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第,這些年你是怎麽生活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十幾年沒見,我真的很想你。”魏增微笑說道。
“還能怎麽生活?不過打打漁,賣點錢,閑來無事就練劍,或者四處走走?”溫第眼睛向四周看,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一個人在這亂世中生活,也太辛苦,太孤獨了。”魏增說道。
“還好呀!我那個地方也沒遭受戰亂,魚也能賣個好價錢,有時候就是無聊罷了。我堂堂的一代女俠,要是靠别人生活,那又是什麽道理?”溫第傲然說道。
“原來飛鷹寨的人都逃到了毅山深處,又有幾千人随我一起回來,到時候在這毅山深處創一個世外桃源,也是一個很有意義的事情。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留下來呢?”魏增說道。
“留下來幹什麽?看你們卿卿我我,那不是太無趣了。恐怕時間一長,也是惹人煩。”溫第随口說道。
“你是女俠,當然不能陷入那種無聊的事情之中。我們這裏将來要面臨許多困難,有溫第你在,我們會更好度過難關的。不知女俠願不願意幫助我們。”魏增笑着說道。
“你笑什麽?一看就是沒有誠心。不過本女俠寬宏大量,也不跟你計較,有難事自然可以找我幫忙,我也絕對不會推辭的。不過你也是成名之人,遇到麻煩你真的就不能自己應對?”溫第嗔道。
“世事艱難,一個人畢竟勢單力孤,隻有衆人團結一緻方可應對所有困難。有你幫忙的話,我們會更有力量的。”魏增面容一斂,顯得十分認真。
溫第瞟了魏增一眼,見到魏增這副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變軟下心來,想着是不是該留下來。
“我們以前曾經比試過,我從來沒有赢過。十幾年來,我的武功可是長進不小,恐怕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魏增說道。
“大言不慚,當年我能打敗你,現在我照樣能打敗你。不過你這麽大個人,要是被我打翻在地,可不要惱羞成怒的好。”溫第被魏增一激,表示不服氣,當即把長劍拔了出來。
“我隻希望你輸了,不要哭才好。”魏增說完,面色由笑轉寒,鋼杖擺在身前,架勢也都拉開。
魏增擺開架勢,十幾年身爲将帥的威嚴,十幾年征戰沙場的殺氣,全都顯露的出來。哪裏還有剛才和溫第談話時的笑容和柔情,一如天罡戰神,又如地底羅刹。
溫第見到魏增如此,已經知道魏增要全力和自己比試,也不敢怠慢,收攝内心,目光凝聚,手中長劍仿佛和精神融爲一體,就勢刺了過去。
魏增步伐穩健,招式兇猛,和溫第對戰,竟拿出來猛虎搏兔的氣勢,手中雖然無盾,但鋼杖似慢猶快,将溫第的招式盡數擋下。
溫第步伐輕靈,招式極快,拿出所有本事和魏增對戰。長劍擊殺,時如毒蛇吐信,專撿人之要害,刺出詭異一劍;或如飛鷹長空下擊,快劍帶着氣勢,仿佛就要一劍取勝。但是即使如此,溫第還是不能戰勝魏增,一時不能取勝,溫第有些焦急了。
魏增十幾年戰場厮殺,一招一式,都是在險惡之中用鮮血凝聚而成,雖然不甚花俏,但是威力決然非小。溫第不能取勝心中開始亂了,魏增連連杖擊,已經處于上風。
戰鬥中的魏增,一向從不退縮,遇到敵人必求一擊将其滅殺。和溫第對戰,雖然隻是比試,但是十幾年殺戮的戾氣,豈是一時可以化解的。對戰之中逐漸忘了自我,似乎眼前便是生死一戰。
溫第好強,不願輸給魏增,連連承受重擊,雖然已經卸力,但是手臂也有些酸麻。見到魏增一副拼命的架勢,隻在心中叫苦,但也全力應對。
魏增将溫第逼得連連後退,擡杖一擊,忽然看到了溫第的眼睛。那眼睛清澈如水,認真應對之中,帶着不甘,帶着倔強,隻專注于招式,實在是太過誘人。
魏增猛然驚醒,這又不是戰場殺敵,爲何要如此步步緊逼;他是要讓溫第留下來,讓她能夠獲得安甯和幸福,爲何要一心取勝,讓高傲的心蒙上羞恥的塵埃。
