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到,她就再也忍不住,端着一盤水果向女兒的房間走去。
才到門口,就聽到女兒背書的聲音:“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雲。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方雨腳步微滞,自己那個老說白癡才背書的女兒,居然在背書?
正驚詫間,就聽到屋裏傳來淩菲雲的聲音:“嗯,現在把釋義再背一遍。”
馮媛媛的聲音陡然拔高:“有完沒完了?”
“不僅僅是今天,以後每一遍文章都是一個流程,先背原文,然後背釋義,最後默寫。”淩菲雲的聲音平靜無波,卻透着股不容置疑。
方雨有些擔心,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馮媛媛從小就崇拜她爸,像個假小子似的整天就想着出去野。之所以理科成績還不錯,是全憑超高的智商撐着,因爲她在課堂上就已經學會了。
放學以後,她從不帶作業回家,還美其名曰:學習就是在學校該幹的事兒。瞧瞧,這都是什麽歪理?
方雨怕馮媛媛犯渾,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然而想象中的畫面沒有出現,馮媛媛拿着書本,正認真地默讀釋義呢。
見到方雨進來,淩菲雲站起身說道:“不好意思方阿姨,可能要晚一點下課了。”
方雨快步上前,無比激動地拉着淩菲雲的手:“小淩啊,辛苦你了。來,阿姨買了點兒葡萄,可甜了,趕緊嘗嘗吧——”
時間已經十點四十分了,可能是早上騎自行車消耗太大,這會兒還真有些餓了。淩菲雲也沒客氣,撚起一顆葡萄放進了嘴裏。
這葡萄顆顆晶瑩,入口清甜,淩菲雲吃得津津有味。
馮媛媛從小崇尚力量,恨不得自己是一個和她爹一樣的猙猙硬漢,所以對優雅溫柔,看上去女人味兒十足的方雨很是有些看不上。
但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以前方雨上趕着對她又疼又寵的時候,她覺得很煩,很不屑一顧。可是現在方雨拿了葡萄竟然沒給自己,而是送給了淩菲雲,還用一種特别崇拜,特别溫柔的眼神看着淩菲雲,馮媛媛頓時就不爽了。
然而不爽歸不爽,小姑娘是高傲的,才不屑于做争寵的事兒呢,她可是純爺們兒!
不管馮媛媛的性格如何,她的腦子是真聰明,一旦決定要做了,就一定會做得很好。這不,葡萄剛吃完,人家已經把釋義都背完了。又過了十幾分鍾,默寫也一氣呵成,連個标點符号都沒錯。
就連淩菲雲也不得不暗自點頭,教聰明的學生,還是挺爽的,難怪老師們都喜歡學霸。
下課後,淩菲雲随方雨和馮媛媛一起到了客廳,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葉朗躺在馮家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痞痞地笑:“嗨,緣份哪,又見面了!”
淩菲雲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馮媛媛卻直接沖過去,一巴掌就往葉朗頭上拍。
葉朗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兩人你來我往的就較量上了。方雨對這種場面顯然是見怪不怪了,笑着招呼淩菲雲:“随我來——”
淩菲雲随着方雨穿過客廳來到了陽台,方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家裏地方小,鋼琴隻能放在這裏。地方是小了點兒,不過好在視野空曠,光線也好,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陽台的确不大,鋼琴又是個大物件兒,所以擺放了鋼琴和凳子之後,連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不過淩菲雲當然不會介意了,在京城這樣的地方,一般家庭的住房面積都不會很大,馮家都已經算相當不錯的了。
方雨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很好聽,光是聽着這樣的聲音都給人一種慕名享受的感覺。她給淩菲雲講解一些樂理方面的知識,非常的詳細。
然後手把手地教她彈琴,講解一些技巧,還有一些彈琴過程中常常會犯的錯誤。那些容易犯錯的地方,應該是她自己以前在彈奏過程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看得出來,她真的是很細心。
一個教得細緻,一個學得認真,渾然不知有一雙眼睛始終落在她們身上,準确地說,是落在淩菲雲身上。
客廳與陽台之間有一道門,還有一扇窗,門關上了,可窗卻開着。坐在客廳裏,正好能将鋼琴前的身影盡收眼底。
“你可忒不講義氣了,上哪兒給我弄這麽一極品呀?”馮媛媛忿忿地質問葉朗。
葉朗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眼前這個小丫頭:“想知道我爲什麽讓她給你當老師嗎?”
馮媛媛歪着頭:“莫非是爲了照片的事兒,你懷恨在心伺機報複?”
前陣子馮媛媛偷拍了葉朗的照片,然後“販賣”給自己的女同學,原本做得非常隐蔽,可是行情太好了,同學們紛紛要求她拍段視頻。
就是爲了這段視頻,讓馮媛媛暴露了。
葉朗原本到嘴的話,在聽了馮媛媛的話後生生變成了:“嗯哪,我這人心眼兒可小了,下次算計我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後果。”
馮媛媛:……
一個小時後,馮團長叫吃飯了。淩菲雲一臉驚訝,特别是看到餐桌上那六菜一湯之後,心裏的驚訝簡直要轉化爲震驚了。
想不到呀想不到,馮團長一個看上去那麽嚴厲吓人的糙漢子,居然還炒得一手好菜!淩菲雲從小見慣了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家務活全是妻子的,油瓶子倒了,男人扯着嗓子叫老婆,自己愣是不帶扶一下的。
這樣的男人在湘省簡直司空見慣,而淩平安更是其中最爲突出的典型。淩菲雲一直認爲全世界的男人都一個樣兒,結果今天被深深的震撼了。
葉朗人精兒似的,拿眼角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小丫頭的表情,心中頓時了然,一個念頭毫無預兆地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