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先藍從京師出發,率領大軍向北而去,就要和燕北大軍交戰。
“諸将聽着,如今安雲各地起事的人都可爲我所用。隻是各地起事的人各自爲戰,很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依我之見,必須把讓他們組織起來,配合我們的主力進行作戰。隻有這樣我們才有取勝的機會。要知道魏增現在坐擁二十萬人,我們和他硬拼,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安雲父老是我們取勝的唯一依靠。
“柏将軍,你在安雲南部有很高的威望,你帶人去南邊把在平原起事的人組織起來;烏将軍是老秦人,以烏将軍在老秦之地的威望,想來聯絡起事的老秦人也不成問題。我帶人正面拖住魏增的主力大軍,到時候我們三個方向一起夾擊魏增,或許就能将他們擊敗。
“民心所向乃是勝負的關鍵,安雲也是諸位的家鄉,想來也沒人願意使自己的家鄉遭到禍患。傳我軍令,如果任何人膽敢擾民,無論職位高低,一經發現,就地處死。”狄先藍在帳中對諸将說道。
諸将各自領命稱是。議事完畢後,柏正規前往安雲南部平原;烏德立前往北部老秦之地;其他将領則各領兵馬,準備随狄先藍北上。
狄先藍在諸将離開了大帳之後,正準備穿上披挂,率軍北上。卻隻聽一陣激烈的咳澀聲,狄先藍手中的披挂掉在了地上。
“督軍大人,你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這次爲什麽還要親自領兵作戰。憲帥是一番好意,但督軍大人也不能把性命不當一回事呀。”狄先藍的一名侍從,撿起披挂,滿面關切地說道。
“我的病我知道。治不治沒什麽兩樣。憲帥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狄先藍一直無以爲報。隻希望在我臨死之前,可以幫助憲帥重新将安雲占領,不然我就是死也不會安甯的。”狄先藍拿起一塊毛巾。将手中的鮮血擦去,然後若無其事将披挂穿在身上。
“督軍大人替憲帥鞠躬盡瘁,實在是令人敬佩。隻是既然督軍大人身體不好,何必親自上陣。您隻需在大帳中,将各個命令發布。自然有人替你辦事的。”侍從依舊勸道。
“如今局勢危急,我不上陣,士卒怎能竭盡全力作戰?更何況我也想見識一下,所謂的漠北飛鷹到底有什麽本事。我狄先藍因爲鎮守漠北而得名,他魏增也因爲擊敗占突人,而得到漠北飛鷹的稱号。年輕的時候,我沒少在漠北射殺飛鷹,如今我老了,但也想回味一下,當初的豪情壯志。沙鷹拔毛。在火上燒烤,那味道實在是妙不可言。”狄先藍眼中透着精光,一掃因年邁而帶來的老态,顯示着當初威震漠北的雄風。
侍從追随狄先藍多年,見到狄先藍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當初,數萬鐵騎縱橫漠北的時光。侍從沒有在說什麽,隻是默默替狄先藍準備好一些日常藥物。
京師城牆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和一個弱冠少年遠望出征的鐵血軍。老者臉色十分平靜。目光中帶着期許。少年則一臉疑惑,目光中露着猶疑。
“父親,你把軍政大權都交給狄将軍這真的好嗎?萬一他背叛我們,我們可就要失去一切了。”少年說道。這個少年正是憲近費的小兒子憲谷中
“你不懂。做人自然要小心謹慎,但是如果連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了,那這場人生可是夠失敗的。狄将軍性情敦厚,平時少言寡語,但是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如果連狄将軍都無法信任了,爲父也就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了。”憲近費說道。
