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先生,我們已經出了虞山山道,再往前走上十幾裏便是石風城。我們的糧食已經不多了,還要麻煩齊先生了。”魏增向齊維倫說道。
“魏小友不必擔心。我在石風城有幾位老相識,他們的家境也算殷實,其中也不乏樂善好施的人。這個問題就交給我了。”齊維倫回答道,見到魏增歸來齊維倫雖然也是有些愁苦,但心境也好了許多。
“粥棚在什麽地方?真兒你帶他們先去,我把齊先生送進城便去和你們彙合。我在關北受人陷害被朝廷通緝,也不知道這石風城到底能不能進?”魏增說道。
“就在城南很好找的,魏哥哥那我就先走了。”唯真回應道。
“魏小友不必如此,你們夫妻二人剛剛團聚還是在一起的好。這石風城怎麽也是朝廷重鎮,我去拜訪幾個朋友也是出不了什麽問題的。”齊維倫聽此連忙說道。
“我的兩個朋友應經到了石風城,我送先生也隻是順便而已。我這兩位朋友武功也不錯,以後一起同行對付那些不法之徒也多一份勝算。”魏增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進城吧。”齊維倫聽此點點頭便和魏增相随向城裏走去。
臨近石風城時,二人發現石風城四周竟然黑壓壓聚集起大片的難民。在城門口士兵擺下拒馬阻攔試圖進城的人。
“這石風城怎會有着這麽多的難民?難道燕北也發生災荒了?”齊維倫見此有些吃驚道。
“說是天災不如說是人禍。這幾年王朝很是不穩定,關西和江南相繼發生叛亂。江南的叛亂已經被鎮壓了,但關西現在依舊戰火連綿。朝廷爲了打仗花空了國庫,便想方設法盤剝人民。燕北土地本來就貧瘠,大家也就勉強果腹,一遇災年便就背井離鄉四處逃荒。那虞山強盜說起來不少都是我燕北的老鄉。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爲何會有如此多的難民我也搞不明白。難道朝廷真的爲了搜刮錢财不顧人民的死活了?”魏增恨恨道。
“當不至于此,當不止于此。如若朝廷真的敗壞道這個地步,天下可就危險了。我們這就進城,也許能知道出現這麽多難民的真正原因。”齊維倫有些不能相信,眉毛一皺便加快腳步往城們走去。
守城士兵見齊維倫談吐斯文而且有官府開具的通關文憑,稍微詢問了一下就放二人進去了。衆難民見到有人進去一時有些騷亂,推推搡搡也想沖破士兵阻攔擠進城去。守城士兵加緊阻攔,但難民人數衆多幾個士兵哪裏阻擋得住。
“嗖”的一聲随後一聲哀嚎,一沖在前頭的難民被一箭射死。衆難民趕緊後退了幾步。
“膽敢闖關者死!都給我退下!衆軍士聽令,那個膽敢向前一步格殺勿論。”城牆上一名守城軍官手裏拿着弓箭大聲喝道。
“我們隻想活下去呀!給條生路吧,讓我們進城讨飯我們就能活下去!”一難民鼓起勇氣向軍官說道。
回應他的隻是“嘣”的一聲,他便如同前一個難民倒地身亡。
“我隻說最後一遍,都給退下。弓箭手準備。”守城軍官呵斥道。
衆難民心中膽寒紛紛後退而去。
“唉,真可憐!”一名士兵看着城門口兩具冰冷的屍體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守城軍官恰巧聽到,一巴掌就将這士兵打翻在地,怒道:“你給我下去看大門,要是放過了一個難民進城,我就砍了你的腦袋。”
衆士兵心中一凜再也無人說話了。
魏增回頭看了看剛剛發生的一幕,心中一股怒火生出。齊維倫頭也不回徑直向城裏走去,但可以看得出他的手在顫抖。
齊維倫走到一處大宅便遞上拜訪的書信。魏增對于達官貴人之流一向沒有好感,便和齊維倫分手,去尋找古查一和闫秀秀。
齊維倫在門人的帶領下向宅院裏面走去。宅院主人聽說齊維倫到來面露興奮之色,不待齊維倫進屋就出門相迎。
“穆德兄别來無恙呀。當年江南一别如今已經八年過去了,穆德兄還是風采依舊呀。當年說好了有空就要來我這裏做客,我等穆德兄可是等的好苦呀。”宅院主人一見齊維倫便寒暄道。
“我本來三年前就打算到石風城拜訪問道的。隻是适逢燕北兵災行路受阻,我自己也險些成爲幾個武人的刀下鬼,便轉道去了瑤東。走走停停沒想到三年就過去了。”齊維倫應承道。
“從瑤東到石風城穆德兄竟然走了三年,那定然是有奇遇的。你可要老老實實都告訴我,不然我可不答應。”宅院主人說道。
