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相處,魏增經常和齊維倫談論一些往事,試圖喚醒齊維倫的神志。不是沒有作用,隻是清醒之後的齊維倫總是沉默不言,面色中顯然帶着傷感。
“賢弟呀,我不想到毅山去了。我本是江南人,陸葉歸根,我也想回家鄉去了。在外流浪了這麽多年,我也厭倦了,我也想回家鄉看看去。”齊維倫突然對魏增說道。
“大哥,你現在清醒了嗎?到江南也不是不行,隻要你願意,我也可以帶你到江南去。”魏增說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這些日子裏的記憶也斷斷續續。我就連你是怎麽把我救出來,都記不得了。可能我的精神真的出了問題,不過現在我是清醒的,我真的想回家鄉一趟。”齊維倫說道。
“沒有問題,我這就帶大哥到江南去。大哥這十幾年一直幫我,到最後還是讓大哥失望了。我也希望,替大哥做些什麽。”魏增當即應允道。
“那些事情也不要再說了,命運造弄誰能決定的了。我也不知還能清醒幾時,這一路之上可要麻煩賢弟了。”齊維倫說道。
随後齊維倫便把自己家鄉的地點告訴了魏增,讓魏增帶他到江南去。一路之上,齊維倫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魏增一路之上小心照顧,總算安全到達了齊維倫的家鄉。
齊維倫本是江南一座小城的人,因爲科舉屢試不第,便開始遊曆四方。因爲齊維倫急公好義,經常爲了不公正的事情挺身而出,在士林之中也有一些名聲。讀書人之間總愛惺惺相惜。因此齊維倫雖然沒有爲官,但卻有不少身居高位的朋友,問道便是其中一個。
隻是随着年齡的增長,青年時期一腔熱血。被許多的無奈所取代。齊維倫不過一介書生,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随着王朝逐漸走向末日,世道也越來越混亂,齊維倫也經曆了許多不幸。
最後遇到了魏增。因爲對難民的同情,便和魏增在石風城,一起發動了起事。
起事之初,齊維倫背着極重的道德包袱,一直堅守忠君愛國的他,走上了叛變的道路,心裏總是不好受的。但是随着燕北義軍一步步發展起來,齊維倫發現自己可以大膽施展自己的抱負,心情越來越好,便一心輔佐魏增。想把魏增變成一代賢君。
如今燕北大軍已經戰敗,十幾年的努力如同虛夢一場,齊維倫的心中,還剩下什麽?現在他隻想回到家鄉,實現落葉歸根。
江南的小城十分甯靜,雖然這裏有兵災的痕迹,但是在範拘義的治理之下,日常生活已經恢複了。
齊維倫回到家鄉,迎面而來的人,十個有九個不認識。剩下的一個人對于齊維倫也沒有任何映象。
雖然物是人非,但是齊維倫走在家鄉的土地上,向魏增訴說關于家鄉的一些往事,内心之中也是充滿喜悅的。臉上帶着笑容。齊維倫似乎很适足。
終于來到了一處院落前,齊維倫裹足不前,面色之中帶着猶豫。魏增詢問,原來這裏便是齊維倫以前的家。
終于齊維倫鼓起勇氣,敲響了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年輕人。齊維倫向年輕人詢問了一下家族之中的一些狀況。年輕人見齊維倫年紀頗大。對自己家族中的舊事,知道的十分清楚,以爲齊維倫是一個遠方親戚,對于齊維倫的問話知無不答。
這時一個中年人聞聲出來,齊維倫認得那是他的一個晚輩,當年他出走時這個中年人還隻是一個孩童,如今已經是兒孫滿堂了。
齊維倫和幾個人,家長裏短說了一會,便離開了。
“大哥爲什麽不和他們相認,或許你可以留在這裏安度晚年。”魏增問道。
“我們家族很重忠貞二字,我背叛了王朝,早就成了家族的罪人。相認不過增添許多不愉快罷了。如今我看到家族中的人,生活還算安康,已經心滿意足了。”齊維倫回道。
魏增聽罷隻是低頭不語。
