若不是這兩人投降的早,如何能當成王爺,如今他們成了自己的部下,洪承疇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兩人敢仗着王爺的身份不配合,他不介意在兩人身上立威,如今這般迎接他,也算兩人識趣。
“駕。”孔有德、耿仲明兩人催馬上前,見到洪承疇坐在馬上,微微一愣,馬上抱拳,委屈的低下頭顱:“小王參見欽差大人。”
“兩位王爺,這又是幹什麽,快快請起。”
“謝欽差大人。”孔、耿兩人擡起頭,三人在京城時已認識,當時洪承疇雖然身上有太子少保銜,隻是隻能算攝政王府中的一個幕僚,三順王卻是每人手握重兵,成爲左右朝堂的一股重要力量,如今尚可喜已死,雖然尚之信繼承了王爵,可惜聲勢已大不如以前,如今他們兩人更是淪爲洪承疇的下屬,隻能說造化弄人了。
“欽差大人,本王已經準備了轎子,外面風冷,請欽差大人上轎。”孔有德道。
洪承疇望了孔有德一眼:“不必了,本官身負攝政王重托,到這裏是來剿滅流賊,不是來享受的,兩位王爺隻需奮勇殺敵,本官自然會如實向攝政王禀報,不必搞這些花樣。”
被洪承疇如此教訓,孔有德、耿仲明兩人臉上的青筋都要暴起,強忍着不發作,心中冷笑,你以爲謝遷是普通的流賊可比,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拿城中的賊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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