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門,軍門,不好了,我們後面來了一隊明軍,他們把城門奪去了。”剛剛出去探聽消息的幾名戈什哈急匆匆返回,向譚泰禀道。
譚泰驚訝的張開嘴,身體晃了晃,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看了幾眼倒在血泊中的幾名遊騎,心中湧起了一片恐懼,難道圖賴大人當真出事了。
“軍門,殺回去吧。”一名偏将建議道。
若是往常,無論是多堅固的城池,隻要城門一打開,明軍就會如兔子般逃竄,可是濟南城的明軍明顯還有不小的戰鬥力,西門殺散的明軍還不時對他們襲擊,若是等到明軍大隊趕來,城門被堵,他們反而成爲甕中之鼈了。
譚泰擡頭看了看天空,算了一下時辰,眼下多铎應當已經接到自己進城的消息了,他應該會派兵來接應自己,後路被堵其實問題不大,隻是自己攻進城,城門還被明軍反奪,這個面子丢大了,何況圖賴到底是否出事了,他迫切想知道。
“傳我命令,殺回去!”
“是!”
清軍嗚嗚的牛角吹了起來,正在追殺殘存明軍和百姓的清軍聽到牛角聲,馬上撥轉馬頭,向聲音方向彙聚而去。
多铎的心情正忽上忽下,城頭明軍的調動讓多铎大惑不解,随即傳來的信息讓多铎更是糊塗,先是西城已經被攻下,然後又是圖賴全軍覆沒,這兩條訊息自相矛盾,讓多铎無從判斷。
盡管多铎對兩黃旗想盡辦法打壓,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就實力來說,兩黃旗在滿八旗中也是首屈一指,圖賴更是身經百戰,怎麽可能全軍覆沒,若不是明軍的調動蹊跷,多铎兩條消息都不會相信。
等到城頭傳來激烈的爆炸聲,多铎才相信西城拿下的消息是真的,他倒是希望圖賴也真死了,否則給兩黃旗立下如此大功,他未免太過無能了。
“王爺,要不要派兵接應西城正黃旗的人馬?”舒克薩哈提醒道。
多铎從嘴時哼了一句:“不用,正黃旗兵強馬壯,何需本王接應,傳本王命令,立即攻城。”事實上,多铎卻是不願意從正黃旗打開的城門進城。
當譚泰帶人趕到城門附近時,看到的清景讓他勃然大怒,城牆,房屋上全是明軍,這些明軍拿着火槍,正對街道上沖鋒的清軍如同靶子一樣射殺,清軍雖然用弓箭反擊,但是明軍居高臨下,效果卻不是很好,通往城門的主街道上,除了堆着的一些雜物阻擋清軍沖鋒外,已經散落了六七十具清軍的屍體。
兩軍對陣被殺也就算了,這些明狗卻是卑鄙無恥的借着房屋躲避,讓自己部下勇士的弓箭無從發揮威力,譚泰掃了兩名新投自己的明軍叛将一眼:“馬得功,田雄。”
“末将在!”
“你們帶着人上,把街道上的明狗趕出來。”
“這……”田雄,馬得功兩人暗暗叫苦,他們已看出這隊明軍的火器不一般,裝填的速度快捷無比,心中正暗自納悶時,就聽到譚泰的命令,兩人不禁猶豫起來,他們雖然收擾了一些人馬,隻是連同他們的親兵在内也不過五百來人,收攏的人馬死了不可惜,自己的親兵可是死一個少一個。
“怎麽,莫非兩位要抗命不成。”
見到譚泰臉色沉下來,田雄、馬得功兩人哪敢再遲疑,田雄臉上現出一絲陰毒的神色:“大人,末将有一個辦法,可以輕易将明軍逼出來。”
“哦,什麽辦法”
“大人,隻要将兩邊房屋點燃,明軍必定藏身不住,等他們從房中出來,我軍自然可以趁機劫殺。”
譚泰點了一下頭:“好,那你們就執行吧。”
殺人放火是清軍的本行,先前沒有放火燒屋,無非是他們還沒有搶夠,怕火勢一起,他們無法控制,隻是與自己部下的性命相比,許些财物損失便不算什麽。
在數百名剛剛投降清軍的漢奸縱火下,街道兩旁的建築很快便熊熊火起,躲藏在房頂屋後的明軍隻得紛紛出來,向後撤去,好在街道上已被明軍丢滿了雜物,清軍不能縱騎追趕,隻能與弓箭射擊,在羽林衛火槍的打擊下,雙方互有傷亡。
隻是苦了原本躲在家中的百姓,火光一起,他們無法躲藏,隻好從家中出來,隻是剛一出來就遭到清軍無情的斬殺,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熊熊燃起的大火,楊林恨恨的在城頭上拍了一掌,民房靠近城牆有一段距離,倒不怕大火會燒過來,隻得眼見濟南城就要毀在自己眼前,如何不怒。
