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增看着大戰之後,滿目都是破碎的屍體和殘損的冰刃,本來勝利的喜悅,卻多了一份悲涼。
“于朝貴死了?是被張棱親手殺的?”魏增虎目含淚,問向周邊的侍從。
“于将軍本來想截殺張棱,卻不想被張棱殺害。當時我們見于将軍遇險,便立刻上前救援。卻不料張棱出手太快,我們還沒趕到,于将軍就不行了。”侍從悲傷地說道。
“于朝貴在哪裏?帶我去看看。前幾日還活着的人,現在怎麽就死了?就算他死了,我也要見他最後一面。”魏增忍不住流淚,但立刻擦幹淚水,徑直向關山軍的方向走去。
黃羽飛抱着于朝貴的屍體向魏增的中軍走來,于朝貴使魏增的心腹愛将,如今于朝貴身死,黃羽飛不知道該怎麽向魏增交代。
見到魏增走了過來,黃羽飛跪在魏增面前說道:“将軍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于小哥,我願意接受一切責罰。”
“死生有命,怪不得你。像這樣征戰沙場,馬革裹屍也是最好的一個歸宿。比起那些死去連屍體都找不到人,這已經很好了。”魏增說着淚水不住留下來,隻是強忍着,不使自己被悲傷打倒,這一番話不知是說給黃羽飛,還是說給自己。
“不過他還是太年輕了,也許當初我就不該帶着他打仗,我該把他安排在一處安定的地方,讓他好好過上一生。”魏增最後仰天長歎道。
“将軍節哀,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他,一切都怪我。”黃羽飛跪在地上哭泣道。
“不必多說了,一切都無法改變了。把于朝貴的屍體帶回石風城吧,他的孀妻和還在襁褓中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照顧。至于關山軍以後就交由你掌管吧。此次收複失地之後,還要繼續追擊張棱。也交給你去做。我有些疲乏,想回石風城休息幾天。”魏增扶起黃羽飛,交代了以後用兵的事情。
“魏增你沒事吧?”古查一趕了過來,見到魏增情緒反常。便問道。
“沒事,隻是厭倦打仗了,想休息一陣子。本來我該親自指揮三軍進軍安雲,但現在就交給你們好了。”魏增說完便離開了,再也沒有往回看一眼。
燕北大軍主力在古查一和黃羽飛的指揮下。繼續向安雲進軍,本應一同前往的魏增,則回到了石風城。
“其實一直都在死人,隻是死的不是我最親近的人,便沒有什麽感覺。江律清死了,于朝貴也死了,将來還要是多少人,我也不知道。也許隻有将天下統一,等天下再無戰事之時,便不會再死人了。”魏增一路之上都在想這個問題。到了石風城都沒有想明白。
“夫君還是不能釋懷嗎?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呀。”唯真見到魏增一直傷懷,便在一旁安慰道。
“沒什麽,過兩天就好了。隻是想回來陪陪你,看看你,看看我們的孩子。這幾年一直爲了戰事四處奔波,即使你身懷六甲,我也不能陪着你。這些日子突然很想你,我就回來了。”魏增做到唯真身旁,撫着唯真已經鼓起的腹部說道。
“其實我也很想你。雖然這些年聚少離多,但是隻要心中一想你,便不覺得那麽辛苦了。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不久孩子就要出生了。等孩子一出生。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也算是和和美美。”唯真深情地看着魏增說道。
“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把力量教派擊敗之後,中原就能統一了。統一了中原,離統一天下也不遠了。如今我們也算是人才濟濟,以後也用不着。我每次都親自征戰。我們相聚的時間,會越來越多的。”魏增抱緊唯真說道。
