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名戈什哈小聲的哭泣起來,接着感染了所有的戈什哈,傳到營中各處,頓時變成了号啕大哭,從今天起,他們數十年拼殺所建立的尊嚴,自信就此一掃而空,隻是和活下去相比,孰輕孰重,卻是難予分清。
“王爺,不能降,我大清自太祖以來,何曾有過大将向明狗投降,何況王爺貴爲攝政王的親弟,眼下明狗隻是暫時取得勝利,太祖以十三幅甲胄起家,我大清眼下還有京中數萬精銳,關外數十萬子弟,占據了漢人關内數省之地,重新擊敗明狗并非難事,王爺若是向明狗請降,雖然可以苟活一時,隻是他日如何與攝政王等人相見。”
塔瞻帶着嶽爾多等十數名将領跪在多铎面前,大聲哀求起來,倒是鳌拜這個滿洲第一勇士垂着頭,一言不發的站在一邊,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多铎臉上羞愧的神色一閃而過:“爾等不願降,本王也不願勉強,你們自己看着辦吧,願意随本王一起降的,跟本王一起出去受降。”
說完,多铎已經轉身向外走去,數十名戈什哈緊跟在多铎身後,鳌拜猶豫了一下,也跟在後面,很快,清軍大營的旗幟降了下來,三名多铎的戈什哈持着一面白旗向明軍陣列走過去。
清軍陣營中的哭聲傳來,許多明軍并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所有人都心中暢快無比,沒想到一向趾高氣揚的鞑子也有今日,竟然吓得哭了起來,等到清軍降下旗幟,又打起白旗走過來後,所有人才明白,鞑子竟然是要投降。
一時前線明軍軍官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羽林衛炮營已經作好了開炮的準備,見到此情景,羽林衛炮營遊擊将軍陳觀秋連忙下令暫停開炮。
當清軍表達了要投降的意願後,前線的軍官不能作主,連忙一層層的報了上去,王福聽到了也是反應不過來,多铎要降?
對于漢人的軟弱,滿人的看法已經根深蒂固,并不是一場戰争就能完全扭轉,從數天前的大戰就看可以看出,一場殲滅了數萬人的大戰,滿人一次就遺屍二萬具以上,俘虜才二千出頭,如果戰場态勢倒過來,勝利的是滿人的話,恐怕至少要增加數倍俘虜,這些俘虜落到明軍手裏數天,肯投降的隻有少數,王福已準備将這些俘虜押回南京後,來一個大審判後,将所有俘虜全部處死,根本沒有指望他們投降。
沒想到反倒是這些圍着的清軍要投降,其中竟然還包括了滿人的豫親王,一個活着的豫親王當然比死着的豫親王有用,至少對于滿清朝庭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隻是是否要接受多铎的投降?王福内心猶豫起來。以多铎的罪行,即使處以剮刑也不爲過,可是一旦接受多铎投降,就隻能将多铎等人的罪行赦免,如何安置這些人也是一個大問題。
漢人朝庭一直對待異族太過寬容,導緻周邊的異族時常降而忽叛,弱小時依附在朝庭四周,一旦強大,馬上對主人反咬,多铎手下還有數千人,這股力量一旦恢複起來,戰力不小,王福當然不敢将他們放在腹心之地,否則這些人若是重新叛亂,不知會造成多大的損失,更不能将他們放在前線,否則他們很可能啦啦一聲,重新成爲一支滿清軍隊。
“皇上可是爲如何安排多铎等人爲難?”閻應元見到皇帝半天不語,連忙問道。
王福回道:“不錯,滿人狼子野心,朕不能斷定其真降還是假降,何況這些滿人雙手都沾滿了漢人鮮血,就此放過他們,朕有一點不甘心。”
黃得功臉上閃過一絲恨意:“皇上何必理其真降還是假降,先讓其放下兵器,關押起來,以後是殺是剮,皇上自可慢慢處理。”
黃得功是遼人,家中早已被滿人占據,對鞑子自然是恨之入骨,若不是皇帝在,他很可能将這些滿人俘虜當場就處死。
王福眉頭頓時展開,眼下已經沒有了滿人讨價還價的餘地,即使以後将這些人處死,誰又敢替這些滿人鳴不平,扭頭向等候了許久的信使道:“傳朕旨意,讓滿人放下兵器,列隊走出來,凡是身上私藏鐵器者,皆殺無赦。”
“是!”幾名信使急忙退下。
前方,雙方的将士都在巴巴的等着王福的旨意,不過,明軍這邊神态輕松,不管皇帝同不同意對方投降,對方都已是闆上魚肉,一通大炮下去,管叫對方哭爹喊娘,許多人甚至巴不得皇帝不同意對方投降,好殺個痛快。