“可是孩兒已經長大了。我也可以上陣殺敵替父親分憂的。就算狄将軍可靠,但能有孩兒更可靠嗎?”憲谷中不滿道。
“你的三個哥哥都死在了戰場上,難道想你讓我再失去你嗎?更何況你還小,用兵打仗你還不懂。你記住了,凡是不必自己出手的,就不要自己出手。得到天下賢才輔佐自己,那些辛苦的事,那些危險的事,自然有别人替你去做。什麽都要你自己動手,你會很辛苦,也會很危險。你要學會相信那些可以相信的人,不要逞能,更不能意氣用事。”憲近費面色嚴厲的教訓道。
“孩兒知道了。”憲谷中垂頭喪氣的說道,他心中不滿,但是也不敢忤逆憲近費。
與此同時,魏增已經率領大軍,來到了安雲地界。
在毅山聽聞安雲的戰況之時,魏增心中已經有了定計。魏增打算親率大軍平定老秦之地的叛亂,然後南下收複京師,徹底擊敗鐵血軍。魏增一封書信,已經送到了石風城,讓齊維倫調集數萬人馬進軍河西,将河西和安雲南部的叛亂平定。
狄先藍也是善戰之輩,在戰場上和魏增周旋,人數雖然占據劣勢,但是絲毫不落下風。狄先藍的用兵正中有奇,軍隊的陣勢十分嚴整,面對數倍之敵,也可以正面對抗。狄先藍借助地形地勢作戰,往往以一小部分人阻擋住魏增的主力,然後派大部隊圍殲分散的燕北軍隊。
隻是狄先藍用兵雖強,但人數劣勢在那擺着,局部的勝利無法扭轉戰局,在燕北大軍的打擊下節節敗退。
魏增雖然沒有那麽多奇招,但是也好在謹慎。吃過幾次虧後,命令大軍聚在一處,不理會四處騷擾的敵人,隻将兵鋒直指京師。
狄先藍不可能放任魏增,打到京師城下,隻得在前往京師的路上布上重重險阻。狄先藍一直在等着柏正規和烏德立的消息,隻有他們帶的人出現,如今被動的局面才能化解。
“希望柏将軍和烏将軍能盡釋前嫌,這個時候不能團結一緻,鐵血軍就真的完了。”
狄先藍心中不能不但憂,當初鐵血軍就是因爲諸将不和才會失敗。如今已經和魏增的大軍相持幾個月,柏正規和烏德立人還不到,狄先藍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魏增和狄先藍交手。隻求穩中取勝,如今相持了幾個月,魏增相信狄先藍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如今京師就在眼前,可是狄先藍的人一直阻攔着我們。隻要能擊敗狄先藍。這次安雲的叛亂就能順利平定。查一你帶着你的馬隊繞到敵人後方,防止敵人向京師逃去。黃羽飛命令鐵血軍的将士上前,是打一場硬仗的時候了。”魏增見經過了數月作戰,鐵血軍的士氣已經大不如從前,便召集諸将打算發起總攻。一直小心謹慎。終于可以放手一搏。
燕北大軍全線展開,向狄先藍的軍隊撲去。古查一繞到鐵血軍的後方将鐵血軍的退路斷絕。這個架勢就是要将鐵血軍全部殲滅。
經過幾個月的作戰,鐵血軍的銳氣已經消耗殆盡,就算狄先藍是天上的神仙,也難以改變即将失敗的局面。
在鏖戰之中,在狄先藍已經快要絕望之時,遲遲沒有音信的柏正規和烏德立,終于出現了。
兩人率領大量起事的安雲人前來支援。這些安雲人武器裝備雖然簡陋,但人數衆多,配合狄先藍的部隊。向燕北大軍發起進攻,也給魏增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原來狄先藍還有後手,這些叛變的人也還真是一個麻煩。現在不宜和敵人在這裏糾纏,退後三十裏,重整軍陣再戰。讓查一的馬隊斷後。”魏增見到突然出現的敵人,果斷的下達了後退的命令。
被包圍的鐵血軍見到援兵到來士氣大振,紛紛殺出,和援軍彙合在一起。
狄先藍見到魏增撤退,決定乘勝追擊,命令所有人向前推進。
