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兩銀子與這支火槍的價值當然不可同日而言,隻是對于老工匠,一百兩銀子已經不少了,足可以使一個一貧如洗的家庭一下子變成衣食無憂起來,老工匠卻搖了搖頭:“皇上,這火槍并非小民所做,小民不要,畢大匠尚有後人在軍器局,小民鬥膽,懇請皇上将此賞給畢家後人。”
所謂君有賜,不得辭,這位老工匠面對皇帝的賞銀卻敢外推,不但自己得不到好處還有風險,爲的隻是提攜以前的故人之子,王福自付若是自己肯定無法做到,笑呵呵的道:“都有賞,老人家也不必推遲,那畢家後人在哪裏,把他傳來見朕吧。”
“回皇上,畢工匠今天放假,不在軍器局。”軍器局大使連忙回道。
“那就算了,傳朕旨意,也一并賞銀百兩就是,老人家,這種火槍你可會做?”
“會的,會的,當初畢大匠做成此槍時,小民曾給畢大匠打過下手。”老工匠連忙回道。
“那好,從明天起……對了,老人家叫什麽名字?”
“回皇上,小民賤名戴忠生。”
“戴忠生,這名字好。”自己派人去尋找善作火器的江南戴家,沒想到這個戴家沒找到,倒是在軍器局找到一個能做燧發槍的戴忠生:“傳朕旨意,從明天起,戴忠生升任軍器局副使,負責燧發槍的制造,一切物資優先供應,戴愛卿,天下末靖,朝廷需要這款火槍,不是需要一支,而是數萬支,數十萬支,愛卿要抓緊時間,将這款火槍的制造傳授給更多的工匠,到時如果有可能,火繩槍将全部改成燧發槍。”
軍器局隻有一名大使,兩名副使,副使雖然是從九品的官員,卻是管理着數萬名工匠,權利可以說非常大,王福一下子将老工匠簡撥到如此高位,軍器局的大小頭目眼睛都要直了,他們知道,自己從今以後頭上又要多一個上司。
“小民多謝皇上宏恩。”戴忠全本想推遲,可是皇帝剛才言之鑿鑿,要在最短的時間制造出更多的燧發槍,沒有權利當然不行,隻得應承了下來。
從軍器局回來,王福心懷大暢,自己還想田成到澳門能不能買到燧發槍,沒想到完全是舍近求遠,如今田成去了數月還沒有回來,早知如此,就不用耽擱數月時間,沒準現在已經生産出不少燧發槍。
對了,有了燧發槍,還需要紙殼子彈才對,有了紙殼子彈,無論是火繩槍還是燧發槍所用,都能大大加快裝填速度,王福随手在一張白紙下刷刷寫下數筆,字迹有點歪歪扭扭,不過,好在弘光原本的字就不怎麽好,也沒人對皇帝的字詫異。
“來人。”王福望着應聲而來的内侍,交待道:“将這個傳給陳瑞,宋應星兩人。”
“奴婢遵旨。”内侍連忙将白紙收好,這張白紙聖旨不象聖旨,更象是一張便條,他匆忙間将白紙上的字瞧了一遍,心中暗自奇怪,這個紙殼子彈是什麽東西?值得皇上特意派自己去傳,納悶不已。
内侍下去後,王福靠在一張背椅上面,心中雖然覺得輕快,雙腿卻是火辣辣的痛,不禁感歎騎馬看似潇灑,其實并不是一件簡單之事。
數天之後,王福得到一個振奮的消息,田成終于從澳門購買軍火回來了,由于購買的東西太多,加上又招蓦了不少葡萄牙人爲雇傭軍,葡萄牙人專門派遣了數艘軍艦運送,目前已經到了上海的吳淞口,請求朝廷允許葡萄牙軍艦通過,将所購貨物送至南京。
與後清長江上盡是列強船隻不同,這個時候,長江上還從來沒有過西洋船隻通行的先例,他們的船隻一到上海,就被大明吳淞口總兵黃蜚和副總兵吳志葵兩人攔下,雖然田成拿出了皇帝交給他南下購買各種軍火物質的旨意,指明船上所載都是皇上親自下令購買的貨物,兩人還是以番船不得進入長江爲由,拒不放行。
王福當然知道葡萄牙人打的小算盤,他們之所以願意派軍艦運送物質,恐怕更多的原因是想進入大明的腹心窺探一下虛實,最穩妥的方式當然就在上海禦貨,再由朝廷的船隊将貨物運到南京。
隻是這樣一來,勢必會耽擱不少時間,王福連一天也不願耽擱,何況大明還沒有輪到要擔心葡萄牙人的地步了,王福馬上寫好聖旨,讓吳淞口總兵給予放行。
兩天後,南京外圍的江面上數艘大船徐徐駛來,這數艘大船外形明顯與大明的船隻不同,不但高達數層樓,而且每艘大船上都露出數十門黑漆漆的炮口,沿途過往的船隻見了,無不膽戰心驚的避開到一旁。
船上人影晃動,雖然裏面有不少大明軍士,但眼尖的人還是可以看到不少碧眼高鼻,頭發卷曲,長滿粗毛的,身材高大的人影夾雜在其中。
雖然每艘船上都有大明軍士監視,這些葡萄牙人不敢太過份,行船也一直規規矩矩,但看到周邊的船隻紛紛走避時,許多葡萄牙還是紛紛吹起口哨來,讓随行的楊林大爲氣悶。
楊林是京營中的一個異數,作爲禁軍,他們的待遇比地方和藩鎮的軍隊要好一些,可是相應的,也沒有地方上的油水,反正餓不死,也撐不着,數萬京營,大多是混吃等死過日子,隻有楊林一人認認真真的練兵,也不吃空饷,爲人擔當任事,深得部下的信任。
楊林如此做,自然有自己的追求,他渴望馳騁沙場,建功立業,沒想到機遇很快來臨,皇帝視察了軍營,他一下子脫穎而出,隻是皇帝交給他的第一件任務卻讓他感到怏怏不樂,竟然是跟随一名内侍跑到數千裏遠的地方向佛郎機人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