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這些漢軍八旗喊的被明軍更兇,即使是在隆隆的馬蹄聲中也聽得清清楚楚,仿佛他們不是被伏擊的一方。
他們不相信明軍敢和自己野戰,哪怕明軍人數再多,隻要将最勇猛的一小部分人斬殺,明軍就會害怕,就會退縮,到時就可以追殺牲畜一樣輕易将後背買給自己的明軍斬殺,這是多年來屢試不爽的經驗。
鞑子的反應大出明軍意料,看到對方猙獰的面容,又想起鞑子的種種傳聞,前頭的明軍不由遲疑起來,隻是身處洪流的前方,他們就是想停下來也不可能,隻得硬着頭皮沖去,握刀的手卻抖動起來。
雙方距離本來就不遠,加上馬匹已經沖刺,很快碰撞在一起,轟然一聲,無數鮮血從中間濺起,雙方的人影都象掉豆子一樣向地下落去,幹枯的土地上很快被鮮血染成一片紅色。
孔有德部身穿黑衣,與明軍紅色的軍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就象是兩道一紅一黑的河流轟然相撞,很快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到處都是激烈的兵器撞擊聲,雙方的喊殺聲,以及将士臨死前發出的慘叫聲。
雖然明軍人多,隻是反而沒有占到優勢,從馬上掉下來的人也更多,每掉下一名漢八旗,幾乎就有兩三名明軍掉了下來,即使沒有當場死,在這樣的戰場上掉下馬背也隻有踏成肉泥的命運。
隻是明軍從谷中沖出,勢如洪流,前面的人還有一點膽戰心驚,後面的人卻有心裏優勢,漢八旗的旗兵們很快發現,每殺一名明軍,又有更多的明軍從後面補了上來,明軍仿佛無窮無盡,殺不勝殺。
損失了上百人後,前面的漢八旗士兵終于吃不住勁了,雖然明軍的損失是三部于此,隻是相對于明軍人數來說根本沒有什麽,而孔有德的前軍不過五百人,損失百人,五分之一的人數就沒了。
他們到底不是真鞑子,見這股明軍不象原先的明軍一樣隻死數十上百人就散,反而越來越多,忍不住開始後退,此消彼長,黃得功部也不是軟柿子,又占據人數優勢,雙方的戰損比很快拉近,漸漸由開頭的一比三快達到一達一。
“撤”也不知是誰嚷了一句,前面的漢八旗士兵頓時撥轉馬頭向後面逃去,他們打順風仗慣了,又沒有真正的滿人押陣,一旦發現對方比自己想像中的難啃,頓時打回原形,失去剛開始的骁勇。
孔有德、張文煥等人驚訝的發現,他們的前部已經被擊潰了,明軍正在向他們的中軍卷來,大有一口氣将他的中軍吞下的樣子。
“王爺,明狗人多,我們還是暫且退卻吧。”
“胡說,明狗再多也有如豬狗羊,怕什麽,王爺,未将請求出戰。”
“不可,前軍已潰,事不可違,王爺,當斷便斷,否則來不及了。”
“若是撤退,大炮怎麽辦,豫親王定然會怪罪,王爺不能撤。”
數名部将吵成一團,孔有德隻覺得頭大如鬥,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一部如此兇猛的明軍,讓他的前軍短時間崩潰,此時若退,他的主力末損,隻是那十餘門火炮難免要丢棄,這可是繳獲大明以前自佛朗機人處購買的大炮,威力巨大,遠勝于滿清自己鑄出來的火炮,而且更加輕便,若要丢棄,孔有德萬分不舍,若是不退,很有可能被明軍包圍,如果豫親王救援不及,他就要交待在這裏了。
“張文煥、李養性。”
“末将在。”
“看到後面的那個山坡吧,本王将率軍退上山坡,你們兩人率軍隻要攔住明狗一柱香的時間,無論有無聽到本王的撤軍令都可撤軍返回。”
“末将領命。”兩人策馬走到前面,張文煥大聲喊道:“弟兄們,不用慌,豫親王的大軍就在後面,隻要擋住明狗一輪的進攻,我等就安全了,是漢子的,跟我來,殺!”
“殺!”大約一千多漢八旗士兵跟在兩人身後,向前方殺去。
“其餘人等,跟本王後撤。”關鍵時刻,孔有德還是舍不得丢下十多門大炮,選擇了對主子的信任,如果豫親王得知自己被圍,一定會盡快來救援,隻要擋住一天,說不定到時就可以趁機把這部明軍殲滅,立下大功。
“快,快,把大炮推上去。”前軍遭到伏擊的消息傳來,孔有德的後軍已經亂成一團,尤其是那些炮手,如果讓明軍沖過來的話,他們毫無抵抗能力,要想将大炮架起來發射,沒有一個時辰肯定辦不到,好在他們落後有落後的好處,起碼不用擔心明軍馬上沖過來。
山谷中的明軍已經全部出來了,一萬多明軍給人一種漫山遍野的感覺,官道兩旁都是荒蕪的農田,也有一些丘陵,上面的野草已經枯萎,溝渠幹枯早已失修,正适合騎兵在上面作戰,張文煥、李養性所帶的一千多人一上去,馬上被優勢的明軍包圍。
“殺鞑子!殺鞑子!”
明軍上下喊聲如雷,孔有德崩潰的前軍隻有數百人,但帶來的後果卻是災難性的,看到這些鞑子在自己的打擊下也會崩潰時,明軍上下士氣大增,先前的種種傳聞不攻自破,他們也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些人其實不是真鞑子的區别。
戰事越發激烈起來,一名清軍剛剛砍下了一名明軍的腦袋,他的脅下馬上露出一段長刀刀尖,慘叫着摔下馬背,殺了這名清軍的明軍剛剛抽出長刀,隻覺得胳膊一疼,他的手臂連長刀一起掉在地上,疼得他抱着斷臂慘叫起來。
“張将軍,這股明狗太邪門了,咱們撤吧。”李養性靠近張文煥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