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
地下深淵。
商女殿。
“真是稀客。”商女給朱子山泡了一杯茶。
這是一杯鬼茶。
杯中無水，隻有縷縷的煙氣。
朱子山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一股詭異陰冷的力量，在體内遊走。
片刻之後。
這股陰氣便被朱子山強大的血氣消化化于無形。
随着陰氣消散，朱子山的神魂感受到了一種冰涼的清爽感，這是神魂收到補益的效果。
“你竟然用黑蓮花來泡茶？”朱子山歎了一口氣說道。
“黑蓮花是金丹期的鬼修在漫長的歲月中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最終演化成一朵蓮花。”
“黑蓮花是地下深淵，最珍貴的寶物，隻能用來招待最珍貴的客人。”商女微笑說道。
“自從上一次助你突破鬼嬰劫，我們也有百餘年沒見了吧。”朱子山帶着一絲感慨之色的說道。
“是啊……有一百五十多年了，不過一切都仿佛隻在昨天。”商女露出了滿滿的回憶之色。
“朱郎……是怎麽想起來看我的？”商女再一次提起了茶壺，給朱子山倒上了一杯茶。
“修煉遇到了瓶頸。”朱子山皺起眉頭說道。
“朱郎僅僅百餘年便從五階修煉到了九階巅峰，遇到瓶頸不是很正常嗎？”
“的确也是。”朱子山端起了茶杯再次一飲而盡。
“你現在是什麽修爲了？”朱子山突然詢問到了。
聞言商女淡淡一笑旋即說道：“不敢欺騙朱郎，前段時間僥幸剛好進入化神初期。”
竟然化神期了……
朱子山張了張嘴。
商女渡劫之後修爲會一飛沖天，朱子山早有所料，隻是聽到她已經進入化神期依舊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這法力積累，也不是短時間之内能辦到的。
“我便卡在化神這一關，難以寸進……”朱子山神色暗淡的說道。
“說來聽聽。”商女溫和的笑道。
“我之所以能夠在短時間内修煉到九階巅峰，是因爲我在與佛國有極大的機緣……”
在商女面前，朱子山并不打算隐瞞，他将在西域佛國吸收靈慧子的是幾乎合盤托出……
“由于某些原因我對諸般大道的理解都遠超常人，因此才能将這些靈慧子的修爲全部吸納入妖丹之内，不同的修爲劃歸到不同的大道管轄之中……”
“大道爲将，法力爲兵……”
“花了偌大的功夫，我好不容易做到了将領兵，王率将的格局，總算能夠将所有的靈慧子法力，順利的收入到了妖丹之中……”
“既有對大道充分的理解，又有如淵似海的磅礴法力，按照以往的經驗，我便應當可以水到渠成的進入化神期，可我即便血祭了一頭冰風蛟，修爲依舊無法寸進……”
“爲此我請教了人族化神期劍修理劍真君，他告訴我要滿足三個條件，才能毫無阻礙的進入化神期……”
“其中第三個條件，是要求修士法力圓融，毫無滞塞……”
“這一點我恰好辦不到……”
“若是我的法力都是自己修煉而來，要達到這一點，這或許并不困難，偏偏我的法力九成以上都是吸收靈慧子而來……”
“正是因爲選擇走了捷徑，還埋下了如今的隐患……”
“雖然在理論上大道掌握了法力，而我掌握了大道，法力應當運轉無礙，但是這一身法力，終究不是自己一點一滴修煉而來，多少有些滞礙……”
“不過這也并非沒有辦法可以解決……”
“我發現如果用烈火淬煉妖丹，便可以讓我的法力變得更加的圓融……”
“這其中的原理很簡單，大道是将，法力是兵，法力運轉阻塞，乃是因爲戰事不足，訓練不多，隻要多多淬煉，終有一日，便能夠如臂使指……”
“普通的火焰已經無法對我淬煉妖丹起作用，可更強的火焰又無法掌控……”
“唉……原本我已經想到了，獲得一種可以掌控的強大火焰的方法，不過卻無法實施……”
朱子山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修煉的困惑，以及對自己修煉的思考，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商女。
商女是月漠的師尊，朱子山從内心裏是把她當做師傅的。
商女靜靜的聽完了朱子山的講述，然後說道：“朱郎你不是一隻妖修麽？怎麽全是人族的修煉之法？”
聞言朱子山愣了半晌。
沒錯。
他是一頭野豬妖。
不管他在精神上怎麽把自己當做人族，可他實實在在就是一頭豬妖。
紫府之中的一顆妖丹，就是最好的明證。
朱子山作爲一頭普通的山中老野豬，修煉妖族的法門是沒有前途的，别說是進入化神期，就是當一頭一階妖怪也很難，血脈已經決定了它成長的潛力。
不過朱子山有改良血脈的方法，火山島的蠻人，還有他向外傳播的《大豕聖法》都是改良朱籽珊血脈的上古巫法。
不過這個方法見效極慢，朱子山要用此法突破化神期，至少也要千年時光。
“我是一頭野豬妖，血脈垃圾，隻能修煉人族道家法門，才能提升修爲。”
“可道家法門講的是順其自然。”商女說道。
“你出來走一走是對的，你若一直閉關，反而會入了魔障。”商女再次給朱子山倒了一杯茶。
這一次朱子山并沒有一飲而盡，而是慢慢的品位。
見此一幕。
商女淡淡一笑。
笑容之中已經有了幾分欣慰之色。
接下來的幾日……
朱子山在地下深淵和商女重溫舊情。
朱子山和商女在各自的體内互留了一些東西之後便離去了。
當朱子山從地下深淵離開之後，他便徑直去了凡人的城鎮中聽曲。
聽了半日的曲，喝了半日的酒。
朱子山狂笑離去，震驚了所有凡人。
道家的順其自然和苦海修士的相信宿命有着本質的不同。
相信宿命是放棄抵抗，不去争，因爲命裏一切都安排好了，争也無用，不如躺平。
而順其自然卻是用一種豁達的心态去争。
看似不争，卻是大争。
豁出性命不要的争，比起順其自然的争，還要稍遜一籌。
夫爲了成功，連性命都可以舍棄，難道還算是大争嗎？
不算！
夫爲了成功，連成功都可以舍棄，才算是真正的大争，才是道門的順其自然。
正所謂成也罷，敗也罷，千古英雄浪淘沙。
順其自然的争，強調的是争的本身與結果無關。
真正的道門修士，可以欣然接受失敗，但絕不會瞻前顧後，患得患失。
想通此節之後。
朱子山的心境豁然開朗，他變化成人形邁步行走在東勝人族地界的田間地頭，見農夫耕作，鄉野風情也隻覺心胸開闊。
内心一暢，自身妖丹中滞塞的法力，似乎也沒那麽滞塞了，或許一切都沒有改變，改變的隻有心态而已。