九月金風殺伐之氣,一時消散,三春細雨無聲,潛入内心。一聲驚雷,烏雲化雨,大雨磅礴之後,晴空上一彩虹高挂。
魏增将溫第打的步步後退,見溫第舊招用盡,新招未發,隻要這一杖擊下去,溫第手中的長劍必然會被擊飛,這一次魏增必然可以取勝。
但是魏增的心已經融化了,鋼杖一緩,溫第後退一步,和魏增拉開距離,就勢便是一刺。魏增和溫第對上幾招,裝作不敵,連連後退。見溫第占據優勢後,目光中帶着喜悅,魏增右手一緩一松,手中鋼杖就被溫第挑的飛去。溫第長劍一抖,便搭在了魏增的脖子上。
“溫第你的武功還是這麽好,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我還是敗給你了。”魏增笑道。
“你的武功長進不少,我也差點應付不了。不過還是後勁不足,隻占得先發的一點優勢,不能支撐到最後,自然會落敗。”溫第說着,喜悅的目光中帶着得意。
“你說的太對了,是後勁不足。哪比得上你,雖占得下風,但是招招穩重,最後扭轉局勢取勝呀。不知道溫第女俠,願不願意保護我毅山的衆人,在我不能擊敗來敵之時,出手相助呢?”魏增回道。
“你如果勝了我,我自然可以放心離去。但是如今看來,我還是要受累一回呀。不過我身爲女俠,自然不會因爲一點勞累就推辭的,這毅山的安全就交給我好了。”溫第長劍入鞘,一仰頭說道。
就在這時魏增見到唯真從車子中走了出來,倚在車前觀望,憔悴的面容中帶着微笑。
“真兒你怎麽出來了,你的身體還沒好,還是要多休息。”魏增走過去說道。
“我聽到外面有刀兵聲,還以爲除了意外。沒想到是你和溫第姐姐在比試,便看了一會。”唯真笑道:“不過我現在不想進車中,老呆在裏面實在是太悶了,魏哥哥你帶我四處走走可好?”
“好,我這就帶你四處轉轉,想來散散心,對身體也好。”魏增從車中拿出皮衣,披在唯真身上,和溫第打了聲招呼,便四處散心去了。
“這個人,十幾年沒見,倒是變得有些滑頭了。不過這個樣子也挺有趣的。看來我也該好好練武了,下一回一定要憑實力,真正擊敗他。紅啊,我們也去散散心。”溫第看着魏增的背影,撲哧一笑,然後叫來紅馬在雪原上馳騁。
唯真和魏增走在飛鷹寨的舊址之上,雖然還是一樣的情形,但是心境已經完全不同。夫妻久别重逢,自是一番甜蜜。魏增心願的了,心中已經安定;唯真重會魏增身邊,心中的郁結也消失不見。相互恩愛之人,心中沒有任何芥蒂,這就是福分。
一場閑談說盡心中事,雖然昨天早就說了好幾遍,但散步中再說一次,也沒人感到厭煩。甯靜的群山,隻有飛鳥撲棱而過,以前顯得凄慘,現在卻是無比美妙。
“這麽說溫第姐姐願意留下來了?這樣也好,讓她一個人在四清海邊上生活,萬一出了什麽事,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和我們在一起,有個依靠,大家都會好過些?”唯真說道。
“你就不擔心嗎?以前我要到關西,你可是一直以淚洗面,我回來後還對我愛答不理,怎麽如今就這麽豁達了。”魏增笑道。
“魏哥哥的心我很清楚。馮姐姐是唯一一個可以把你從我身邊奪走的人,我害怕失去你,自然會有那個反應。不過現在我已經是你心中唯一的牽挂,你是絕對不會爲了其他女人,将我置之不顧的。”唯真笑道。
“還是隻有你懂我,有你陪在我身邊,有個知心人一起分擔一切,實在是太好了。”魏增回道,想起了一些往事,心中有些悲戚。
“不說這些了。魏哥哥說瑾兒也已經被接回來了,不久就能到毅山。這毅山雖然不比石風城繁華,但也是一個安甯的地方,隻要我們一家三口能夠好好生活,縱使生活清苦些,也是樂在其中。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創造一片樂土,也是很有意義的。”唯真見魏增似乎陷入回憶,面露悲傷,便轉移話題,和魏增談起将來的事情。