“我明白,我一直都等着那一天呢。”唯真說道,她覺得這樣在魏增懷裏真的好安心,想着樣一直呆上一輩子。
就在中原臨近統一之際,江南總督範拘義,已經親率大軍征戰東南。
東南之地被大江環繞,大江便是東南的天然屏障。盧泊定的水師和範拘義的大軍,在大江兩岸對峙着。
盧泊定本就是一介水賊,也沒有什麽大志向,占據東南富庶之地後,便一直盡情享樂,軍國大事可以說治理的一塌糊塗。
入侵瑤東失敗之後,便一直和瑤東水軍在四清海交戰,幾年之間幾乎沒有勝利過。盧泊定便讓所有水師回防大江一線,徹底放棄了四清海。
在範拘義和都逢打仗的那幾年裏,是盧泊定最開心的日子。沒有戰亂的滋擾,縱情聲色犬馬,讓盧泊定過得不亦樂乎。隻是如今他的好運到頭了。
範拘義親率大軍進攻的消息,讓盧泊定寝食難安。在投靠而來的南方群盜口中,範拘義幾乎就是神人一般的角色。率領幾百鄉勇,擊敗南方無數盜賊;又将都逢的十萬大軍,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這一切都讓盧泊定沒有抵抗範拘義的信心。
“東南士林一直對水賊出身的盧泊定不滿,已經表示願意配合我們擊敗盧泊定的人馬。”富祖慈将一封書信交到範拘義的事手中說道。
“東南士林在地方上影響力很大,能夠得到他們的支持,我們這次征戰東南也會輕松一些。盧泊定竊位而居,如今也是和他清算的時候了。”範拘義說道。
“東南是富庶之地,得到東南,我們在财政上也會更加寬裕。徐淮之地的綏城已經派人過來,表示願意歸順,等我們将東南攻占之後,順勢北伐,平定中原指日可待。”富祖慈樂觀的說道。
“如今魏增和張棱在北方交戰,我們抓住時機北伐,确實可以占到很大優勢。但是魏增其人兇猛如虎,狡猾如狐,占據三北之地,有虎視天下之心,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魏增手上擁有二十萬精兵悍将,即使現在和張棱在中原争霸,但是也不是我們可以單獨對付得了的。依我之見,還是要和其他方面的人馬。一起出動更加穩妥。”範拘義說道。
“其他方面人馬?拘義兄指的可是瑤東的丁家兄弟?”富祖慈問道。
“不錯,就是丁家兄弟。三年前丁家兄弟被魏增打敗,本就做好要死守瑤東的打算。隻是漠北占突人進犯魏增的後方,才使魏增放棄進軍瑤東。丁家兄弟絕對不會任由魏增做大。隻是自從失敗後,無力和魏增争鋒罷了。如今我們完全可以聯合丁家兄弟一起進攻,這樣會更加穩妥。德嘉衛所也是朝廷冊立的,我們聯合他們也沒有任何不妥。”範拘義說道。
“如此最好,我這就派人前往瑤東聯絡丁家兄弟。約定時間一起進攻魏增。有江南士林配合,擊敗盧泊定不是什麽難事,然後我們立刻揮師北上,一定能擊敗魏增的。”富祖慈笑道。
“自然如此,不過我們一定要确信綏城的人是完全站在我們這邊的,派人去試探一下他們。如果他們是假意歸順,我們北上的路上,第一個就要掃除他們。”範拘義說道。
富祖慈點頭稱是,分别向瑤東和綏城派出了使者。
江南的使者很快就到達了綏城,但江南使者的速度雖快。但也比不過盧泊定敗亡的速度。
聽到江南大軍即将北上的消息之後,綏城的長官不僅不高興,反而變得焦急起來。
“我們不過去示好一下,卻不想範拘義真的想讓我們歸順。盧泊定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們該如何是好呀。”一名武官說道。
“如果範拘義真的率大軍來了,我們就投靠他也沒有什麽問題。我們不過是想在亂世之中謀生活,犯不着跟他們硬碰硬。”綏城長官一皺眉頭說道。
“可是我們已經許諾歸順燕北,萬一魏增知道我們投靠了江南人,他還不出兵打我們嗎?燕北的使者就在這裏,難到我們要把燕北的使者殺了。向範拘義投誠?”武官問道。
“自然不能殺了燕北使者,把魏增得罪透了,萬一江南人失敗了,我們肯定會被魏增報複的。到時候我們隻有背井離鄉。跟他們到江南去。不過我們到了江南,人生地不熟,寄人籬下的日子,肯定不好過。”綏城長官搖頭道。
