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王福從沒有這樣感覺到時間的重要,隻要有半年,不,哪怕三個月也好啊,可是不要說三個月,連一個月的時間也沒有,山東能守住嗎,守不住又退到哪裏去,難道要守揚州。
馮可宗偷偷的瞄了皇帝一眼,他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臉上能夠反應出這麽多的表情,沮喪、懷疑、猶豫、恐懼,以及還隐隐夾雜着興奮。
沒錯,是興奮,若是數月前,王福聽到滿清南下,第一個反應肯定是逃跑,可如今王福甚至還有幾分期待,曆史上,滿清南下時,各地明軍争先恐後的投降,左夢庚降了、劉良佐降了、劉澤清降了……滿人兵力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大明的百萬大軍許多人連衣服都不換,隻是改了一下旗幟就變成清軍。
以緻守揚州時,史可法兵不過數萬,而清軍是史可法兵力的十倍,如今大明兵力驟減到五六十萬,表面上看起來比以前更加衰弱,可是減少的都是這些注定的漢奸軍,黃得功還在,高傑還在,也就是說,大明其實已經清除了不穩定的因素,而清軍注定得不到這數十萬漢奸軍的投誠,曆史難道還會向原來那樣發展嗎,王福不相信。
隻要守住頭一年,南方的優勢就會發揮出來,自己每過一天就會強一天,而北方,沒有南方的賦稅支持,滿清借着李自成來不及運走的銀子或許可以支持一年、二年、三年,卻絕對不可以長時間持續支持下去,南方的許多豪門爲了自己的的利益不惜将糧食賣給北方資敵,可是滿清的銀子若是用完,這些豪門還願意把糧食民賣給滿人不成,無糧無饷,就憑滿清八旗十來萬軍隊,連維持整個北方都不行,更别說進攻了。
自己作出這麽多努力,究竟會不會有效果,是到了該檢驗的時候了,王福的臉色重新鎮定下來,向馮可宗問道:“可知鞑子是何人領軍,有多少人馬?”
“回皇上,山西一路仍是鞑子悍将舒克薩合統領,山東一路是鞑子豫親王多铎統領,山西一路人馬尚不清楚,山東一路據說有十萬兵馬。”
“胡說八道,鞑子一路即有十萬人馬,他們哪來這麽多人?”
“這……”馮可宗的臉色頓時尴尬起來,錦衣衛可謂典型的内戰内行,外戰外行,要他們探聽國内的情況尚可,探聽鞑子的情況卻常常模糊不清,還沒有看到鞑子的兵馬早就躲起來了,哪裏能得到确切的數據,自然是誇得越大越好。
馮可宗也不是不知道這個數字作不得準,隻是沒有确切的數據前不得不硬着頭皮報上去,沒想到皇帝卻不好糊弄。
“算了,命令錦衣衛抓緊探聽,朕要看看靖國公有無軍情上奏再說。”
“微臣遵旨。”馮可宗有點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
山東,濟南府,黃得功正伏頭在一張巨在的地圖上查看,地圖上濟南東南西三面都是正常顔色,北面卻全是綠色的箭頭,這些箭頭已經修改過數幾次,每次修改,這些箭頭離濟南城的位置便近了一些。
“來的好快。”黃得功不由感歎了一句。
從兩劉餘部叛亂開始,黃得功和部下就沒有停止過戰事,剿滅兩劉餘部後,黃得功隻是在淮安略作休整便率軍北上追擊張天祿,張天福兩人,這兩人如同驚弓之鳥,毫無反擊的能力,黃得功的軍隊沒有戰鬥就順勢進入了山東。
山東本來屬于大順軍的地盤,隻是李自成退出北京的消息傳來後,山東處處掀起了驅逐大順官員的風潮,許多地方紛紛重新換上大明旗幟或者鞑子旗幟,有些地方則兩不投靠,不過,黃得功的大軍一來,那些換上鞑子旗幟的城池又趕忙換上了大明旗幟,而那些搖擺不定的城池也迅速向大明投靠,大明就這樣輕易的恢複了在山東的統治。
隻是山東剛剛換上大明的旗幟沒幾天,鞑子就來了,黃得功相信,若是讓鞑子到了濟南城,剛剛換上大明旗幟的許多地方恐怕又要換成鞑子旗幟了,隻是要想阻止鞑子進入山東,黃得功不由搖了搖頭。
剿滅劉良佐,劉澤清的餘部後,黃得功的兵馬并沒有增加,隻是全部換成了騎兵,若是加上山東各系的兵馬,朝廷在山東的兵馬至少也有八九萬人,隻是戰力麽,如果讓他們守守城還湊合,如果讓他們與鞑子野戰,隻會沖亂自己的陣角,真正能打的還是黃得功自己所帶的三萬人。
三萬人的騎兵,未必就不能和鞑子拼命,即使打不過,反正全是騎兵,逃也逃得掉,黃得功的手指重重的指在一個綠色箭頭的位置,那裏正是斥候所報,鞑子最凸前的一部。
“來人,把馬總兵和田總兵叫來。”
“是,大帥。”
不一會,馬得功和田雄兩人就來到,一起向黃得功行禮:“參見靖國公。”
“免禮,你們兩人來的正好,眼下鞑子來勢洶洶,山東有傾覆之危,我等深受皇恩,正該爲朝廷效力,本帥決定,明天率軍主動出擊,在這裏伏擊鞑子前部,不知爾等以爲如何?”
一聽到要和鞑子野戰,馬得功和田雄兩人臉都白了,兩人望了一眼,齊道:“大帥三思,鞑子野戰犀利,不如我等緊守城池,派人向朝廷求救。”
對于兩名愛将的回答,黃得功大爲失望:“鞑子亦非三頭六臂,何況鞑子前鋒不到五千人,仍是漢軍旗孔有德部,我軍有三萬鐵騎,兩位爲何有膽怯之意。”
馬得功和田雄兩人被說得滿臉通紅,從松錦大戰大敗後,大明官兵的精氣神就垮了,隻要一提到鞑子,就會産生莫名其妙的害怕,馬得功,田雄兩人正是這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