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這根尾巴是落後愚味,懦弱的象征,此時,這根金錢鼠尾依然代表着落後愚味,隻是絕不是懦弱,反而代表着野蠻,勇敢,大明兵将自松錦之戰後,隻要遠遠的看見這根辮子,喊一聲鞑子來了,無論自己人數是敵人的多少倍,轉身就逃,剛剛投降過去的大明士兵,隻要将頭發剃成這個模樣,馬上勇氣培增,往往可以追着以往自己數倍的袍澤戰而勝之,仿佛這根金錢鼠尾有魔力一般。
有魔力的當然不是這根金錢鼠尾,而是勇氣與信心,由于崇祯求治心切,國事日艱,大明能戰的武将不是死于沙場就是被皇帝自己斬殺,剩下的都是一些滑頭,他們早已失去了對鞑子争勝的信心,連黃得功所部算是大明精銳的武力,聽到要與鞑子野戰依然害怕。
一支沒有勇氣和信心的軍隊注定不能取得勝利,縱使人數再多也無用,松錦之戰後,鞑子每次侵入中原都掠得大量人口、牲畜、金銀而回,集起來的明軍竟然無一人敢追,這越發助長了鞑子的驕氣,而明軍更加不能戰。
眼下的這支隊伍雖然剃着青皮頭,留着金錢鼠尾,卻不是真正的鞑子,而是滿清恭順王孔有德的部下,當年孔有德和耿忠明從登州渡海向滿清投降時,受到皇太極的熱情接待,正因爲孔有德、耿忠明向滿清的投誠後帶去了大量火炮,使明軍在火器上的優勢也不再,爲鞑子立下赫赫戰功,如今,無論是孔有德還是他的部下,都已死心踏地的爲鞑子效力了。
孔有德的部隊中帶有十幾門火炮,本來不該走在前列,隻是多铎這些天收留了大量明軍,光是張天祿、張天福兩人就率了三萬多明軍投降,比多铎本這次南下本部的人還要多,如今這支二萬多人的部隊已經膨脹到七萬多人。
這讓多铎有一點欣喜若狂,本來他隻有二萬五千多人,卻要攻打内讧後還有四五十萬兵馬的南明,心中多少懷着一點忐忑不安,隻是對多爾衮的敬服才願意帶兵攻打南明,心下卻沒有做打下南京的美夢,反正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算了,明軍就是再多也不敢離了城池追擊。
隻是沒想到還沒有到山東,一仗沒打,他已經多了四萬多人,照這種情況下去,到南京之前增加數十萬人馬也不是不可能,事實上另一個時空的曆史正是如此,多铎南下之後,先是與阿濟格,吳三桂合兵擊敗李自成,然後由湖廣進入江淮,一路收降納叛,到了揚州時多铎手上的軍隊已經變成了數十萬的大軍。
收降了比自身數量還多的明軍,多铎的主力行程不免慢了下來,孔有德的隊伍就成了前鋒,不過,與多铎等人拉開的距離并不大,騎兵也就一天左右的行程。
山東原本富裕,隻是經過天災和鞑子的數次蹂躏,早已變得殘破起來,官道年久失修,兩旁的田地雜草衆生,連孔有德也看得感歎不已,山東是孔有德熟悉的地方,他與耿忠明兩人在毛文龍被殺後從皮島調離駐守山東,就在山東,他與部下因爲缺饷嘩變,最終席卷山東大半個省份,朝廷不得不調集大軍征剿,可是孔有德,耿忠明卻乘船跨海潇灑走人,投靠滿清,才有了今天的恭順王,山東變得如此調弊,可以說也有他孔有德的一份功勞。
“王爺,前面數十裏就是濟南城,僞明黃闖子已率大軍入駐,我們是否要等豫親王的大軍來到。”
清軍進關,宣稱是爲了替崇祯報仇,不但收斂了崇祯的屍體,而且派兵保護皇陵,這一姿态迷惑了不少漢人精英,争先恐後向滿清投誠,如今要南下滅明,情理上說不過去,因此滿清上下一概不承認南明朝廷,以僞明呼之。
“黃闖子,不過是一儒口小兒,何懼之有,傳令,我軍加快速度,天黑前趕到濟南城,說不定到時黃闖子已吓得屁滾尿流,本王要在晚上進入濟南。”孔有德的口氣說不出的輕蔑。
“王爺有令,今晚在濟南城過夜。”親兵将孔有德的話傳了下去,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歡呼,一路上也不是沒有大城,河間、順德都是大城,可是在看到清軍過來後,無不争先恐後投降,他們并不認爲濟南城會是例外。
這次進軍,清軍是要争天下,不同于以往隻是劫掠,在出發之前,多爾衮反複強調要注意軍紀,加上前面的大城又都是主動投降,有好處也是多铎的滿八旗先占了,孔有德的部下根本沒有撈到什麽好處,如今他們終于成了前鋒,能順利進入濟南城最好,城中的大戶多少要拿出一些東西出來犒軍,如果抵抗,攻破城池正好來個大搶,許多士兵竟然巴不得濟南城能抵抗起來。
孔有德征戰沙場多年,雖然說下大話,還是不敢大意,一撥一撥的斥侯撒了下去,随時傳來前方的信訊。
“報,王爺,前方三裏處無敵蹤。”
“再探。”
“是。”
“報王爺,前方五裏無敵蹤。”
“再探。”
“是。”
……
離孔有德七八裏的一處山谷,靜靜的伏着一萬多明軍,濟南以北,多是平地,并不太适合埋伏,黃得功隻得将三萬明軍分成兩部,一部在前,一部在後,伏擊起後,後面的明軍再進行增援。
遠處鞑子行軍激起的煙塵已經清晰可見,許多士兵臉上緊張一片,盡管這支明軍多是與流寇作戰,但鞑子兇恨的傳聞早已深入腦海,每人都不自覺的将之放大,雖然探聽到鞑子的人馬沒有自己多,而且自己還有伏擊的便利,許多士卒依然惶恐,若不是口中含草,恐怕有人會忍不住大叫大嚷起來。
谷口出現七八名鞑子的身影,他們頭上的金錢鼠尾清晰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許多明軍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液,隻覺得口幹舌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