齊維倫走出了小城,便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燕北大軍失敗的刺激,一路上奔波的勞苦,終于讓這個已經暮年的人油盡燈枯了。
齊維倫支撐不下去了,彌留之際已經是糊塗多,清醒少。但齊維倫很安詳,這種安詳不同于沉迷于幻境的瘋癫,這種安詳是發自内心的。
将齊維倫葬在了他的家鄉附近,魏增便開始向北而去。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江南,江南的樹木都是綠的,比起北方冬日的荒涼,江南顯得十分清新秀麗。但是魏增的依戀并不在這裏,找到唯真,回到毅山,就是他最後的堅持。
回頭望了齊維倫的墳墓一眼,權當最後的懷念,魏增便離開了江南的這座小城。
在魏增走後不久,幾名騎馬的人來到了齊維倫的墓前。
一名身穿青衣的人,下馬查探後說道:“這上面寫着齊維倫之墓,看來齊維倫已經死了。這墳是剛剛立的,看來就走齊維倫的人并沒有走多遠。大家四處追查,一定不能放走他。”
“你認爲這個人會是誰?難道真的是魏增?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名黑衣人問道。
“魏增死沒死,我們找到這個人就都清楚了。就算魏增沒有死又怎麽樣?我們送他一程便是。”一名黃衣人輕笑道,這名黃衣人正是當日和鄭獨行飲酒的八尾勇士。
“說的也是,魏增留下也是一個禍害。不過這裏是江南人的地界,我們不能派人大肆搜查。魏增的武功也不低,大家一定要相互配合,才能把魏增留下。”青衣人說道。
其他兩人面色中帶着不屑,沒有應承,各自搜索去了。
當日魏增帶着齊維倫逃出綏城,看守齊維倫的人了便向丁竹青上報。丁竹青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把人救走。當即命人前去捉拿。
徐淮到燕北一線,到處都是瑤東的士兵,魏增如果沒有到江南去,必然會被瑤東人堵截住。瑤東人的舉動。引起江南人的注意,範拘義命人好好防備,丁竹青無法突破江南人的防禦,便通知給了幾個幫派,讓他們派人捉拿。
幾個幫派聽說魏增可能還活着。一時也是震驚,他們和魏增有很深的恩怨,立刻派出了幫派中的高手前去追蹤,意圖緻魏增于死地。
魏增獨自行路,沒有片刻停留,一路小心謹慎避開任何可能的威脅,但是危險終究還是來臨了。
當魏增渡過大江就要到達安雲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騎馬的人。魏增不願徒惹是非,就打算默默走過去。騎馬的人似乎也沒有注意魏增,隻是不緊不慢地向前行路。
當魏增和騎馬的人交錯而過之時。隻聽背後一陣風聲,魏增連忙向前俯首躲避,藏在袖中的鋼杖也亮了出來,一杖擊了回去。
“你是什麽人?爲什麽麽要傷我。”魏增怒道。
“魏将軍記性可真差,你和我們青幫的恩怨,難道都忘記了嗎?”騎馬的人手中長棍揮舞,縱馬向前又是一擊。
“青幫的人,原來是吳輕帆派你來的。不過,我不想再和你們青幫有任何瓜葛,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再傷人命,你走吧。”魏增擋下一棍,後退一步,說道。
“真是可笑。我堂堂的六尾勇士,難道還要求你饒命嗎?”騎馬的人輕笑一聲,揮棍又是一擊。
魏增雙手持杖上撩,一下子,便将揮來長棍擊的向上飄去,大喊一聲。順勢一杖擊在馬匹身上。馬匹慘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青幫六尾勇士在魏增擊中馬匹之時,便急忙躍下馬來,長棍揮舞就和魏增打鬥開來。
魏增的杖法本就很好,十幾年征戰沙場的磨練,早就讓魏增的武功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六尾勇士雖然武功不弱,但明顯不是魏增聽的對手,交手十幾個回合,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就在六尾勇士就要落敗之時,又有馬蹄聲傳來,落鋒社的雪狐勇士也趕到了。