但是那亂糟糟。擠成一團的人,卻成了燕北大軍中弓弩手,和古查一馬隊的活靶子。死了許多人,卻還是沒能追上魏增的主力。
“要是再給我一萬鐵血精銳。今日一定能讓魏增交代在這裏。這些烏合之衆,實在是一點章法也沒有,如此作戰,取勝很難呀。”狄先藍看着魏增從容撤退,忍不住抱怨道。
“督軍大人何必生氣,這些人自然不能和我鐵血軍的精銳相比。不過稍加調教。也是可以一戰的。要想擊敗魏增,重新收回安雲,還要從長計議。”柏正規走到狄先藍身邊,看着亂糟糟的軍陣,也是直皺眉頭說道。
“多虧柏将軍及時趕來,不然今日狄某可就要是在這裏了。狄某在此謝過了。”狄先藍聽到柏正規的聲音,轉頭謝道。
“督軍大人何必如此,我說了一切都是爲了憲帥。我聽從你的指揮,也是因爲憲帥給你的這個頭銜。我不知道督軍大人爲什麽要謝我。要沒什麽軍事,我就回去好好整頓一下這些人。”柏正規對于狄先藍的感謝理也不理,目光一斜,淡淡地說道。
“魏增已經被擊退,一時也沒重要的事情。柏将軍就先回去整頓一下這些人吧。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等晚上請柏将軍和諸将到我的大帳來,一切用兵事務,還要和諸位将軍好好商議。”狄先藍客客氣氣地說道。
柏正規一拱手,便離開了。
“高傲的如同一隻麻雀,隻是不服氣而已。不過現在比起以前,總算好了許多。”狄先藍苦笑一聲,暗道。
魏增後退三十裏安營紮寨。面對得到增援的鐵血軍,魏增絲毫沒有畏懼,但是立刻将他們擊敗,卻也是不能的事情。
“如今叛亂的敵人和狄先藍的主力會合在一處,我們想要消滅他們,又要費一些力氣了。爲今之計,隻有就從燕北調集更多軍隊過來,才能盡快擊敗敵人。對了,河西的戰況怎麽樣了?”魏增問道。
“河西的叛軍已經被平定,南部平原的叛軍也跑到了這裏。如今河西和安雲南部已經重新被我們掌控。”黃羽飛回道。
“很好,可以把那裏的人調過來了。敵人聚集在一處不好消滅,但是我們還有餘力。把東面的部隊調集過來,平定鐵血軍的殘部便指日可待。”魏增說道。
在魏增的命令之下,平定了各處叛亂的軍隊向京師方向集結,可以說隻要這些軍隊和魏增的主力會合,鐵血軍難以支撐下去。
但是四清海上東風大作,一艘艘帆船載着滿船的士兵,向燕北和徐淮東岸快速駛去。準備了一年的瑤東人,打算大舉進攻燕北。
以前有薩佳麗鎮守關北,瑤東人需要把大量兵力集結在黑水河一線,幾年前的渡海作戰,也隻能放在石風城一個方向上。
如今關北已經落入丁家兄弟的手中,瑤東人沒有了後顧之憂,便打算大舉進攻,在燕北到徐淮廣闊的海岸線上,每一個地方都能成爲瑤東大軍登陸的地點。這架勢就是當年蠻族大舉入侵的重現。
魏增留下了三萬軍隊戍防石風城,又留下了一萬軍隊轄制綏城兵,防守徐淮一線。其他部隊都前往安雲平叛。
如今瑤東大軍的渡海作戰,将石風城和綏城從中間斷絕。好在石風城和綏城都是大城,有充足的兵力把守,瑤東人也無可奈何。但是魏增接到瑤東人大舉進攻的消息後,隻能放棄和鐵血軍進行決戰的打算。
安雲的鐵血軍殘部聽到瑤東人大舉進攻的消息,心中很是興奮。在狄先藍的指揮下,鐵血軍殘部向安雲各地發起進攻。
兩面作戰魏增也感到有些捉襟見肘,失去關北的危害,終于顯露了出來。石風城不能丢,魏增隻得選擇,先将瑤東人擊退。
可是關西軍府尚在,關西軍尚有十萬餘人,他們會不會趁機發起進攻?江南的範拘義,許諾要和魏增和平解決争端,但是如今徐淮唾手可得,範拘義真的還能信守承諾嗎?
擊敗了許多強敵,占領了大片土地,但是似乎所有敵人都盯上了魏增。鐵血軍未能根除,終究成爲心腹大患。失去關北,不能有效牽制瑤東人,終于引發瑤東人大舉進攻。一切都将如何解決?是成功,還是失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