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損失的多是收編的明軍部隊,八旗主力隻損失了數百人,隻是再這樣下去,他就不得不出動八旗主力來攻城,否則将所有投降的漢軍拼光,以後恐怕無人敢再投降了。
看着城下層層疊疊的屍體,多鋒就覺得頭痛,八旗是大清根本,絕不能有太大的損傷,可是要放棄濟南城,根本不可能,若是他統領着十幾萬大軍無功而返,别說是他會地位不保,就是攝政王的地位也會被動搖。
這座濟南城,就象是一隻刺猬一樣,讓他一口咬下去馬上就剌得鮮血直流,偏偏他就不想放棄也不能。
“報,王爺,火炮營報告,紅衣大炮已經沒有炮彈,不能再發射了。”
“知道了,下去吧。”多鋒面無表情的道,若是換了脾氣暴燥的阿濟格,剛才報信的那名奴才免不了挨一頓鞭子。
清軍的火炮從稀疏到完全停止下來,城頭隻剩下明軍火器的聲音,剛開始明軍還以爲清軍的火炮隻是暫停,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見到清軍的炮彈落下時,明軍頓時歡呼起來,沒有清軍火炮的幹擾,城中的民夫可以将各種守城物資源源不斷的運上城,守城頓時輕松了一大半。
黃得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鞑子不可能随軍生産炮彈,城中卻每日可以補充數十發,憑這一點,至少在鞑子把炮彈從北京運過來之前,優勢是在明軍手中。
可能預感到今日攻城會無功而還,清軍退軍的鳴聲響了起來,正在攻城的清軍如蒙大赦,迅速離開噩夢般的戰場。
正當城頭明軍歡呼時,一名渾身血污的将領從城下跌跌撞撞的走上城牆,他正是防守西城門口的參将,見到黃得功,那名參将放聲大哭起來:“大帥,西城丢了。”
“西城丢了?”黃得功聽得愣了起來,自己根本沒有聽到西城鞑子有攻城,西城怎麽會丢了:“怎麽回事?”
“是田雄和馬得功兩人,他們打開城門放鞑子進來,吳将軍不肯聽從,已經被他們殺了,末将無能,不能阻止。”
田雄和馬得功,黃得功的腦袋嗡的一下差點炸開,身體晃動了數下,幾名親兵連忙将黃得功扶住,殷洪盛在旁邊聽得分明,恕吼道:“大帥,我去殺了這兩個叛徒。”
“大帥,快走吧,濟南已守不住了,現在走還來得及。”那名參将勸道。
黃得功推開扶着自己的親兵,擡頭向城西的方向看去,雖然距離較遠,可是依然可以數股煙塵在城西上方盤旋,一看便知是騎兵揚起,看來,參将所言不假,清軍确實已經進城了。
征戰天下數十年,黃得功最險惡的情況也遇到過,當初他還是一個小兵時就敢一人沖進鞑子陣中連斬二人而回,獲得五十兩白銀賞賜,如今城外的敵人雖然多,一個城門已經被敵人打開,隻是他手下好呆還有二萬多士兵。
“西城進來了多少人?”
“回大帥,好象不多,隻有二千多人,不過都是騎兵,看模樣全是真正的鞑子,對了,末将在城牆上好象看到河中來了一隊援軍,隻有數十條船,一千多人的樣子,鞑子還分出了一部分人對付河中援軍,隻是不知現在這隊援軍還在不在。”
援軍,衆人眼中一亮,隻是聽到隻有一千多人時,眼神重新暗了下來,一千多援軍又有何用,說不定現在這隊援軍已經全軍覆沒了。
“傳本帥命令,馬上通知東南兩門守将殺出城外,自行突圍,突圍後在兖州府彙合。”
“是。”數名傳令兵匆匆下去。
“殷總兵!”
“末将在!”
“你留在這裏,以最快的速度将火炮毀棄,毀棄火炮後,也可以自行突圍,其餘人等跟我去西門,本帥倒要看看,田雄、馬得功這兩名混蛋還有沒有臉見本帥。”
“是,末将遵令。”殷洪盛行了一禮,走了下去,他的吼聲已經傳來:“快,把火炮拆毀。”
要拆毀火炮,隻有把過量的火藥塞進炮管裏,将其密封後再占燃火繩讓其爆炸,好在因爲有大量火槍,城中的火藥倒是不缺泛。
撤退的命令傳來,正在爲清軍退兵歡呼的将士都一陣沉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田雄,馬得功兩人引清兵入城時,衆人才破口大罵起來,恨不得馬上抓住兩人來個碎屍萬段。
濟南西城已是一片混亂,多铎有攻入濟南三日不封刀之語,正黃旗的士兵壓抑已久,一入城,馬上變得兇神惡煞起來,縱馬在街上急馳,凡是視線所及的人影都逃不過他們的追殺,各種哭聲,喊聲亂成一片。
“砰!砰!”