清軍卻是一個個緊張起來,他們的性命都在大明皇帝一念之間,其中塔瞻、嶽爾多等不願投降的将領卻暗暗作好準備,打算找準機會與明軍拼個你死我活。
“皇上有令,允許滿清豫親王多铎及以下官兵投降,凡投降者,皆需放下兵器,由大明軍隊押送,若發現私藏武器者,殺無赦。”
滿人對待漢人百姓視同豬狗,對待投降的漢軍卻是極爲寬容,至少表面如此,當初孔有德、耿忠明帶着大量火器跨海來投時,皇太級甚至親迎十數裏,不但讓其保留軍隊,而且還加強編置,讓其自成一軍,換來三順王死心踏地賣命,多铎本以爲大明皇帝聽到他願投降,也會表現的如此大度,沒想到大明皇帝卻是如此小氣。
不過,多铎對此也是毫無辦法,孔有德等人當初是主動來投,他們卻是處在明軍大炮之下,多铎無奈的答應了明軍的條件,在明軍指軍的通道前,滿人一個個放下兵器,垂頭喪氣的走出明軍的包圍圈,馬上被分别押走。
兩旁的羽林衛手持着燧發槍,虎視眈眈的監視,稍有異動就毫不客氣的開槍,數名清軍就是因爲跨過通道時放下兵器稍晚,馬上被射殺,四周滿人見到此情景,又是憤怒,又是悲哀。
花了一個時辰,多铎、鳌拜等大量滿人将領都被分别押走,營中隻剩下數百名清軍時,再也無人肯放下兵器出來,明軍喊過數次話後,見滿人就是不出來,陳觀秋毫不客氣的下令:“開炮!”
“轟。”明軍的大炮響了起來,炮彈準确的落在中間營地裏,留在上面的滿人馬上肢橫遍地。
“殺!”剩下的數百滿人跨下馬背,向明軍的陣地沖來,每個人臉上都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
“射擊!”
一排排的明軍站在壕溝和拒馬後面,娴熟的扣動着闆機,正在沖擊的滿人軍中濺起一陣陣血霧,隻沖到半途就一個個倒下,無論人馬如何嘶吼,都無法再向明軍陣地再接近一步。
隻過了不到半柱香時間,沖擊的清軍已經全部倒在血泊中,明軍的槍炮聲同時停下,戰場驟然安靜了下來,隻留下了一些傷兵和一時還沒有死去的戰馬哀鳴,一隊隊手持長矛的明軍進入營地,對還有氣的滿人補上一槍,結束他們的痛苦。
當槍聲響起時,無論是多铎,鳌拜還是那些投降的普通滿人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向營中方向看去,他們知道,那些留下拒不投降之人必無幸理,連同他們的命運也不知會落到得如何。
“快走。”押着的明軍大爲不耐,他們手中并無皮鞭,直接用刀背拍了過去,被打的滿人怒目而視,一些人忍不住就想奪過明軍手中的刀來拼命,隻是看着遠處端着火槍的明軍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誰也不敢造次,隻得乖乖繼續走路。
“報,皇上,我軍受降完畢,共有二千九百五十三名清軍向我軍投降,還有四百餘人不肯投降,企圖反抗,已被我軍消滅,另外清軍這兩天凍死之人有一千一百人左右。”
王福和一幹将領都聽得心驚,滿人如此體質,又習慣寒冷,短短三天就死了這麽多人,難怪多铎要投降,否則再過幾天,滿人可能就要死光。
冬天下雨時确實不是作戰時機。好在明軍準備充分,不過,這幾天,明軍中也有人陸續得病,姜湯和及時換上幹衣的效果明顯,大部分人病情不重,還沒有士兵因爲單純傷寒而死,隻是有一些傷兵沒有熬過去。
“傳朕旨意,将發燒的滿人隔開,若是有人死去,馬上将屍體深埋,至于健壯的滿人,可以給他們換上幹衣,不過,一天隻可以給一頓飯,不可讓其吃飽。”
“是。”
眼下在冬季,瘟疫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卻不能不防,後面數天,明軍除了派出一部軍隊對逃走的滿人追擊外,大軍一直駐紮在馬頭莊掩埋屍體,當明軍離開馬頭莊時,離馬頭村數裏,原先清軍紮營的地方堆起了無數的土包,馬頭莊的村民都視這塊地方爲不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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