“哪裏有什麽奇遇,不過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荒唐事。不過問道,我這次找你是有一事相求。”齊維倫說道。準備向好友替難民借些糧食,心想問道一向急公好義想來是不會拒絕的。
“穆德兄一向傲得很,輕易是不求人的。讓我猜猜是什麽事讓穆德兄開金口的。嗯,一定是因爲城外的那一衆難民吧。”問道笑着說道。
“知我者,問道也。還請問道幫爲兄則個。”齊維倫松了口氣說道。
“不急不急。這次聚集的難民人數衆多,我們城主和鄉紳都聚在我家正商讨該如何處理。穆德兄請随我來,你一向是才高八鬥,想來應該能給一些好主意。”問道說着拉着齊維倫進了裏屋。
屋子裏面正中坐着也身穿官服之人顯然就是石風城主。四下是衆多身穿綢緞衣服的富豪鄉紳。
問道向衆人介紹齊維倫,衆人不管認不認識齊維倫都熱情的招呼。問道的座位就在城主的下手,可以看得出他在石風城的地位還是極高的。齊維倫便被安排到了問道的旁邊。
“問道先生可回來了,這次災民實在太多而且有越聚越多之勢。現在整個王朝都不安穩,要是他們聚衆鬧事可就不妙了。問道先生是有見識的人,不知有何見教。”石風城主客客氣氣地詢問道。
“這災民當以安撫爲主,不如大家都捐一些家産來購置糧食赈濟他們。等過些日子災荒過去了,他們自然會回鄉生活。”問道說道。
“這些災民都是因爲靖難軍在南邊剿匪搞出來的。他們造的孽,憑什麽要我們來承擔。要真是天災這捐點錢也沒什麽,可這是人禍,要我拿錢我不服。”一面容消瘦的人說道。
“怎麽又拿錢。我們爲了支持朝廷剿滅叛亂可是沒少出錢出力。我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分錢沒收進口袋,就要拿出十分錢。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成難民了。”一個滿面紅光挺着大肚子的人說道。
“這災民衆多靠我們幾個人是不夠的,赈災還是要靠朝廷。不如城主大人打開糧倉,以官糧赈濟這樣可好?”問道見衆人因爲拿錢的事快要吵了起來,便建議道。
“這位先生,府庫裏的糧食那都是要給朝廷上交的。那都是要直接運給軍隊的。我要把糧食給弄沒了,我這頂烏紗帽丢了是小,恐怕我連腦袋都不保。”石風城主爲難地說道。
“依我看沒什麽可擔心的。那些難民鬧不出什麽大事。再者這裏離關北和漠北不遠,他們餓得慌自然會往關北和漠北那邊走。漠北多些中原人有利于制衡占突人;關北地廣人稀,有人了能開發土地。這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呀。”一人捋着胡須搖頭晃腦說道。
“隻怕難民聚着不走會鬧出大事的。”石風城主有些擔心的說道。
“大人不必擔心,幾個老弱病殘鬧不出什麽大事的。他們敢鬧事,我就殺到他們老實爲止;他們不走,我看被刀槍頂着他們還能不走?”一名軍官從門口走了進來随口說道。
齊維倫心中一驚,這名軍官正是之前在城牆上射殺災民的那人。
“将軍回來了。不知道現在城外可還安定?”石風城主迫不及待的問道。
“大人放心沒什麽事。剛才有人想沖進城來,已經被我彈壓了。現在那些人老實得很。”軍官說道。
“你這人剛才在城門肆意殺害災民,現在竟然說這種話。大人此人目無王法,濫用刑殺還請大人加以責罰。不然國法不在,恐怕石風難安。”齊維倫心中激憤起身怒斥道。
“你是何人,敢這樣和我說話,活的不耐煩了嗎?”說着軍官便要拔刀。
“将軍不可無禮,這是問道先生的好友。你以後行事要注意一些,這法紀還是要遵循的。”石風城主勸道。
軍官聽此放下了刀,但還是滿臉不服氣的說道:“那以後我不管便是了,等那些災民沖進城裏四處搶劫帶時候可别再來找我。”
一衆鄉紳聽此相互望了望,然後衆口一詞指責齊維倫。最後齊維倫氣不過被問道帶出了屋子。
“穆德兄沒想到事情會到這種地步。國難當頭,他們心裏裝的卻隻有他們自己。你放心他們不管我管,我這就帶人給你拿糧食去。我就是傾家蕩産也要幫你。”問道激動地說。
齊維倫向問道道謝,然後便跟随一名家人取糧而去。
“老爺我們真的要把糧食都給那人嗎?”管家悄悄問道。
“我這老兄弟一直有一股傻氣,總想憑一己之力救天下人。我要不幫他,憑他在士林中的影響力,我的名聲就毀了。我要讓他知道,不是我不幫而是世道人心就是如此。你叫人帶他去西院地下室,那裏有幾包發了黴的糧食,給那些難民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