“幾個月前離開毅山時,我就暗中發誓,隻要能夠把你救回來,我今生不再殺一個人,我要用盡我全部力量,讓我遇到的每一個人幸福的活下去。我如今不能像大哥要求的那樣,讓天下人過上幸福的日子,但是我也會盡我的努力,讓幸福在人間存在,生長。真兒,隻要我們努力,一定都可以做到的。”魏增說道。
“我一切都聽你的,我也會幫助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能夠和你相守,不再受離别之苦,又有什麽不可以呢?”唯真微笑回道。
“好真兒,你總是這樣支持我,有你在,我總能安下心來。”魏增抱着唯真就是一吻。
冬天過去了,春天也來到了,雪化了,一片翠色也從白雪之下顯露出來,顯得生機勃勃。魏增和所有人都回到了毅山深處,爲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所要付出的努力也是不小的,但是一切努力必将有所回報。
整個天下的戰亂并沒有因此而終止,經過一個冬天的停歇,所有人都在爲将來的戰争做準備。尤其是丁竹青,實力強大後,爲了實現他天下共主的野心,更是不會停止征戰。
關北和瑤東的軍隊都在往石風城的方向集結,隻要攻克石風城,整個燕北就會落入丁竹青的手中;隻要占據了燕北,丁竹青所控制的土地将會連成一片;隻要所有土地連成一片,想要占領安雲,也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瑤東大軍即将出征的消息傳到綏城,身在綏城講學的韓與之也隻是一歎。雖然韓與之有幫助天下人的仁愛之心,隻是對于權勢的妥協,讓他也不敢對丁竹青的決議有任何意見。
正當韓與之發愁之際,他的女兒韓桃子跑了進來,滿臉都是興奮。
“爸爸,你聽說了嗎?原來那一天我們遇到的那個乞丐,竟讓就是狂士魏增。他和女武神薩佳麗的愛情故事可是廣爲流傳,當初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我就該好好問問才是。”韓桃子抓住韓與之的衣袖,搖着說道。
“我早就知道了,他來綏城就是爲了救回他的夫人。相信如今,他已經如願所償了吧。”韓與之笑着說道。
“我也希望他們能夠相聚,然後幸幸福福生活在一起。不過爸爸你爲什麽不勸丁大人停止戰争呢?你不是一直反對爲了私益相互攻戰嗎?現在你就應該站出來,反對這場戰争。”韓桃子突然說道。
“他們的決定有哪是我能決定的?我現在還要依靠他們的力量傳播學問,我要是得罪他們,這學還講不講了?”韓與之無奈道。
“可是爸爸講學不就是爲了讓所有人熱愛世俗生活嗎?可是你看如今的天下,到處都是戰争,到處都是災難,誰會愛上這樣一個世界呢?爸爸應該先想辦法,消滅一切災禍的根源,然後講起學問來,才會有更多人心悅誠服。”韓桃子說道。
“這哪裏是我能做到的!桃子,不要多想了。學好學問,然後讓更多的人,獲得内心安甯,也算我們的努力了。”韓與之愁眉不展道。
“爸爸,這樣是不對的。”韓桃子說着就跑出去了。
韓與之聽到韓桃子的話,内心也是不能安甯。但是世間的無奈,他也是有所體會,沒有丁家兄弟的支持,他恐怕要流落街頭,更何談天下國家。
韓與之書也看不下,字也寫不下去,隻是呆呆坐在那裏。不知過了多久,見到黃昏的餘光照了進來,韓與之走出書齋,想和女兒講些道理。但是到了女兒的房間,隻見到了一封書信。
“爸爸的無奈我也知道,但是我認爲真正的學問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聽說中原有很多能人異士,我想去尋找他們,向他們詢問什麽是真正的學問,等到我找到答案,我會回來告訴爸爸的。狂士魏增爲了救她夫人,可以冒生命危險。我作爲你的女兒爲了尋找真正的學問,也絕對不會選擇軟弱。不要挂念我,當初我纏着爸爸帶我來中原,就有這個想法了。隻是現在更加堅定了。桃子敬上”
韓與之讀罷,隻能暗自惆怅,爲女兒擔憂,但也沒有任何辦法。韓與之想了一會,下定決心去見丁竹青,不論成功與否,都要勸上一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