“殺!”清軍後方一陣大亂,從北門撤下來的明軍已經到了,看到火起,所有的明軍都怒不可竭,向清軍身後殺到,雙方很快剿殺在一起,明軍丢棄了火器,以騎對騎,清軍的劣勢一下子顯現出來,他們的人數不足明軍十分之一,地形又限制了騎兵的各種迂回戰術,隻能硬碰硬。
雖然明軍的死傷遠大于清軍,可是明軍傷亡得起,清軍隻有二千多人,實在是太過單薄,隻能步步後退,隻是他們退到後面時,才發現大火把自己的退路也堵住了。
“田雄,馬得功,出來見我。”黃得功的聲音如同雷鳴一樣,傳到了兩人的耳中,兩人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他們萬沒有想到,明知西城已破,黃得功還會來到西城,聽聲音,似乎所有的明軍都來到了西城。
“軍門,明狗太多了,我們擋不住,怎麽辦?”一名戈什哈狼狽的來到譚泰面前禀道。
聽到連清軍也擋不住,田,馬兩人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望着前方的大火,兩人不由想起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沒出息。”譚泰掃了田馬兩人一眼,向身後的清軍大喊:“殺!殺出去!”
正黃旗的旗兵緊跟在譚泰身後,從主街道向前殺去,濟南是大城,通往各個城門的街道也最寬,前方又沒有什麽阻擋,滿人的騎射得以發揮,讓譚泰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沖了出去,不過,田雄和馬得功兩人卻沒有這麽好運,明軍上下恨透了這兩名叛徒,守願放過鞑子,也不願放過兩人,将兩人從後面斷了下來。
“沖!沖出來!”田,馬兩人看着越來越多的明軍,心中恐懼萬分,撕心裂肺的大喊。
兩人的親兵不斷的從馬上掉下來,卻再也不能前進一步,就在兩人快絕望時,前面的明軍突然分開,讓出一條道來,田、馬兩人大喜,正要打馬沖出去,隻見前方數十米被一隊騎兵整齊的堵着,中間一人虎背熊背,頭戴金盔,不是黃得功是誰。
看着黃得功冷冷的看着自己,田雄、馬得功兩人勇氣全失,铛的一聲将手中的兵器扔在地上,口頭低聲喊道:“大帥!”
“好,好,你們還知道我是大帥,本帥也不以爲甚,你們自盡吧。”
聽到黃得功的話,兩人面如死灰,看着周圍射來的全是鄙夷的目光,兩人自知無法幸免,從馬上跳出來,重新從地上撿起了丢下的長劍,往脖子上一橫,卻是遲疑着不敢下手。
黃得功大爲不耐,手一揮:“射!”
“嗡。”弓弦響動,田雄,馬得功兩人身上插滿了箭支,又是铛的一聲,他們手中的長劍無力的掉在地上,屍體也砰然倒地。
“其他人也殺了!”
又是“嗡,嗡,嗡。”弓弦響動,田、馬兩人兩人還剩下的數十名親兵也一一被射殺。
看着田雄、馬得功兩人倒在路中間的屍體,黃得功心中唏唏不已,這兩人跟随了他十幾年,一直作戰英勇,沒想到最終卻走上了這條道路。
“報,大帥,殷總兵退下來了,鞑子已經進城。”
斥候的報告讓黃得功振作起來:“傳兵,馬上救火,将通路打開。”
“是!”
然而火勢一起,再要救談何容易,明軍無法,隻得将一部房子拆了,将兩旁的小道擴大,從側道離開,很快與正守在城門的楊林彙合在一起,兩軍一彙合,雖然丢了城池,明軍的士氣又重新振作起來。
黃得功從楊林口中得知他們消滅了八百多名清軍時,還以爲楊林吹牛,不過,楊林是皇上派給他的軍法官,黃得功也沒有揭破,以免讓楊林難堪,若是以前,皇帝給他派軍法官,黃得功肯定會不樂意,隻是有了田雄,馬得功這件事,黃得功心裏對軍法官雖然還有一點排斥,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聽到田雄、馬得功投敵才導緻城門失守,楊林大爲懊惱,他若是先來一天,必定不會讓兩人得手,他對于皇帝的先進之明頓時大爲好奇,隻是此事隻能暫時爛在心裏。
“殺!”身後的清軍已經追來了,兩人顧不得多叙,楊林自高奮勇的承擔了斷後的任務,黃得功率着大軍匆匆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