一陣雜亂的槍聲傳來,譚泰歪着頭,忍不住向左右問道:“哪來的火槍聲?”
西城的明軍早已被他們追殺殆盡,如果有槍聲也應該從前面來才對,他怎麽聽到槍聲好象來自于後方。
“軍門,要不要末将派人去看看?”一名偏将問道。
城中的明軍力量還不小,譚泰雖然進了城,卻不想與明軍硬碰,所要他才故意在西城縱馬搶殺,意圖擾亂明軍軍心,隻是此時槍聲從後方來,卻讓譚泰感到莫明其妙,對于火器,滿八旗的勇士從不屑使用,即使是大炮,也是掌握在漢八旗手裏。
譚泰點了點頭,數名戈什哈吆喝了一聲,撥轉馬頭,向城門方向急馳而去。
幾名戈什哈剛下去不久,數名滿身混合着塵土和血水的遊騎向譚泰飛奔而來,剛一勒馬,數人就惶聲叫了起來:“軍門,不好了,不好了。”
“什麽事如此慌張?”譚泰沉下臉,不悅的問道,他已認出這幾人正是先前派往河灘堵截明軍援軍的遊騎,想必現在這隊明軍已經消滅了吧,這些人幹嗎如此慌張。
“軍門,軍門,圖賴大人陣亡了。”幾名遊騎哭喊着說了出來,他們親眼看到圖賴帶着八百精銳的正黃旗子弟全軍覆沒的情景,繞了一個大彎才敢過來向譚泰報信。
“你們胡說,敢假傳軍情,本将殺了你們!”譚泰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圖賴竟然死了,難道是這些家夥保護不利,一時疏忽,讓明軍偷襲得手。
“軍門,奴才們不敢說假話,圖賴大人連同八百正黃旗精銳全部陣亡了。”
“哈哈,狗奴才,竟然敢編出這樣的假話來,說,你們是不是被明狗收賣了。”譚泰臉沉如水,手已按在刀柄上,圖賴大人和八百正黃旗精銳會全軍覆沒,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相信,除非屍體就擺在他眼前。
十幾名戈什哈同樣将手放在兵器上,隻要譚泰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将眼前幾個假傳軍情的奴才砍成碎片。
“軍門,确實如此啊,我們不敢欺騙軍門。”幾名遊騎大哭起來,他們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圖賴隻剩最後幾人還向明軍發出沖鋒的情景。
譚泰氣得發抖:“好,你們既然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本将不客氣,砍了他們!”
“是。”十數名戈什哈抽出兵器,狠狠的砍在幾名遊騎身上,幾名遊騎睜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譚泰,他們講的句句是事實,爲什麽譚泰就是不相信呢,他們忘了,就算他們講的是真的,主将身死,臨陣脫逃,他們也該被處斬。
城門方向的槍聲越發密聚了,譚泰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難道圖賴大人當真出事了,随即搖頭,這如何可能,即使被數萬明軍包圍,憑着八百精騎圖賴也可以沖出來,何況明軍哪來數萬人。
“殺!殺光鞑子!”楊林大聲命令道,指揮着羽林衛搶占高位,
他們清滅圖賴後,匆匆打掃了一下戰場就向城門趕來,沒想到鞑子已經奪了城門,譚泰太過大意,任由城門趟開,隻派了一小隊士兵看守城門,這隊人馬還是要接應圖賴和北城清軍入城,否則這一小隊人馬譚泰也不會派。
當楊林和布加路帶着人馬來到城門時,守城的清兵愣住了,他們從沒有想到後方會出現明軍,反應過來後,這小隊清軍卻不是關城門,而是對楊林等人發起了沖鋒。
在戰場上,清軍以少勝多已是慣例,他們并沒有把這隊明軍與河中過來的明軍聯系起來,以爲隻是哪裏出來的殘兵敗将,隻要他們一沖,這些明軍就會潰散。
平地上的沖鋒遠比河灘快捷,明軍隻放了一槍,清軍已沖到他們面前,雖然第一輪槍就射殺了一半清軍,還是有十餘人沖到明軍陣中,一陣砍殺之後,明軍将沖進陣中的清軍全部射殺,可是自身也傷亡了十餘人。
這讓楊林和布加路兩人都一陣後怕,若剛才的戰事不是發生在河灘,他們不是背靠着河流,此刻躺在河灘上的死屍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