魏增見到敵人到來,馬上就要被前後夾擊,一時發狠,用盡全力擊向青幫六尾勇士。
六尾勇士舉棍格擋,卻不料一股大力傳來。壓得他手臂酸疼,單膝也跪在地上。魏增就勢就勢一腳,把六尾勇士踢倒在地。
不待魏增擊殺六尾勇士,隻見一把飛鈎擊向魏增身側。魏增一個翻身躲過飛鈎,左手摸向腰間,一把飛刀射了出去。
隻見落鋒社的雪狐勇士,手中鎖鏈隻是一抖,射來飛刀就被擋了下來。右手一扯,一抛,飛鈎飛回,繞旋一圈又擊向魏增。
魏增舉杖格擋,身子向後退去,飛鈎繞旋幾周纏在了鋼杖之上。落鋒社雪狐勇士用力扯住,和魏增角起力來。
就在這時,被魏增踢翻在地的青幫六尾勇士,起身跑了過來,長棍高高舉起,這人眼中已經發紅,那架勢就要一棍擊殺魏增。
魏增被兩名雪狐勇士前後夾擊,形勢一時有些危急。
魏增察覺到身後的危險,猛地用力一拽,将落鋒社的雪狐勇士拽下馬來。右手一抖,鋼杖脫離飛鈎束縛,身子側過擊來長棍之時,一杖橫掃,打在六尾勇士的腿上。
落鋒社的雪狐勇士,被拽下馬來,一個翻身站了起來,見到六尾勇士被魏增打到在地,飛鈎再次擊出。
魏增在落鋒社的雪狐勇士飛鈎擊出之時,猛地就沖了過去,擡起鋼杖就是一擊,不偏不倚正中飛鈎。叮的一聲,飛鈎帶着鎖鏈就飛了回去。
不待雪狐勇士再次出擊,魏增已經沖到那人身前,就勢一杖揮出。雪狐勇士雙手持鏈,邊打邊退,和魏增周旋起來。
“好小子竟敢傷人,那你就把命擱在這裏吧。”在魏增和落鋒社的雪狐勇士正在格鬥之時,唐門八尾勇士現出身來,手一擡,幾發暗器就射向魏增。
魏增見敵人一個又一個趕來,雖然現在他還應付得了,但是如若被敵人包圍,也是一個麻煩事。在躲過唐門八尾勇士射來暗器之時,魏增便沖向了馬匹。
“哪裏逃!”落鋒社的雪狐勇士見魏增上馬,立刻飛鈎抛出。唐門八尾勇士縱馬上前,就要加以攔截。
魏增不願再和他們糾纏,避開飛鈎,一杖便擊在沖過來的馬頭之上,然後揚長而去。
唐門八尾勇士在發招之際,馬匹被殺,被迫跌下馬來,起身之後,魏增已經遠去了。
“通知其他人,絕對不能讓魏增跑了,不然以後我們就要有麻煩了。燕北大軍剛剛被擊敗,絕對不能給魏增東山再起的機會。”三名雪狐勇士失去馬匹,無法追擊魏增,便将魏增出現的消息傳了開。
魏增重新現身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中原,瑤東高層和鐵血軍高層,都不願意再次面對魏增這個強敵,立刻派人追殺,意圖緻魏增于死地。
身在虞山的溫第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古查一,也遇到了池學問和葉緣。當從池學問口中得知魏增已經去了綏城,溫第心中也是後悔,後悔沒有選擇先到綏城去。
溫第沒有停留,立刻從虞山向綏城的方向趕去,想要和魏增見上一面。不久魏增在江南出現的消息傳來,溫第心中隻是着急。
“魏增,你到底在哪裏呀。你這一會綏城,一會江南,我要找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你。你就不能呆在一個地方不動嗎?”溫第來到燕北徐淮交界處,望着有些陰郁的天空,忍不住抱怨道。
但是想和魏增見上一面的心思,讓她心裏一直不能安甯,于是長舒了一口氣,溫第改變行程向魏增出現的地方而去。
千裏追尋,從四清海到河東,從河東到虞山,又從虞山到了徐淮,不知前路還有幾番波折。但是一份執念,讓溫第無法放棄。
“魏增不管你跑到哪裏,我一定要找到你。你讓我受了這麽多的苦,你就該給我一些補償的。”溫第咬咬牙,心中暗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