“那大人打算怎麽辦呢?魏增和範拘義我們都得罪不起,如果我們誰也不歸附,恐怕雙方都會拿我們開刀的。據燕北使者說。魏增已經擊敗了張棱,馬上就要殺過來了;範拘義也平定了東南,不日就将北上。我們等不了,必須要做出決定了。依我看燕北離綏城比較近,我們得罪不起,不如殺了江南使者,向魏增投誠去。”武官目光一狠,比劃了一個手勢說道。
“糊塗,要是能投靠魏增我們早就投靠了,用得着拖到現在?我們這裏的主要兵力都是靖難軍的殘部,靖難軍當初毀滅了魏增的家鄉。我們投靠魏增,出于面子上的考慮,他自然不會說什麽。但哪一天他腦袋一抽筋,要替家鄉父老報仇,難道我們要把腦袋伸過去讓他砍嗎?”綏城長官瞪大眼睛回道。
“那就殺了燕北使者,投靠江南人。可是大人剛才又說不能殺燕北使者,那我們又該怎麽辦?大人,真的不能拖了,再拖下去我們的腦袋就沒了。”武官說道。
“我們能殺誰?别人不來殺我們,我們就要燒高香了。如何決斷我再考慮考慮。”綏城長官皺眉思索道。
這時一名文官來到了大廳說道:“大事不好了,江南人殺過來了,離綏城已經不足百裏。”
“什麽?這麽快?東南的水賊都是泥捏的嗎?”綏城長官驚訝道。
“大人決斷吧,不然就真的沒機會了。”武官勸道。
“既然如此我們隻能投靠江南人了,告訴江南的使者我們願意歸順,綏城文武官員都會聽從範拘義的調遣。不過燕北的使者還是不能殺,至于如何處置,就交給我好了。”綏城長官歎口氣說道。
當天江南的使者得到綏城長官的禮待,被安排在上座,和綏城文武官員一起暢飲。席間綏城文武官員大加奉承,讓江南使者飄飄然有上天的感覺。
而燕北使者被扣押到地牢中,等候被處斬。
時值深夜,燕北使者被押到了城外,兩邊都是壯碩的軍士,那樣子就是要将他處死。
“好個無恥狗賊,背信棄義竟然殺我!我們魏将軍不日就将南下,定然殺你們一個雞犬不留。”燕北使者自知大限将至,便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綏城長官面色陰沉走了過來,盯着燕北使者看來兩眼,然後給了兩旁的軍士兩個耳光說道
“混賬,我不是叫你們好好把使者請過來嗎?你們這是幹什麽?還不快快松綁。”
“你這是爲何?既然你們已經決定投靠江南人,殺我便是,不過我們魏将軍一定會替我報仇的。”燕北使者被松綁,但還是憤憤道。
“使者誤會了,江南人大軍将至,我們要是不降,綏城所有人都要死。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呀。我讓人把使者關押不過是做做樣子,卻不想這些丘八,竟然如此慢待使者。下官在此道歉了。”綏城長官一躬到底說道。
“罷了罷了,你既然是被逼無奈,我們魏将軍知道了自然不會會怪罪的。不過你到底如何打算,難道你真的要站在我燕北大軍的對立面。”燕北使者色緩說道。
“自然不敢,我們一心向着魏将軍,哪敢站在魏将軍的對立面。我們願意忍辱負重,等待魏将軍的大軍到來。隻是江南人逼得緊,還請使者趕去離去。這裏是使者所有的節令,還有幾百兩紋銀不成敬意。請使者一定要轉告魏将軍,我們歸順江南人完全是被逼無奈呀!”綏城長官說道。
“看來你确實是有難處的,既然你一心向着魏将軍,就等着魏将軍的大軍到來吧。你放心我們魏将軍重情重義,有魏将軍在,沒人可以傷害你們的。”燕北使者歎口氣說道。
“使者快走吧,萬不能被江南人發現呀。這是我的坐騎,使者就拿去代步好了,快走吧。”
“大人的恩情我銘記于心,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魏将軍你們都是忠誠的。我們燕北大軍不日将至,你們的苦受不了幾日的。”燕北使者說完離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